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哥,一个人是好,是坏,如何分得清?”
顾掬尘苦笑,她也分不清啊。她要是能分得清。也不至于到现在也没弄清前世里倒底有哪些人参与了鲁国公家的灭门惨案了。人心叵测。这人之心,不但旁人看不清,有时自己都难以把握。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便是如此。
“大哥也分不清……用脑子看呸……实在不行,就只能凭直觉了。比如,你的那个什么英哥哥,我就很不喜欢。这就是凭直觉。”
“呃……怎么又提起英哥哥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大哥,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大哥,我不想长大了怎么办?”
“好办!”
“啊,真的吗?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长大。”
“有。”
“快说快说,是什么办法?”
“你不是每天都和你的桃花爷爷一起玩吗?他们就永远长不大啊。”
“大哥是说我可以让我和桃花爷爷那样?”
顾掬尘阴恻恻道:“是啊。我有药可以让你这一辈子只有这么高。永远都只有五岁的模样。”
“啊,大哥,我还是不要了……你的样子好吓人……你不要说了……”
顾掬尘原本想说的是天山童姥,僵尸之类的故事吓吓他。但是这样夜深人寂,一会她还得赶夜路。很有可能吓到的会是自己。
“……呵呵,哪有什么长不大的方法……逗你玩的。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你是我大哥,我当然信。”顾掬尘敲了他的头一下。
“谁说我就不会骗你。我刚才不就是在骗你……,好了。到你房间了,你好好睡,做个永远不长大的梦就好了。我回了空寺了。”
“大哥,你听经还要听到什么时候啊?”
“哎,我也不知道啊。什么时候了空大师说可以不听了。我才可以不听呀。”
“了空大师好奇怪。虽然你是我大哥。可你毕竟是女子。大师不会是想让你出家当和尚吧?哎哟,那可不行啊……”
顾掬尘忍不住又敲了顾掬文头一下,“了空大师是圣僧。如果他连我是男是女还看不出来。那还枉称什么圣僧呀。”
“他不想让你当和尚,那你干嘛要听经。而且,大哥,你也说了。每一次听经,你都会睡着。又没听到,有什么用呀……”
顾掬尘摸了摸下巴,十分高深道:“没用是有用,有用是没用。不是有用和没用,是施主会不会用也——”
顾掬文挠着头问:“什么意思?”
可是面前哪里还有人?秋天的夜晚,月光星影里,夜风透过窗棱吹到顾掬文的清秀的小脸上,他嘟起了嘴,一脚踢出,踢中房中的一把檀木椅子上。疼得他抱着那只腿在房间里转了几圈。
“坏大哥,臭大哥。今天又没时间给我讲故事了。……”
顾掬尘话落旋身,就飞出了墙外。
走出葳蕤庄,仰头看着天上清冷的明月,她长长叹了口气。
“阿尘何故叹气?”
顾掬尘转头,看着青衣僧袍中那个比明月还皎洁的人,笑道:“昭明大师,你都快成我专业保镖。不过我哪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得到昭明大师给我的保镖的……”
“阿尘生气了……昨夜师傅叫我有点事,不能跟着阿尘,让阿尘受了伤……对不起了。”
顾掬尘哈哈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道:“生气,谁说我生气了……呵呵……我怎么可能会生气……嘿嘿嘿……”
“阿尘……你怎么老是喜欢晚上出来……这样不安全。”
顾掬尘摸了摸鼻子,什么叫她喜欢晚上出来。她又不是猫类生物。她只是一听经就睡觉,一醒来就傍晚。随便做点事,就到了夜里。不晚上出来,还能怎么办?
步指花伸出手,牵起她的手,提气在树梢纵跃,往了空寺而去。
晚风拂荫夜色冷,月华皎又洁。两袭青袍踏月归,何事在俳徊?
“咦,怎么不走了,昭明大师。”
飞过一处时,步拂花却突然停了下来,步掬带着她往地下落去,“昭明大师,干什么停下来?”
步拂花:“……”
顾掬尘瞪眼:“昭明大师,你刚说过夜里出来不安全,怎么还带着我倒处乱跑?”
