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知缓缓道:“你已种下了因,迟早要结果,为今之计,你自当离他远一点,兴许过了这段风波,劫难会不攻自破,否则,便是往枪口上撞,下场必然不会好。”
人只能窥得天机已是不易,如何还能改变天机呢!只能想办法防着点,避着点儿,将伤害降到最低。
“简直是一派胡言!”听他如此咒自己,安笙气的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我就不信了,我还斗不过风宸!”
虽说他不太信命这种东西,但当别人说自己不如风宸时,他还是觉得很生气,也许只是单纯地听不得坏话。
当初煞费苦心地将他抓来,也只是在长久地寻觅中失去了信心,不得不借助外力来给自己一点安慰。
从他找到宋汐起,他就只信他自己了,他安笙,就是这么嚣张自负,谁也没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从密室出来,安笙对莲音冷声吩咐道:“如此招摇撞骗之徒,就该早点逐出宫去,省的浪费粮食。”
世人只听得进对自己有利的言论,而听不得对自己不利的。
一向唯命是从的莲音却难得犹豫了,“陛下,当初我们费了多少功夫才将此人逮住,如今贸贸然将人放了,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言下之意,您可要想清楚,别回头反悔了,又怪我们办事不利。“放了吧!”安笙摆摆手,显得很不耐烦,“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与风宸之间,定是我胜。”最后一句,他说的斩钉截铁,自信至极。
莲音还没来得及应下,又听他道:“收拾一下,朕要去青州!”
莲音眼皮子一抖,犹豫道:“陛下,白先知都说了你与风宸犯冲,我们还是避着点儿吧!”
莲音总觉得那白先知挺邪乎,上次寓言的也几乎成真了。虽说安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笙瞬间就不高兴了,吊着眼睛道:“都说叫你不要信那个神棍了,拿朕的话耳边风是不是,小心这次不带你了!”
莲音慌忙跪倒在地,“属下知错,请陛下赎罪。”
安笙脸色稍霁,摆了摆手道:“罢了,起来吧,朕先去睡会儿,晚膳之前你得把行礼收拾好了,明早就出发。你家陛下我呀,就是爱惨了她,一日不见就瘆得慌!”也许是想到心爱之人,说到最后,已是满面笑意。
“是!”莲音如鲠在喉,最终只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
安笙如此一意孤行,让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无法与命运抗争的无力感……
宋汐虽然下定决心不管两人的战争,当两人真的在战场上对峙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奔赴战场。
那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揪心感,让人难以忍受。
尽管她对厉淳失望之极,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眼皮子底下出事。
放手,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青河边上。
血染大地,烟尘蚀日,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厉淳骑马站在高处,看战场上星火飞逝,刀砍不断,冷肃了一张面容。
因为病痛,他的身体急速消瘦,脸上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却被金色的铠甲严密地遮住了,这反而成为了他的保护色。
忽然,他脸色一变,额间渗出了一层细汗,紧咬下唇,像是压抑着什么。
他的身影微微有点佝偻,很快又挺得笔直,像一颗倔强的白杨,捍卫着自己的尊严。
像是转移注意力,他抬起头,将目光放远,视线自然而然落到远处的敌军。
这个位置,真是绝佳。
即便隔了这么远,他一眼便认出了被重点保护的风宸。
他穿着银色铠甲,被下属团团围在中间,威严肃穆,贵气逼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指点江山的霸气,辉煌到耀眼。
莫名地,厉淳觉得很刺眼,
明明是差不多的出身,他意气风发,自己却日渐枯萎,失去了爱人,只能在病痛中苟延残喘。
也许,不久后,自己为了活命,就要散去武功,成为一个羸弱的废人了。
强烈的不甘驱使,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他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他向下属要来一张**,拉弓上弦,剑尖自对那道耀眼的银色身影。
这特制的**是陆慎言从民间搜罗而来,讨他欢心的,据说是一位有名的巧匠去世前的杰作。
其制作工艺极其复杂,不但重量比寻常弓箭要重好几倍,发射速度、制造的伤害也成倍增长。
他曾用这把**一剑射穿了猎豹,正中要害,猎物便当场毙命了,可见其威力之大。
如若灌注一定内力,即便是高手,猝不及防之下,也很难躲避。
风宸正在跟身边的将领商量着事情,因为隔得远,也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厉淳的箭术不错,又占了地理上的优势,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他想,就算不能杀掉风宸,也绝对重伤。
他心里其实充满了怨恨,可当他的箭尖对准那人的头颅,指尖却忍不住发抖。
他闭了闭眼,微微平复了心中的怒气,箭尖却缓缓地倾斜,对准了风宸身边一个副将。
他不傻,知道真伤害了风宸,只会让宋汐越来越反感。
但他看不惯风宸,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他要射杀他的将领,打压敌人的气焰,壮我军的威势。
可就在他放箭的瞬间,有人从身后推了他一把,手臂一斜,箭矢射歪了。
阳光晃花了他的眼睛,待他睁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破开空气,朝风宸飞去。
这时,远处飞骑来一个人。
战场上的厮杀那样惨烈,周围的声音那样嘈杂,他却在第一时间调转视线,一眼锁住那人的身影。
青衣墨发,是他日思夜想的熟悉容颜,脸上却是他陌生的冷凝肃穆,那目光中仿佛遭受背叛的极致愤怒和失望,是针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