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转眼,初平三年就要到了,正月初一,又称“正旦”或者“正日”,是本朝最隆重的节日,没有之一。秦“以十月为正”,高祖斩白蛇起义,定鼎天下之后,承袭秦制,仍然以十月初一为岁首。故尔,本朝从高帝元年一直到武帝太初元年,一直以十月初一为岁首。
武帝太初元年开始,以夏历正月初一为岁首,一直沿用至今。在本朝,“正旦”是新年伊始的第一天,举国上下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要举行各种隆重的仪式来庆祝它。大体说来,主要的仪式有三项,那便是祭祀、家宴和走亲访友,从正月初一开始,一直忙到正月十五。正月十五要祭祀太乙神,隆重盛大,从黄昏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火光彻夜不灭。
普通人家,在每年十月的上辛日就要为正旦的祭祀酿造冬酒,从腊月初八开始,便按照日程一项一项地准备正旦所用的东西物件儿、洒扫房屋庭院。在正旦的前三日,家长和负责祭祀活动的执事们就要聚拢在一起,斋戒沐浴,整洁身心,向先人表达虔诚尊敬之情。
正旦这一天,族长要带领全族备好三牲美酒,在祠堂祭祀祖先,以供祖先享用。列祖列宗高兴了,才会继续显灵,在新的一年中庇佑一族人平安顺遂。祭祀庄严肃穆,按照孔老夫子“祭神如神在”的祖训,在赞礼官的引导下,族长率领全族,一齐向祖先磕头行礼。
祭祀结束之后,便在列祖列宗的神位之前,举行隆重盛大的家宴,让祖先们看看他的家族是如此兴旺。族中不论尊卑,按照辈分儿的大小,依次而坐。按照幼者先长者后的顺序,依次向辈分高的老人敬上椒柏酒,据说椒柏酒有“服之令人耐老”的功效。可以延年益寿。
然后,全族便在喜庆的气氛中边娱乐便享用家宴。家宴之后,人们便按照“君、师、故将、宗人、父兄、父友、友亲。乡党耆老”的顺序开始拜年。左思曾在蜀都赋中记录了本朝百姓在正旦宴饮之时的场景:“若其旧俗,统冬始春,吉日良辰,置酒高堂,以御嘉宾。”
民间都如此隆重,何况是一身系天下之安危的天子和朝廷了?早在十月份,蔡大家就找到了卢植:“子干,初平三年的正旦是个大日子,不但是孝怀皇帝世子刘熙监国之后的第一个正旦,还是大司马走出并州,底定司隶、凉州、西域之后的第一个正旦,一定要大大地热闹一番!如此,才能振奋人心!”“伯喈兄此言大善!我这就和你一起去见大司马!”
卢植欣然嘉纳了。果然,大司马也有这个意思。“蔡大家,卢太傅,此事儿就交给你们二位了!要人要钱,你去找户曹篆王隗,文武百官的配合,你们找三公好了,我这就吩咐下去!若是还有为难之处,可以随时来找我!”吕布满脸笑容,痛痛快快地拍了板儿!
从这一天开始,蔡大家和卢太傅这两位大儒便开始忙碌起来了,按照汉官仪的则例,通知文武百官来演练朝仪。对于并州军、黄巾降将、西凉军、关西军、泰山贼寇这一班土包子,还特意举办了培训班。“一定要将这帮土包子改造成通晓本朝礼仪的谦谦君子!”蔡大家发下了宏愿。“他奶奶的,我们都是武夫,学这些作甚?”一些土包子顿时便有些不满了。
身经百战的老卒,最讨厌的便是繁文缛节了,本朝的朝仪甚多,学不胜学,一不小心就会被罚俸,难怪他们说怪话。他奶奶的,这他娘的不是整人吗?他们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闹一场,给那些酸臭文人一个脸色看一看!可是一到现场,他们立刻就傻眼了!文武百官六百石以上的官员,一共有数千人,站满了整个大殿。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大司马吕布!
吕布满脸寒霜,双目环视一周,缓缓说道:“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你们都是我的旧部,不能小富即安,要有雄心壮志!日子好了,要读书识字儿,要学习儒学,要知道礼仪!不能再做并州土包子喽!我把话撂在这里,这朝仪,从我开始,一个一个的过关!啥时候过了关,啥时候再回任好了!并州军死都不怕,还怕这劳什子朝仪?他奶奶的,做此官行此礼,别人指着你们的鼻子骂你们并州土包子,你们就不能狠狠地用行动打他们的脸吗?”
