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谁家戒指搁木头盒子里啊?一下子都哄笑开了,知道这不过是个玩笑。

哎哎哎,拿出来看看啊!孙珲吆喝道。

赵果手一挥:不准看!这是给我兄弟的媳妇儿的!只有他媳妇儿能看!

宿郢皱起了眉。

收,你必须收下。赵果把盒子一直往他的手心里按,嘴上很流利,但从说话的内容看,他确实是醉了。

好。

那你去装好,我要看着你去装好,不然丢了,五万

宿郢拿去装到了自己搭在衣架上的大衣里。

这下赵果满意了,点点头:这下,我不欠你的了。

宿郢说:你本来也没欠我什么,坐下,我出去给你要点醒酒汤回来。

他把赵果按在椅子上,嘱咐了两句后让孙珲看着点,又问了在座的有没有想喝醒酒汤的,准备一次去要个大份。

旁边的人看不去了:你俩能别这么秀恩爱吗?

就是!就你俩好,好得跟一对儿基佬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真好上了呢!

哈哈,别说,还挺像,赵果还给了苏印戒指呢,订婚了订婚了!

卧槽,还真是,这是表白现场吗,厉害厉害!

全班喧闹着起哄,没有一个人相信那盒子里的是戒指,除了吕一翔。他正好坐在衣架前面的位置上,在宿郢把盒子放进衣服兜后,不经意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宿郢最后去要了一大盆醒酒汤来,给赵果盛了一份。

赵果确实是醉了,平时特别爱在班里同学面前装酷的他今天话多得不得了,说起笑来还乐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说着说着,爬到了椅子上,振臂高呼,情绪格外高亢。

也许是因为之前赵果的态度还有赵父赵母的异常,宿郢心里有些烦,他觉得赵果从开始到现在,不管是说笑还是刚刚给他东西,一直都给人一种特别做作的违和的感觉。醒酒汤端来的时候,似乎又喝了几杯,直接发了酒疯,嗨得不得了,要不是桌上全是碟子,他觉得赵果都能站到桌子上去搞个世纪大演讲。

来喝点儿。他把站在板凳上的赵果拉下来。

赵果不爽他,啪地打开他的手:你烦不烦!不喝!我说你怎么老管我!

宿郢连着两三天没睡,天天想他的事儿,差点都找到赵家去了,结果好不容易见了面,这人还忽视了他一整席,说高兴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只想直接把赵果拉出去问清楚来龙去脉,好好计划之后的对策。谁知什么都没说,这人把自己灌醉了,发酒疯发成这个样子。

他把碗递过去,耐心着道:喝一点,不然晚上你会头疼。赵果本就不太能喝酒,今晚还喝了这么多,要是他不回家,估计晚上有得折腾。

不喝!赵果把碗推开,碗里的汤直接撒了宿郢一身,裤子衣服都湿了。

赵果像是故意在跟他作对,看也不看他,莫名地兀自发火,大声道:说了不喝不喝不喝,你听不见吗?!

孙珲一看不好,赶紧起来:嚷嚷什么呢赵果,你真醉了?你知道你吼谁呢吗?

我知道!赵果一拍桌子,知道知道知道!

拍完,他拿了一个空碗,怒气冲冲地拿勺子舀了一碗汤,对着宿郢说:这么喜欢醒酒,给你醒啊?

说着,他一碗汤就直接泼到了宿郢脸上。

宿郢根本没防备,前边儿被淋了一身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又被滚烫的汤水泼了一脸。水温不高,但也并不低,脸上被烫得火辣辣得疼,一些热汤泼进了他的眼睛里,顿时刺激得他睁不开眼。

旁边人声嘈杂。

天呐!

赵果!

赵果!你干什么呢!

许多人围到了宿郢身边,宿郢一边说着没事一边努力地睁眼,他怕赵果跑了。

赵果没跑,他站在原地抚掌大笑:苏印你个大傻逼!

李姝在宿郢被泼了热汤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拿着纸给宿郢擦脸,听到这话站起来就推了赵果一把:你是醉了还是疯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知道啊,怎么不知道!哈哈!你们不知道吧,这个苏印,以前可还泼过我一脸热茶呢!我泼他汤怎么了,我还想泼他硫酸呢!赵果说着,又端起一碟子菜砸到宿郢身上,砸完以后继续哈哈大笑。

我终于报仇了!哈哈哈!

孙珲简直吓尿了,他喊了两个人把赵果手脚抱住了,骂他:你他妈喝醉了怎么跟中邪了一样?疯了吗你?!

