步拂花觑了顾掬尘一眼,“如果他真是奸细,阿尘,至少不应该现在动手。”
“为何?”顾掬尘莫作茫然的答。
步拂花似笑非笑看她,见她一个果子吃完了,他又给她拿了颗红果子,“如果她是西凉奸细,就该找出她与何人勾连,她又在为西凉做何事?”
顾掬尘垂眸,接过果子,大口地咬,仿佛她口下的果子是她的仇人。
她当然知道,此是按常理。对待奸细最惯常用的办法,自然是将计就计。以错误的情报传入西凉,没准能兵不血刃让西凉栽个大跟头。她从一重生到此世,就告诫自己此生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报了自己的灭门之仇。有一世为了天下苍生她已经够了。何况这样的朝中,就像是有了那些重要情报,大约也不能做出利国利民的什么决策的。
步拂花凝视着她。以他对她的了解,决不可能做此因小失大的事。
顾掬尘打哈哈。她能说,她就怕这些大齐聪明人因为红魅儿与鲁尧的事而将镇国公俯阖族全牵连进去。
步拂花看着对面的顾掬尘咔嚓咔嚓咬果子,鲜红的果汁将她的粉唇染得艳红无比。步拂花微晃了晃神。瞬间思绪就不在红魅儿这件事上了。
他十六岁之时与阿尘相识。那时她还只得八九岁的样子。自他与她相识之时起,她便是作男子打扮。她性子洒脱直爽,他与她相交。从未担心她会背后对他下手。
只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当作亲弟弟爱护的人居然会是位娇女。
他不喜欢女子,这些年他已发现。他讨厌她们对她容貌的垂涎。母亲的倾城之貌成了她的负累。当然他更不喜欢男子垂涎,这更让他恶心。虽然阿尘也夸过他长得貌美,但那里面只有欣赏,没有其他龌龊。
他与阿尘相交几年,一直觉得舒心随意。可如今却如何感觉到了处处别扭。是他自己的心出了问题了吗?隐隐中,他竟希望阿尘能象别的女子般对他露出痴迷的目光来。
就象此刻,他看着阿尘红艳艳的嘴唇,直觉口干舌燥,全身都蓦地燥热起来。他的眼神一定就是他自己原本最讨厌的目光。他垂了垂眼皮,掩去了自己头一次主动产生的对异性的欲望。
他已过弱冠,已取了字。他将自己的佛号取为自己的表字。就是想要告诫自己不可为俗世欲念迷了心。可现在他根本就不想压制自己的冲动,甚到他还希望阿尘也能如他对她一般,有了红尘欲念。
他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慢慢走了出去。他想快点走出去,勉得让阿尘看出他此刻身下的狼狈。受伤的身体不允许他快点离开。
他强行使了佛门一招功法,受了反噬。本就是担心阿尘身上的伤,这才强打精神给阿尘熬煮汤药,此时的他真的有些疲累了。
他走得艰难,眼角余光却还是不由自主看向坐在床边的顾掬尘,在夜明珠朦胧的光晕下,她睁着大眼茫然看着他,红艳艳的嘴唇引人犯罪。
步拂花别过眼去。
他幼时师从开阳公。开阳公少年成名,一身的功法刚烈暴气。当年舅舅为他选来了十来位武艺师傅。他只选择了开阳公。
他自幼男生女相,天生多了一股子阴柔。他有些自卑,幼时一心只盼着能有强硬的实力保护自己。他习武勤勉。可却没想到损了自己的根基,走得是一条死路。
如果不是有幸得遇阿尘,此刻的他怕是早就化成枯骨,成了一杯黄土。
当年了空大师就说阿尘是他改命逆天之人。可此刻的自己想做什么呀。
或许刚开始他对阿尘的亲近是基于感恩的心情,可随着这些年的相处,他早就将阿尘视为人生唯一知己。
以前他从未觉得阿尘与旁的男子没什么区别。只是身材略单薄了些,腰肢太软些罢了,皮肤太滑腻些。阿尘竟是女子,那么此刻的她肯定是易了容。那她这小麦色的肌肤下倒底是怎样的风光。
步拂花紧抿了薄唇。
他脚步缓慢。
走了两步,他又有些不甘。等等,不对呀。他干嘛要走?刚才他与阿尘谈论什么来着?对,是说那红魅儿的事来着。
阿尘为何对镇国公的鲁尧如此关注?
那红魅儿明显对鲁尧别有情意,可阿尘却非得行险杀红魅儿,倒底是为了什么?
阿尘难道是因爱生恨?
一想到此,步拂花心中蓦地酸涩无比,又愤怒无比。这股复杂情绪象股洪流压下心中的躁意。
他沉眼转身走了回去。走到顾掬尘身前,坐到了她身旁,握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道:“阿尘,你跟我说实话。你杀红魅儿是不是为了鲁尧?”
顾掬尘睁大了眼,有些心虚。花和尚是怎么猜到了?