最后这句话说到了这些土包子们的心坎儿上了,只听得满堂暴喝一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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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军界的第三号人物侯成身先士卒,率先垂范,第一个当了学生,“子玉先生”是何等聪明?只学了一个时辰便全都学会了,揖让进退之间,儒雅风流,即便是蔡大家和卢太傅都赞不绝口。第二个便是大司马吕布,他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全都学会了。
接着当学生的便是灵骓、蔡文姬和玲绮,三个人更聪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学会了。“你们瞧见了没有?玲绮才几岁?七岁!你们连一个女娃娃都比不上吗?今儿个,我便把话撂在这儿!白天在这里学,晚上回家里学,不但自己学,还要教会自己的家人和部曲!”
丛这一天起,这群土包子便下了狠心,一定要做得比文武百官们都要好!
正旦这一天终于来了,世祖光武帝定都洛阳以来,本朝的正旦朝贺,一向是选在北宫的德阳殿举行的。德阳殿地处北宫,占地三亩有余,是洛阳城最大的宫殿。并州军入据洛阳城之后,加以扩建,使之成为占地十亩的巨型宫殿,宫殿幽深轩敞,能容纳三万余人。
卯初时分,参加“正旦大朝”的人们便陆续来到了德阳殿前,在左右两侧临时搭建的大帐中烤火取暖,来不及吃早餐的人们可以顺便品尝一下精致丰盛的早点。顷刻之间,各种食物、小菜和羹汤的香味儿便弥漫了整个大帐,官吏们呼朋引伴,一个个都吃得满嘴流油。
“你能不能吃得文雅一点儿?别给我丢人了!你看看人家仲茂兄,吃得多么文雅?那真是儒雅风流,连吃饭都那么优美,蔡姐姐要是和他成了亲,这大汉的京师洛阳城里,得有多少少女哭得稀里哗啦的?”玲绮白了正在大吃特吃小笼包子的陆逊一眼,不满地说道。
仲茂,是荀闳的字,自从他跟随蔡大家父女返回京师洛阳城内,便住进了蔡大家的万户侯府了。对于这个颍川荀氏的后起之秀,蔡大家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立刻将蔡文姬嫁给荀闳。荀闳仪容俊美,儒雅风流,又是荀氏八龙之一的荀缇的孙子,现任少府荀攸的族弟。
无论是家世、才学、性情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更难得的是,他和文姬还是青梅竹马!为了留住荀闳,蔡大家特意去大司马吕布那里走了后门儿,为荀闳弄了一个博士祭酒的官职,秩六百石。虽然文姬也是博士祭酒,可是她还有着太中大夫的虚职,秩一千石。“哎呀呀!我忘了这个茬儿了!怎么也不能让你的官职比文姬低吧,只能日后补救了。”
陆逊箸下如雨,接连又吃了三个小笼包,才放下筷子,端起了一碗豆羹。“玲绮,这小笼包实在是太好吃了!我真的停不住嘴呀!我再尝一尝这碗豆羹!”说是尝,他还是一口便下去了大半碗,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碗。“吃吧!吃死你!”玲绮又给他端来了一碗羊羹。
“玲绮,谢谢你!祖父昨日给了我两匹素纱,我明日便都拿给你!”陆逊又箸下如雨了,一边儿吃,他一边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我听说,文姬姐姐和仲茂兄已经定了日子了,大概在二月中旬,荀家也同意了。我祖父便是媒人之一呢,这下文姬姐姐是得偿所愿了!”
“我不要你的东西!”玲绮口是心非地说道:“什么素纱?我可不缺那些东西!”和玲绮相处数月,陆逊早就摸清楚了玲绮的性情,他促狭地挤挤眼儿。“真不要?那是我祖父定制的素纱,他的小妾用这种素纱裁了一件单衣,轻柔极了,能够攥在手中的!”一听这话儿,小姑娘的双眼立刻就亮了,无论多大的女人,都是爱漂亮的,然而,她终于摇了摇头。
“伯言,我们就把这两匹素纱送给蔡姐姐做新婚礼物吧!”“好!听你的!”“伯言,明日开始,你便要跟着我为蔡姐姐准备新婚礼物了!我母亲和姐姐都富的流油,正好儿去好好地敲上一番竹杠!不敲白不敲,敲了也白敲!”玲绮用手肘支起了脸颊,开始了遐想。
“香水儿,玻璃镜子。文房四宝,时新儿家具?????这些肯定是要用到的。”一听这话儿,陆逊立刻就苦笑了,玲绮呀玲绮,你这是要给灵骓镜店和严家老店搬家不成?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我说玲绮呀,这些东西,昭懿夫人和灵骓将军肯定会送的!不好不好!要送,就送天下独一无二的!否则,如何配得上玲绮二小姐呀!”“你说得对!要送就送天下独一份儿的!”玲绮顺手将手中的小笼包塞进了陆逊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