赵果说:没疯啊,我知道我砸的是苏印啊,我就是砸他,就是泼他,怎么了,啊?不行吗?他还打我呢,打我呢!还泼我水呢,怎么不说了!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真是疯了我的天,你以前醉了也不是这样子啊?

赵果一脚把旁边的人踢开,大吼:我没醉!我没醉!!!

宿郢的眼睛终于缓过来了,慢慢睁开,他让旁边给他擦衣服擦脸的人的停手,他转过头看着醉醺醺眼睛发红的赵果,问他:你还记着以前的事?

记着,记着呢,记得可牢了。赵果一脸嘲讽,你以为我忘了?你以为我把你当朋友了?你以为我真心给你当兄弟呢?

难道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果疯了一样地笑起来,笑得蹲在地上,傻逼吧,你啊,配做我的兄弟?一个穷逼而已,五十块的鞋都穿不起的穷逼!两双鞋就把你收买了,真值钱啊你!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都开始骂起了赵果。

你这话不是混账话吗?

赵果你喷什么粪呢?

就算醉酒也不该说这种话吧!

宿郢抬手让周围的人噤声,跟赵果说:你要是现在住嘴,我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赵果停了嘴,抬头看他,眼里又泪,估计是笑出来的。

宿郢把他扶起来:喝醉了就安静一点,等会儿回去睡觉。

赵果站起来,直视他的眼睛,笑了下:我真的没醉,真的,就算是醉了,你听过酒后吐真言这句话吗?

听过,你还有什么真言要吐?宿郢问他。

赵果说:苏印,我从来没把你当过兄弟。

这场闹剧最后以赵父的出现作为结束。在赵果说完那句话后不久,赵父就以接儿子回家的名头把赵果带走了。

车上很热,赵果吐了好几回,有一回吐到车上了。赵父没办法,就把车停在路边,让赵果下了车,蹲在树坑里吐。

赵果吐了老半天,都快虚脱了,满头都是大汗,手撑在地上,眼前天旋地转,站不起来。

他听见赵父说:你做的不错。

晚上十点半:

宿郢从酒店出来时,发现赵果之前给他的那个木头盒子没了。

晚上十一点:

吕一翔回到家,打开木头盒子,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纸条。没有五万块的戒指。

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凌晨四点,东门花园。

想到之前赵果对宿郢的态度,于是为了避免流血事件,同时掩盖自己偷东西的事实,他把纸条和木头盒子烧了。

凌晨四点:

赵果去了东门花园。

清晨八点:

他被赵父抓回了家,当着赵母的面,当场用拖把棒子打断了他一条腿。

赵母在旁边骂:打得好,让他再跑,还演戏骗人,你骗得过谁?私奔,长本事了还!我让你私奔!打!给我往死了打这个畜生!

第41章 深柜校霸的觉醒(十七)

之后的三个月,宿郢再也没见过赵果。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有从赵父赵母的嘴里打听到一句,最后甚至报了警,警察找到赵家去,赵父赵母就直说因为宿郢勾引自己儿子,搞不正当的同性恋,所以他们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外地去。

这种说法很合理,而且赵家的亲戚朋友都是如此说,没有哪个警察会愿意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测去盘根问底地调查,一听是误会,就立马罢手了,反过来还教育宿郢,年纪轻轻不要去搞那些乱七八糟、歪门邪道的东西。

本县是没有电疗机构的,于是他跑到了市里,省里,挨着去打听。可是他一个无权无势还没钱的穷学生哪里找得到这些本就属于灰色地带的地方,就算找到了,高高的石墙和严密的看守也让他无法再前行一步。

如果他现在有着上辈子那样的地位和身份,就不会有这样的难题,可这辈子他并没有,社会底层的现实让他不得不弯腰认输。

宿郢找不到人,连着三个月没怎么睡着觉,一睡着,他就听到赵果的惨叫声和哭泣声。

【苏印你快来救我,我要死了】

【苏印,我好疼啊,你怎么还不来】

【我不会改的,我就不改!我就要喜欢他,就要爱他!】

【我就要当同性恋!】

【啊啊啊!!!不改!!!不改!!!】

梦里一开始是这种求救和反抗的声音,后来,变成了求饶。

【不要了,不要电我了,爸爸,你让他住手】

【我好疼啊,妈妈,好疼啊,你别让他电我了,求你了!】

【妈,爸,我是你们亲儿子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改不了,真的改不了,我不喜欢他,我也会喜欢别人啊,我不喜欢女人,不喜欢!】

