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公事,楚辞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先前融化进这江南水乡的旖旎劲儿全没了,变得干练而又正经,对秦骏提出的问题给予了一针见血的回答,秦骏一边默默记住楚辞的指点,一边嫉妒不已。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怎么就生了楚辞这么个妖孽,要哪儿哪儿好,虽然平日里有些龟毛了,但跟他一个财富水平的年轻人有的毛病他一概没有。

酒足饭饱了,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两人结完账正准备走,迎面撞见了正进店里的夏秋莲跟苏雨柔,老太太见这事情巧了,干脆拉过秦骏跟楚辞又上二楼雅间吃第二顿。

包间还是那个包间,秦骏与楚辞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些无奈。

这会儿他俩就点了两份糖芋苗当饭后甜点吃,老太太年纪大了晚饭吃得很少,苏雨柔又是要减肥的主,一桌子就点了那么两素一荤一汤。

见时机差不多了,夏秋莲望了秦骏跟楚辞一眼后笑眯眯地对苏雨柔道:“我这次呢,是想跟楚辞妈妈说一件大事。”

老太太事先给秦骏打过预防针,可这会儿秦骏听了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再抬头看见夏秋莲对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立刻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苏雨柔在夏秋莲面前也是个晚辈,笑得温婉端庄:“是什么大事?您说。”

夏秋莲笑得更开,“我们家骏骏跟你们家楚辞俩也相处了一段日子了,这事儿楚辞妈妈你肯定知道,我看两家孩子都不错,不如咱们挑个合适的日子,把他们的婚礼给办了!”

苏雨柔睫毛颤抖了一下,笑容不变地问楚辞:“小辞你看怎么样?这是你的事情,妈妈尊重你的看法。”

楚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没有意见。”

夏秋莲也看秦骏,秦骏倒没有楚辞这么淡定,这种毕竟是人生大事,不是耍流氓的恋爱,要跟一个人相处一生,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彼此分享生活,承担痛苦,这就是婚姻。

秦骏还在犹豫,这会儿楚辞倒是不淡定了,他抬起眸子看向秦骏,在秦骏的沉默当中缓缓开口道:“你在犹豫。”

那视线咄咄逼人,秦骏嘴角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我也没有意见。”

楚辞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两方当事人表态之后,夏秋莲便跟苏雨柔商量着给两人先挑个好日子把婚给订了,结婚的事情再慢慢计划。

见两个长辈热络地讨论着事情,楚辞压低了声音凑在秦骏耳边说:“你刚才为什么犹豫?你觉着我不好?”

秦骏:“……”这是秋后算账来了吗!

楚辞见秦骏不回答,修正了一下措辞:“还是嫌我不够好?”

秦骏:“……”这两个好像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吧?

再楚辞问出第三个问法之前,秦骏回答道:“不是,我只是觉着婚姻对一个人来说很重要,我想仔细考虑清楚。”

楚辞的眸子沉了沉,“我从一开始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你现在才刚开始考虑?”

秦骏:“……”楚辞大大你为什么用一副“原来你跟我在交往期间一直是在耍流氓”的眼神看我。

楚辞在桌下抓住秦骏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两人手掌差不多大小,都是骨节分明的好看,楚辞的手指还要再纤长一些,修剪得十分漂亮的指甲扣在秦骏的手背上,趁着两个长辈的目光被楼下的表演吸引走的空档,楚辞咬了口秦骏的耳垂,发出轻微的低笑声,声音沙哑而又性感:“当初夏老太太跟我挑衅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把你夺回来,这样的方式也很好,不是吗?事到如今你想反悔的话可没有余地了,秦骏,你是我的人,是我楚辞的人。”

因为楚辞的一反常态,秦骏一晚上没睡好,做了个有关楚辞的春梦,一早上起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楚辞昨晚星眸璀璨的妩媚样子,还有那句低沉的话……

秦骏泼了把凉水在脸上,晃了晃脑袋。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张想一早就在办公室等着秦骏,秦骏推开办公室门引张想进去。

秦骏把资料拿到张想面前,问他:“想好了选哪家建筑公司了么?”