“上次在大清坪,你让我将那十几个还活着的七个月大的孩子放到葳蕤庄里,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
“……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们?他们都挺好了。我的葳蕤庄里,刚好有一些人家失了孩子。他们待那些可怜的孩子很好。孩子们也长得挺好。”
“呃。阿尘竟然喜欢孩子,应该也会喜欢小动物吧?……我刚才似乎听到了母狼生子的惨叫声。阿尘懂医,一会去帮帮那头狼可好。”
顾掬尘摸了摸鼻子,“……”
她不喜欢小孩子好不好?也不喜欢小动物。她性格大大咧咧。而这些小生命都需精心照顾,她一向做得不好。不过接生倒是没问题。前世她不知帮多少人接过生。这辈子头一次重操旧业,居然是请她帮一头狼新生。
走了片刻,顾掬尘就看到一头棕红色的母狼正躺在上。看着地上那一滩血,顾掬尘摇了摇,哪里是棕红色,那红色大概都是这头棕色的狼被它自己的血染红的。
她对步拂花道:“这头母狼活不成了。它的血都快流干了。不过它肚子里的小狼不知是不是还有活的?”
“呃,阿尘有劳了。”
顾掬尘抽出香囊里的手术刀,一刀剖开了母狼的腹部。她的动作快速熟练。片刻就剖出三只小狼,却也只有一只白色毛皮的小狼还有微弱的呼吸。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接过那几只浑身血污的小狼崽。轻轻放到了那只母亲的眼前。顾掬尘将那三只拿出来。然后又掏出了桑皮线开始给母狼缝合。
“你不是说它活不成了吗?怎么还给它缝合伤口?”
“缝上,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或许,狼兄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给我们……”事实上,这是她的习惯。她开出伤口没缝合,就总感觉事情没做完,很不舒服。
顾掬尘缝完来到母狼的跟前,“狼兄,这是你的孩子们。抱歉……好象只有一只还活着。狼兄啊……你狼血流尽了。我也没去给你弄狼血过来输。所以你怕是活不成了。”
“它是母狼。你怎么叫它狼兄?”
顾掬尘无语。现在这个不重点吗?
顾掬尘看到那努力睁大眼睛静静看着那三只小狼崽的母狼,摇了摇头。有一滴清泪从母狼眼中滑落。它轻轻动了动头,在三只小狼的头上蹭了蹭。将那只还活着的小狼用嘴向着顾掬尘的方向顶了顶。
顾掬尘无语,这是在向她托孤吗?“狼兄,你要将你的儿子送给我养。真是奇了怪了。这只小狼崽是这位大师最先放你面前。狼兄,你干嘛,不让大师帮你养儿子。”
“……呵呵……狼很聪明。它知道是你帮它取出的孩子。自然只会将孩子让你养。”
顾掬尘,“……”
母狼虚弱地叫了一声,再次将那活着的小狼崽向着顾掬尘的方向推了推,“好了。好,我答应你了。答应你还不行吗?我一定想办法让它活着。”那头棕色的母狼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终于闭上了眼睛,死去。
顾掬尘用缠在腰间的三尺剑将母狼和它的二只死了的狼崽一起埋了。看着抱着血迹斑斑小白狼的步拂花,顾掬尘笑道:“昭明大师,我看你抱着它。它挺安稳的。干脆你帮我养着它好了。”竟是毫不客气将小狼崽的抚养任务推给了步拂花。
步拂花:“……”他苦笑,“我还以为小孩子都喜欢小动物。阿尘可以带回家养着。狼很忠诚。一但养熟,就决不会背叛。”
顾掬尘看着步拂花有些脸红道:“昭明大师,你不知道,我养不了东西的。我养花花死,养鸟鸟亡。后来我实在气不过,从花鸟市场买了只乌龟来养。没想到几个月后,它也死了。那个,我真不能养东西。”
步拂花:“花鸟市场?乌云镇好象并没有……”
顾掬尘:“……”这个是重点吗?“我老家那里有……”在现代的老家。
“阿尘不是乌云镇出生的吗?”
“昭明大师,我是鄂州到此的流民。”
“原来阿尘是鄂州人。”
顾掬尘看了看夜色,叹道:“昭明大师,你给这只小狼取个名字吧。”
“你真要将这小狼将与我养?”
“……当然。我都说了。我养什么死什么?不是我不养它,是我不敢养,怕给养死了,就不好了跟狼兄交待了……”
顾掬尘讪笑,“我不惯做这些照顾小动物的事。原先小黑也是交给小文、丁风他们养的。大黑也不用养。现在这个这么小的狼。我更不会养了。”
顾掬尘看了看躺在步拂花僧袍上的小白狼,对自己这种不负责的行为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云家庄好象养了羊。我会每天带些羊奶回来喂它。”
“呃……好。竟是如此我便帮阿尘养着月光。”
“月光?是大师给这只小狼取的名字?月光,真是比大黑和小黑的名字好听多了。好了,月光就拜托给大师了。呵呵……走了……回寺睡觉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