步拂花对她太熟悉,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他猜到了事实。
他斥道:“你难道真的与鲁尧有私情?”他问话明显含着愤怒。
顾掬尘有些愕然抬头,不明白步拂花是如何得出这样匪夷所思的结论的。她是男子啊男子。顾掬尘站了起来,伸手抚向了步拂花的额头。是发烧了吧,“你发烧了,额头好热。”
步拂花却根本没理她抚向额头的手。他霍然站了起来,趋身而上,一把就搂住了她。低头俯身吻住了顾掬尘。动作一气呵成,顾掬尘根本就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
被步拂花霸道吻住的顾掬尘呆住了。
步拂花的吻与他清雅温和的性格十分的不符。他吻得霸道而狂野,来回啃噬狠命碾压。似乎那里不是她的薄唇,而是他的美味。他的动作不象是在爱抚更象是在惩罚她。他想要把她拆吃入腹,如此她便是他独享般的绝决。
他腰间的手勒得她生疼,顾掬尘害怕了。她如林中零乱的风,开始颤抖。她唔唔连声,躲避着他突然而来的疯狂。
顾掬尘瞪大了双眼,伸手推他,伸手踢。
可他不动如山,依然执着自己的索求。顾掬尘感动他的大手在她的身上胡乱的摩挲,象是张口了嘴的巨兽,正在寻找从何处下嘴吞吃。
顾掬尘真的害怕了,她的大眼有泪不断滚下。可是步拂花却根本不理。他居然伸出舌头,将那些滑落到唇角的泪舔去。
顾掬尘受了内伤,反抗得软绵无力。她的腰间还有银针,只要她掏出银针,给这家伙突然扎上一针,他就能安静了吧。
可是她的手被他禁锢了,她根本动不了。
怎么办?怎么就这样啦?她现在可是男装。她易了容,变了声的男装啊。当年就算是父亲母亲也没将她辩出来的。步拂花突然这样,难道是看破了她的易容,可就算是看破了,也不至突然对她这样呀。虽然她本身容貌并不丑,可根步拂花这样的绝世姿容比起来,她就太不起眼了呀。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花和尚是断袖不成?还是长公主的药又开始发作了?顾掬尘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她下意识想要摆脱这样让她慌乱的局面。她追逐着他不知从什么时候探入她嘴唇的舌。她想咬他一口,疼痛能让这个混蛋清醒的吧。
似乎看透了她的意途。步拂花捏住了她的下巴,还好,他的唇终于离开了她的。
“别动。”步拂花哑着声音道。
顾掬尘立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内伤似乎更重了些。
她害怕他再堵她的嘴,急道:“花和尚,你要冷静。冷静。看看我是谁?我是你的阿尘,我是阿尘。你把我当弟弟的。那个,你是不是那药性又发作了。要是实在忍不住,那……那……”她那个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步拂花却眯了双眼,“你以为我是因为药物?你,你?”
他很生气,顾掬尘感觉到了。
顾掬尘心跳得厉害,却也生气。该生气的是她好不好。他有什么脸还给她甩脸子。
她是那个被强的好不好?她能找谁说理去,这辈子的初吻就这样被人夺了。
顾掬尘知道现在不是跟步拂花讲理的时候,只得放软了语气,低声软语的安慰,“我对长公主的药不是太了解。我以为我用金针封了那药性,药性就是你能控制的。……可现在看这情况也不对。……还有呀。就算是你有那方面的需求,也该找个女人是不是。那个……我是男子啊。男子。……花和尚,你,……你怎么连我一个大男子都能下得了口?……呃,你先冷静些呀。外面,外面还有等着杀我们的人在找我们的呀。真的要冷静呀。……等出去,我去找大师兄,让他帮你制份解药。……我大师兄,你是见过的吧?你放心,我大师兄特厉害的,包准药到病除。所以花和尚啊,你一定要冷静啊。……冷静啊……”
不冷静怎么办?她此时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步拂花要是对她做点不可言之事,她能怎么办?
顾掬尘伸手推,没推动。步拂花虽然没有再做什么,却也没松手。
他一手还是紧搂着她,安静的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冷哼一声。顾掬尘咬牙,她说错什么了吗?还有他怎么还有脸给她冷哼什么的,该冷哼是她好不好?
步拂花眯眼看了她一会,看到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嘴唇,还是别开了眼。他俯身打横抱起了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帮她脱了鞋子,除了外裳。
“夜深了,睡吧。”睡吧,睡吧,睡吧……像是魔音惯脑,顾掬尘能睡着才怪。
步拂花像是看不到她眼中的愤怒,自己也脱了外衫,除了鞋子,在她身旁平静躺了下来。然后他居然手臂一伸,将顾掬尘抱在了怀中。拿过另一张兽皮,盖住两人,阖了双眼,象是睡着了。
顾掬尘动了动,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其实原先她做男子装扮也和他一起共寝过的。可是那时她毕竟还小啊。而且也是一人一床被子来着。可这算怎么回事?她看了看平静安睡的步拂花。她再次动了动。
“别动。”床上的人哑声道。
虽然语声轻轻,却十足充满了威胁。
顾掬尘真不敢动了。床上的人面色平静,可耳尖却通红,鼻息也有些重。顾掬尘生着闷气。这算怎么回事?为何如今理直气壮的是他,她却莫然有些心虚是仲么回事?
她以为这一晚她可能没法睡着。可她居然一会就睡了过去,还一觉无梦。
她醒来之时,床边空了。又饭香袭来,她坐起身,就看到了长身玉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