张想点了点头,抽出一份资料:“洪瑞吧,市政中心那边的凯鹰大厦就是他们修建的,口碑一直不错,而且我仔细查证过了,他们各方面都符合要求。”

“嗯,你去联系。”秦骏点了点头,把飞达的竞标书递给张想,“他们家你怎么看?”

“我正想跟你说这个。”张想蹙了眉头,“虽说这件事情由我来说不太好,我跟姜自力有些个人恩怨在,但是……”

秦骏打断张想,微笑道:“说重点。”

张想:“飞达跟姜自力有过密交往,姜自力曾经替飞达瞒下了它是二级建筑公司的事实,而且那张假证是经由姜自力的手办理的。”

秦骏赞扬地看着张想:“办事效率不错。”

张想见秦骏毫不意外,显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不禁问道:“老大你准备怎么办?”姜自力再继续留在惠城实在是个毒瘤,如果不除去的话以后肯定还要蛀蚀惠城。

秦骏抬起手指在飞达的竞标书上敲了敲,微微抬起眸子看向张想:“这个可以利用一下。”

张想这会儿看不明白了,眨了眨眼睛,迷茫地看着秦骏。

秦骏下了班后接到楚辞的电话,晚上楚辞有事本来跟秦骏约好的晚餐要取消,秦骏挂了电话后心里头有些失落,自己回家做了顿简单的晚餐,就着七点的新闻联播下饭。

打开笔记本连上网,秦骏看了会儿新闻之后感觉有点无聊,又翻出来一部老片子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再看向手机,没有楚辞的短信,他默默地叹了口气。

临睡觉前,他躺在床上给楚辞发了条短信。

秦骏:晚安。

楚辞回到家,灯一开,照亮了屋内颜色周正的家具,空荡荡的房间内一点人气都没有。

眸子沉了沉,楚辞刚给没电了的手机充上电就看到了一条未读短消息。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手指在键盘上舞动,给秦骏回复。

楚辞:晚安。

放下手机,楚辞靠坐在沙发的靠背上,心想,是不是应该提前开始同居生活?

☆、教训

秦骏的第二次集体会议在他就任的第三个星期一召开,会议上的重点讨论内容是惠城手底下最重要的项目——城东商业圈,在会上,秦骏拿出了很多项讨论内容,充分征求了公司员工的意见,最终定下了一个初步的规划与选择。

秘书将整理好的一叠资料放在秦骏面前,秦骏稍微看了一眼后拿出了两个建筑公司竞标书,“我跟张想考虑了一下,这两家公司都很不错,洪瑞跟飞达都有很不错的建筑业绩,只是我们这次建筑商的选择必须要符合建筑要求的,等我们先去考证一下这两家公司,得出结论之后再做一个定夺。”秦骏的目光在众人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姜自力的头上,“姜主管。”

“秦总。”姜自力连忙应了一声,“秦总有工作安排尽管吩咐。”

秦骏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姜主管在房地产行业工作了许多年了,对这些建筑公司想必有一个长足的了解,不如就由姜主管帮助我们考察一下这两家建筑公司的实力,将整理好的相关材料都报到我这边。”

听了这话,姜自力精神一振,连忙应道:“好的,秦总放心,没问题。”

这正巧了!老母鸡钻到黄鼠狼怀里去了!由他来负责的话就可以适当地抬高飞达,贬低洪瑞,到时候不怕秦骏不栽在飞达头上!

