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穆清辞如今伤了腿,又被灌了药,心中怨气少了些。又想到她手里或许有逝颜丹的解药,也就多了几分耐下心来回答她,“我也不认识那人,不过父亲他老人家要办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自然不是我能知道的。”
穆清辞也不指望能从她口中挖出信息来,闻言只是轻叹了口气,“原来,母亲也不知情啊。我还以为母亲这般能干,待外公又忠心,外公定然信任你,视你为最亲近之人,却不想……是我失言了。”
“你知道什么?父亲要干成此等大事,连性命都要置身渡外,哪里是我一介女流可以置喙的!”江芷姌厉声呵斥她,视线瞥到隔壁的舱室,又立刻噤声,偏过脸去,眼中明显有些许落寞。
她走到火炉边坐下,揭开悬在上方的铁壶,见水快烧开了,就抓了小撮茶叶放进去,眼睛盯着茶叶在水中翻滚。
直到耳边传来穆清辞的提醒,“母亲,水开了。”她才回过神,忙将铁壶取了下来。
穆清辞将她的情绪全都看在眼中,清楚江芷姌对江无厌肯定是有怨的,但是这怨还远远不够,至少还不到她们父女反目的地步。
现下,江芷姌比起怨恨江无厌,更想得到江无厌的认可。
不过穆清辞也不着急,她的腿还没养好,可以慢慢来,只是……
她转身掀开船舱的帘子,一股冷风灌进来,将她被火熏红的脸颊吹得冷了下来。她极目远眺,向后面的江面看过去,只见苍茫广阔的江水尽处,楼宇重重的滦州城已变得极小,只剩一个影子。
她眼中露出眷念不舍的神色。再过两日,她到了南阳,与素问便是相隔千里,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也不知道素问有没有收到她留下的信息……
“门主,近来门内姐妹们都在认真习武,为几日后的比武大赛做准备……”
修长的手指拿起茶则,将嫩绿的茶芽上投入滚烫的茶水中,纤细的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散发出浓郁的茶香。
圣素问端坐在茶桌前,将泡好的茶水倒入品茗杯中,一杯放在身前,一杯放在对面,伸手示意,“请。”
宋韵立刻停住汇报,将茶杯端起来,“谢谢门主。”
她将茶饮了,接着说,“火场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是有人蓄意纵火,在房子四周泼了火油,火一下就烧得很大。好在地底下的石室没有影响,资料完好无损。”
圣素问将那壶茶倒掉,重新泡了一壶,再次给宋韵倒了一杯,“请。”
宋韵愣了愣,还是将茶杯端起来,“多谢门主。”
饮毕,接着说,“枫叶林那个黑店被端掉后,诡山六怪其余人就再未出现过,或许是提前得知消息,另外换了地方集会。我猜测他们迟早要对弦音门不利,得尽早做准备。”
圣素问对此不置可否,她又倒了一壶新茶,将茶杯放在她身前,请她品鉴。
宋韵看着那杯清亮碧绿的茶水,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来,自从她进屋,圣素问已经请她喝了七八杯茶了。
她猜不出素问此举的深意,哪怕再也喝不下了,也只能忍着尿意,将茶杯拿起来,放在唇边,缀饮了一小口。入口苦涩,接着便是浓醇的回甘,泡得极好!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门主,你是要研究新的泡茶技术,让我替你试喝吗?”
圣素问尝了一口,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欢喜的表情,摇着头说,“还是不对。”
她毫不犹豫地将茶水倒掉,清洗茶具,开始泡下一壶。
宋韵看着她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眼睛都瞪圆了,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却又不敢一走了之。
她只得小心开口,“门主,这茶泡得究竟是哪里不对?门中有位姐妹极擅茶艺,要不要我请她过来……”
圣素问手上动作未停,眼睛低垂,瞧不出情绪,只是声音听来有些沮丧,“清辞很喜欢泡茶给我喝,她泡茶像是在煎药,把水和茶叶一起煮开煮烂,很难喝。”
她捏着茶则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声音更加低落,“宋韵,我想喝她泡的茶了……但是我总是泡不对……”
宋韵瞬间愣在原地,怔怔地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天,圣素问因得知穆清辞的死亡,瞬间入魔,眼看就要杀了红玉,她被逼无奈,只能告诉她穆清辞没有死。
宋韵心里本就愧疚,也知道此举只是徒劳,她们找不到大护法,门主迟早还是会知道真相的。
她本来想借着汇报,透露一下穆清辞有可能已经死亡的事情。可看如今门主的表现……她如此执着泡茶,根本就是放不下大护法,这让她如何敢开口。
宋韵这几日派人去搜寻穆清辞的下落,自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汇报下去。
“门主,我已派人在附近城镇搜寻,暂时未发现大护法的踪迹。我想应该再扩大搜寻范围,请其它据点的姐妹留心,或许……能更快找到大护法。”
圣素问轻轻点头,“好,就这样办吧,此事还要辛苦你。”
她将热水注入茶壶中,似乎还要再泡一壶,眸中神情看似平淡,却隐藏着一股偏执。
见圣素问没让她走,宋韵也不敢起身离开,只能在脑海中搜刮,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汇报,却都是小事,倒是有桩事情比较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