再后来,安静了一段时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痛苦的□□声和惨叫声。

班里不少人都知道宿郢在找赵果的事,但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宿郢也不可能告诉他们真相。大多的同学跟赵果关系并不亲密,问了一两句就算了,包括一向看起来玩得很好的孙珲和吕一翔。

赵果后两年天天跟宿郢在一起学习,自然跟以前的朋友玩耍的时间少了很多,他学好了,但不少人还停留在原地甚至在倒退,朋友之间不怕同患难,怕只怕有人不患难,要脱离群体飞黄腾达了,因而原来那些关系就逐渐淡了下来。到毕业时,赵果跟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基本划清了界限。

那么多人里,只有李姝和乔小爱问了他两句,可惜,他也不知道消息。

一天一天,宿郢的睡眠越来越浅越来越短。

赵父赵母在他外出找机构的时候悄悄搬走了,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这边的房子也被卖了。他完全跟赵家失去了联系。

最后,宿郢把那间出租屋租了下来。在出租屋里待了整整三个月,做尽了噩梦,到最后一个月的时候,基本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了。因为睡不着,身体熬不住,人也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迅速地憔悴了起来,十九岁的身体,竟然已经长了不少白头发。

眼看就要到了大学开学的时候,宿郢惦记着赵果的事,不太想离开县城,他怕他走了,赵果回来后找不到他。

他跟苏桂英说起这事,苏桂英立马就又哭又闹,那架势简直就差一根绳子,挂到梁上脖子就搭上去了。

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想我死了是不是?我辛辛苦苦供你这么多年,京城大学全额奖学金招了你,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你不说不去就不去?你这是自毁前程啊苏印,你要敢说一句你不去,我就马上去喝农药,你只要敢不去我就敢喝!苏桂英见宿郢三个月以来如磐石的态度,生怕药轻了不起作用,直接拿出了最狠的招数威胁他。

我就晓得你跟那个赵果有问题,高考的时候到你出租房里看你,你知道人家赵妈妈说什么,人家跟我说你是个变态,给他们儿子写情书勾引人家做这种阴阳不和的事情,说我没把你教好,家风不正!你去搞同性恋,你知道你大姑我是被人怎么戳着脊梁骨地骂吗?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被人指着鼻子骂,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苏慧也在旁边说:是啊哥,你就算再怎么喜欢那个赵果,人家也还不是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他但凡是喜欢你一点点,都会给你留个信,你看他留什么了?保不齐人家是自愿走的呢?

就是,你在这儿掏心挖肺的吃不香睡不着,人家呢?啊?人影子都没有!我跟你说

宿郢没有听完,他的脑中突然一阵混乱,眼前的世界突然被撕裂了,扭曲成一团,耳边的声音像卡顿了的留声机发出的叽叽咯咯的噪音。

看不懂也听不懂,他费劲地晃了晃脑袋,眨了眨眼,突然眼前一黑。

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他正躺在床上,有人在喊他:苏印,赶紧起床了,马上上课了!

他条件反射地问:上什么课?

马哲啊!真是想不通,马哲排到第一节 ,简直坑爹啊!

马哲?

是啊,赶紧起,平时不起挺早的吗?今天怎么了,睡懵逼了?快起快起,我先去占个后边儿的座,你去课上了睡!今天要点名呢,必须去啊!

嗯。

先走了!砰!门被关上了。

宿郢坐起来,发现自己是在宿舍里。

哦,对了,他已经上大学了,大二。

他像往常一样,去上了课,写了作业,去跟同学打了篮球,下午跟舍友去听了兴趣讲座,之后看了电影,泡吧,喝了酒,回到了宿舍,倒头就睡。

梦里不再是赵果的惨叫哭泣或者求饶,而换成了欢声笑语。

他听到赵果亲昵地叫着赵父赵母爸爸妈妈,说他要去跟女朋友见面,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要是太晚的话,就不会回家住了。

之后,他听到了赵果去了夜店一样的地方,在里面兴奋地尖声高呼,又骂脏话又冒着一串他听不清的喊叫,满脑子都是火车头一样呜呜呜的声音,听起来像头刚刚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猩猩。赵果撒了谎,他没有去见女朋友,而是在夜店里喝了一夜酒。

这家伙实在是太吵,把他的脑子闹了个天旋地转,搞得他好像也蹦了一晚上迪,累得睁不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消停了下来。

逐渐地,清醒了。醒来一看,是梦。

宿郢一点也不奇怪,这种梦他天天都会做,像听广播剧一样,虽然看不到画面,但听得到声音。每天都在更新续集,不管愿意不愿意,强制性收听,除非他不准备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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