散会之后,秦骏把姜自力留在了办公室,又细细叮嘱了一遍,有关于等级划分一事必须要认真对待之类的,姜自力心里听得惶恐,秦骏对待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认真了,想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秦骏正式踏入工作领域所经手的第一笔生意,姜自力有些不敢赌这一步,可海口在许诚峰那边夸下了,这时候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更何况,要是糊弄了他的结果可不会好到哪儿去。

午休的时候,姜自力接到了老婆的电话,那头女人哭得肝肠寸断,姜自力稍微发了点火才让她说清楚事情。

姜自力他儿子姜小东去年被送出国念书,可那小子在国外不好好念书,跑去拉斯维加斯赌博,一输就输了上百万。

姜自力的全部家当掏出去也就一百多万,刚好够抵姜小东的债务,可之后呢?一家三口喝西北风去?银行贷款不定期交的话,信用卡也给他们停办了!

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姜自力接到这个电话之后下了狠心,管他的,秦骏再怎么厉害也终归是姓秦的,许诚峰还得靠他捞钱呢,这会儿肯定不舍得一脚踢了自己,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靠许诚峰护着也不会遭了太惨的下场。

姜自力一咬牙,一下班就开始拨过去各种电话。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活络人际关系,当初帮他给飞达弄出来那个足以以假乱真的等级证书的人退休了,一时间那块儿就多了个缺口,秦骏如果从这个缺口查进去的话很快就会暴露真相,姜自力为了堵这个缺口,这几天没少跑酒店,承德市几家标了星的饭店他几乎都去遍了,饭桌上出手也大方,私底下还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一来二去,关系网疏通了开来,这才彻底把人际关系弄好。

他藏在安全通道里打电话,电话那头很是惴惴:“姜哥,惠城现在是秦骏把持着,你这会儿闹得这么大,不怕他翻脸么?”

姜自力闻言冷笑,头顶一簇头发颤了颤,他虽然怕,但是现在怎么可能回头,“他毕竟是姓秦不姓许,一个外姓人能闹出什么风浪来?”

这番话一次不差地落入了秦骏耳中,秦骏只淡淡地蹙了眉就转身进了办公室。

这几日姜自力忙得不可开交,酒精肝都不小心发作了,还去医院挂了一晚上的水,身体实在熬不住那么喝,只得给秦骏请了假,言语中还百般暗示,是在为考量飞达跟洪瑞付出了太多,秦骏听了好笑,明面上不动声色,对姜自力说:“姜主管,辛苦了,工作虽然重要,但还是身体要紧。”听秦骏说完这话,姜自力装作感动得很,差点没在电话那头哭出来,电话一挂就露出一抹冷笑。

挂了电话之后,秦骏又给陈浩拨了一个电话,陈浩吵吵嚷嚷地不想帮忙,直到秦骏答应帮他写研究生论文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姜自力这头还以为能放松下来,这几天睡了个好觉,可这会儿他刚从机场把那混账一样的儿子接回家就接到一个电话。

“姜哥,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了,上头看得太紧,疏通不了,这几天一直在查证这些建筑证书,好像是过些日子要进行什么改革。”

姜自力心里咯噔一声,问对方:“知道是谁下的绊子么?”

那人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是陈锋,陈副局长。”

其实飞达手里头是有张真的一级建筑公司的证书,可证书上的飞达跟实际上的飞达完全是两码事,这张证书本来应该被吊销的,是姜自力在工商局那边疏通了关系才保留下来,姜自力也有点本事,这事情在局里面瞒得很紧,后台硬,很少有人能查到飞达的真面目,可瞒得再紧怎么也得经过副局长才是。

这个陈副局长是才上任的,家里有不小的背景,姜自力又费了些功夫才跟陈锋搭上线,好不容易约了陈锋在星格大酒店吃饭,姜自力花了些血本叫来些演员跟他珍藏地一些别的人际关系陪席就怕陈锋不给面子。

酒席上喝得差不多了,姜自力摩挲了下耳朵顶上,头顶一侧少得可怜的头发,低声下气地问陈锋:“陈副局长,有些事情要跟您商量一下。”

陈锋不动声色地喝着茅台,笑容和蔼地问:“什么事,尽管说。”

姜自力看他喝得开心,心里头稳了点,忙趁机将飞达的情况说了出来,等他把要托陈锋办的事情一说,正等着陈锋给个爽快答案的时候,陈锋却忽然变了脸色,将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磕,“混账东西!”

