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从墙那边传来,夹杂着云府仆役的说话声。
几个家丁出门办差,险些要撞见侧门的男女。
“唔……”她吁了口气,没有挣扎了,却嗅到他掌心的气息,龙涎香混合着淡淡草药香。日头虽烈,他的手掌却干燥无汗,宽大得罩住她整张脸还有多余,却岔开细缝,让她露出鼻唇能够呼吸。
他将她从背后环抱住,牢牢锁在胸膛里。
他身材高大,她才十五不到,身量娇小玲珑,还没长齐,就算踮起脚尖,也不过才到他的颈项。
两人无距离地紧贴着,只听得见对方心脏勃动。
夏侯世廷略弯下腰,俊毅的下颌正抵在她头顶。
这么些年,身边的奴婢只有蕊枝一名,表妹阿萝也并不常常亲近。
原来女子的身子软软温温,就像没有骨头的小动物……好闻,抱着也舒服。
少女纯净自然而略甜的香味,在鼻下,宛如跃动着的诱人精灵,让他浑身肌肉一贲一紧,不能安生下来。
他不喜欢女子浓妆艳抹,王府中的奴婢晓得他常年服药,怕与他的用药相冲,也不敢涂脂抹粉,偶尔与母嫔见面,母嫔身上的脂粉香华贵而浓郁,她的香味却宛如天成。
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将他胳膊一推,小声:“人好像走了,可以出去了。”
男子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的耳珠下,沉沉声音义正言辞飘来:“万一调头怎么办,保险起见,再等等。”
云菀沁:“……”
夏侯世廷手臂一收,将她一具纤腰揽得更紧,下方淡淡幽幽的香味持续飘进鼻腔内,忽然,头颈一俯,双手依旧圈着她的纤腰,脸庞埋在她的发间,末了,修长指尖挑起一束丝缎般的秀发,在鼻下轻嗅。
云菀沁头顶痒咝咝,虽然背对着他,也能猜到他此刻的动作是多么暧昧,上次在侯府西北小屋,还能说他是为了帮自己解燃眉之急,今儿还能有什么理由?
想他既然有能耐当天子,必定与其他贵胄男子有什么不一样,没想到还是一个路数,想来跟慕容泰差不离儿,一样的轻薄之徒。
她黛眉一拧,手肘弯起来,正要抵开身后高挺的肉墙,他却默默开声:
“这是什么香,闻着很独特。”
只是为了闻香?云菀沁一怔,道:“茉莉花做的发露。”
“只听说女子擦头油头膏,发露很少听说。”他目一敛。
“头油头膏过于油腻,秋冬尚可,夏季天热,花露为露水与花瓣提炼出的精油混匀,清透一些。”说到头油发膏,云菀沁突然想起郁柔庄,加了把力,将他推开。
他能感受到她力气的加大,这次再没有强硬,两袖一摆,退后了几步,给她让出空间。
男子脸色比起刚才的苍白铁青红润了许多。她盯着他:“时辰不早,该回了。紫草膏我改日调好,便叫奴婢送去北城秦王府。”
她的态度突然之间冷了。猜女子心思,对于夏侯世廷来说,比忍受透骨之毒还要难,缓了一缓:“下旬是本王母嫔寿诞,不知道送什么,你这发露味道独特,母嫔应该会喜欢。”他知道了,她对美容美仪的物事感兴趣,只要提起这个话匣子便打开了,或许这样,对自己的态度……就不会那么冷。
云菀沁有些迟疑,皇宫的娘娘什么没见过,小小的秘制花露当寿礼,会不会太寒碜了,得了,反正又不是自己寒碜,是他这当儿子的寒碜,一抬头,见他眼神灼灼,道:“那我到时叫人一起送去王府。”说完福了个浅礼,转身进宅子。
巷口处,银顶红帷的马车泊在街角处,已是等了许久。
施遥安见秦王出来,掀了车帘,放好车墩,迎上去。
与马车对着的正街另一边,停着一张软轿,青荷色丝光缎面,滚着贵气的金边,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千金所乘。
轿窗的帘子勾了起来,娉婷人影坐在轿内,纤细白皙的玉颈挺得直直,尖尖的下颌略微扬起,美貌中洋溢着高傲,宛如天鹅,此刻目光冷冽,盯着街对面那个身份贵重的男子。
轿子里坐着的正是郁柔庄。
郁柔庄很清楚结交什么样的人,对自己的前途最有利,所以平日只跟三品以上或者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交往,这左侍郎云玄昶官阶虽也不错,但终归是后起之秀,达不到她认定的级别,云家的女儿当然也不在她的眼界儿里,纵是在宴请上,官宦小姐们聚会,她也并未正眼看过云菀沁一眼。
这一次,若不是殿阁大学士家小姐极力推崇,加上自己确实忧心头发毛病,郁柔庄根本不会找这个三品官家的小姐。
没料,用了几日香发散,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错。
郁柔庄今儿出府采买胭脂水粉,经过侍郎府,生了心思,本想顺便进去拜会,瞧瞧这云菀沁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没想到,在云府门外撞上熟悉的身影,下马车,朝侧门巷内走去。
竟是在宫宴上见过的秦王。
他怎么会来侍郎府?
郁柔庄避到街对面,叫绿水绕过去探听一下。
绿水回来说秦王在云府侧门似是在与一名女子说话,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云菀沁。
她心中一震,秦王跟云菀沁认识?那么,这是在私下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