姜自力吓得脸都白了,嘴唇颤颤巍巍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锋冷着脸看着姜自力:“这种违纪的事情还敢求到我这儿来,是嫌命太硬了吗!”

姜自力扑通一声在陈锋面前跪了下来,陈锋冷哼一声,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就走。

晚上姜自力就发了高烧,烧了三天才渐渐褪去,等人稍微清醒一点了,第一个事情就是问:“最近有没有我的电话……”

他老婆疑惑地反问:“没有啊。”

姜自力不信,拿过手机的确没有看到未接电话,连条未读短信都没有,难不成那天陈锋发那么大的火都是吓唬他玩的,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想点办法讨好一下才对?

一番脑筋费下来,姜自力又在家里头养了几天见事情平静了才敢去上班。

“早啊。”电梯里迎面撞上了秦骏,秦骏表情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姜自力心里有鬼,频频瞟向秦骏,秦骏忍住心底的嘲讽笑意,问他:“怎么了姜主管,你怎么一直看我?我脸上开花了吗?”

“没、没什么……”姜自力越来越觉着古怪,最后忍不住问秦骏,“秦总,我这几天没上班……”

秦骏微笑着打断了姜自力:“没事,姜主管不要太介意,有人帮你请假了。”见姜自力露出疑惑的神色,秦骏继续解释:“工商局的陈副局长亲自打电话帮你‘请假’,姜主管好大的面子。”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秦骏对姜自力说:“姜主管我还有事,就在这层下了。哦,不对。”见姜自力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秦骏完美补刀,“现在不应该叫你姜主管了,你已经被革职了。通知在拟,应该今天就会发给你,还好你来上班了,不然的话还要麻烦人寄到你家里去。”

姜自力用手拦住电梯门,追了出去,“秦骏你什么意思?”

秦骏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假证的事情虽然只是民事案件,但是你有的官司要吃,之前托了飞达承包建筑的几家企业都准备上诉。”

如果真的是如同秦骏说的那样,他要赔多少钱啊……那么大的一笔钱他从哪里来,秦骏怎么敢这么对他,这些都是圈套,都是秦骏下的圈套!姜自力冷汗流了一身,忍不住寻求最根本的庇护:“这些事情……许、许总他都知道吗!”

“许总?”秦骏故作不解地道,“你是说我表哥吗?他也参与其中了?”

姜自力一怔,如果他拉许诚峰下水了,那许诚峰怎么还会愿意帮他?

“没有,这些事情都跟许总没有关系。”

“是吗?”这是秦骏预料之中的回答,姜自力不过是许诚峰手底下的一枚棋子,他相信凭借许诚峰的狡猾,即便姜自力在法庭上供出了许诚峰,法官也找不到任何指控许诚峰的证据。

“这样最好了,免得到时候你诬赖我表哥,毕竟他现在还顶着万汇的许姓,到时候对公司造成了什么影响可不好。”这就是秦骏不能明目张胆对付许诚峰的原因,他不能拉着万汇一起下水,如果许诚峰还是在姓许的期间出了什么丑闻,万汇的股票一定会受到影响,生意亦不例外。

不过,他倒不介意从姜自力这里获得更多的有关许诚峰作恶的证据,现在正是离间他们的好机会。

秦骏停了下来,看向姜自力:“对了,表哥为了表示他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特地交给我一些有关你的资料,万万没想到,姜主管也是有些本事的人,这样的人才不混fbi可惜了,神盾局都得找你去做特工。”

姜自力的脸更青了一层,他有种那些被他想永远掩埋的黑历史即将被挖掘出来的不详预兆,这种紧张感与惶恐感让他忍不住伸手想抓住秦骏问个明白。

秦骏退后一步,躲开了姜自力的钳制,“现在看明白了么,我虽然姓秦不姓许,我一样可以教你做人,没有本事就老老实实地工作,现在东窗事发报应到了是你早就该预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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