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韩门虽贵为武道上三层,但府邸并不富丽堂皇,甚至处处透露着破落,院墙上更是还残留着当年反韩门运动留下的披红。
别看它如今样子不好看,若是往前推个三百年五百年,韩门不仅是中原大族,更是天下第一大族。历朝历代,所出名相无不是韩门子弟;历朝历代,天子之师无不是韩门子弟。任他风云变幻,朝代更迭,而儒生韩门绝不会倒。
但就在百年前,韩门的院墙就被推倒了一次。那一次,让韩门子弟再也爬不起来。
此时红漆斑斑的韩门前,两名白发老人正在对峙。在他们的脚下赫然已出现了一个巨大凹陷,这仅是一次交手而成。
对面一身黑色劲装的老人,星眉剑目,即使是站着不动,身上也在无形地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剑气。此人就是柳大龙了。
提起柳大龙,武道界晚一辈不知,老一辈不屑。他一生虽没有什么特别能为人称道的功绩,但却有两个惊艳世人的徒弟。一名是青衫剑客柳元宗,一名是五百年剑道魁首柳一挥,仅是这两人就足以让他流芳千古。
百年前的落剑原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宗小派,正是因为柳大龙慧眼识人,力排众议,毅然决然跟随陈老怪。一路来,无论是陈老怪六十年前力压王境,还是四十年前驱逐天寒门,柳大龙都是陈老怪的头号追随者。
正是因为他的忠心,陈老怪成就神话后,一举将落剑原抬到了百宗之首的位置,无人敢有异议。对于柳大龙来说,人生也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没有他当年的决定,就不会有后来百宗之首的落剑原。
陈老怪在武道界有华夏守护者美称,而柳大龙则自号华夏之龙,因此遭到了老一辈儿所有武者的鄙夷。
就连当初李丰在冬日国所杀的王境强者宫本一野,提起柳大龙也是如此说道:柳大龙自号华夏之龙,简直就是个臭不要脸,若非跟在陈老怪屁股后面沾光,他算个屁。
柳大龙或许没什么真本事,但一生只要做对一个选择就行了。跟随陈老怪,这就是他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柳大龙对面的老书生是儒生韩门的太先生,名韩德良,字瑾世。相对于柳大龙的碌碌无奇,韩瑾世则就出彩太多了。他在十四岁时就被光绪帝亲自赏赐黄马褂,后来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同样将其尊为国师。
而当时陈老怪还只是义和拳里的军师,诸葛正义还在京城证道无路。一百年前也正是他对想为天下求太平的诸葛正义说:
“你回去吧,有我在,大清朝绝亡不了。”
也正是因为他,诸葛正义的三策无一被采用。因为他相信凭借自己一肚圣贤经典,定然能够帮助大清朝力挽狂澜。
韩门,因皇室而在。没有了皇室,哪里又有韩门风采。
陈老怪曾说:瑾世兄,以你之才华,何不入仕再放光彩。
诸葛正义说:瑾世兄,大清朝覆灭并非是你才华不够,是因天下大势所定。
他却觉得错了就是错了,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刚愎自用,诸葛正义就不会无功返乡,大清朝就不会在短短的几十年前彻底覆灭。一切的错都在他,此生愧对皇室,愧对圣贤。
“三十日时限已到,韩瑾世你还不束手就擒。”柳大龙低喝道。
韩瑾世笑了笑,道:“错不在我,为何要束手就擒。”
柳大龙怒道:“错不在你?帝都六口气运井中的国运为何会平白无故跑到圣贤林?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没有一日不想再复皇室,清朝余孽是也不是?”
韩瑾世冷笑道:“陈老怪尚且不敢如此跟我说话,你有何资格?”
“陈大哥念及旧情一而再地放过你韩门,可你韩瑾世不知好歹,我也只好替陈大哥清理世间污秽。”柳大龙满是杀气地笑道:“你抵抗也好,求饶也罢,因为不管如何今日我都要拔出儒生韩门这颗千年毒瘤,否则如何跟国家交代,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韩瑾世傲立于此,道:“不要张口闭嘴就是国家,就是天下,所有人都配,唯独你柳大龙不配。”
柳大龙冷声道:“配不配不是你韩瑾世说的算。”
他举起手,低喝道:“落剑。”一把百斤重剑凭空出现,猛然坠落,直朝韩瑾世的头上砸去。
韩瑾世理了理身上的黄马褂,笑道:“礼者,所以正身也。”他抬手一撑,一道无形屏障再次将重剑格挡在外,脚下凹陷添凹陷。
“我看你能挡得了几时。”柳大龙每次挥手,空中均有一把重剑落下,一时之间如下成了一道剑雨。而在他身后的树林中,忽然涌出百名高手,鱼贯杀入儒生韩门之中,韩门子弟瞬间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韩瑾世暴怒,喝道:“柳大龙,你胆敢趁陈老怪不在,公然杀我韩门子弟,今日我就算是死也定要把你拉下去。”一直处于被动的韩瑾世忽然含怒一掌推出。
刹那间,周围狂风呼啸,落叶唰唰。奇怪的是,嘈杂声中似乎还可隐隐听到孩童的郎朗读书声。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书生意气掌,不过尔耳,看来陈大哥太过谬赞你了。”柳大龙以手作剑,虚空一划,如有横扫千军之势,周围瞬间风平浪静。
韩瑾世的心逐渐落了下来。原来世人一直都小觑了柳大龙,对他的认知还仍旧停留在六十年前,那个跟在陈老怪屁股后面的青年。
这些年当中,因为心中愧疚韩瑾世的境界一退再退,而柳大龙却百尺竿头一进再进。以如今柳大龙的实力,他甚至觉得哪怕比起力压王境的陈老怪也不逊色多少了。
世人只知青衫剑客柳元宗,五百年剑道魁首柳一挥,而他们的师父柳大龙又岂会太差了。
王境强者之间的战斗,不管多少内气武者都难以插上手,就算是通脉宗师若没有柳一挥那样的手段,同样也难以在旁帮上什么忙。
儒生韩门虽贵为武道上三层,但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韩门子弟中除了那位离家出走的韩八股,就只有韩瑾世一个王境强者,通脉宗师也只有两人。而柳大龙这次却带了十名通脉宗师,其余皆是内气武者,各方面都可完全碾压儒生韩门。
看着韩门子弟节节败退,人人被杀,韩瑾世一向淡雅的脸上隐隐透出一股不甘。难道真的是天要亡韩门?
李丰三人来到韩门时,韩门子弟已血溅满墙,死伤惨重。
韩俊宇愤懑道:“今天明明还未过,他们岂敢如此!”
李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保护好你家小婶婶,我去救人。”
“小婶婶?”冷艳千金一头黑线。
李丰身影一晃,已然进入韩门。他提了提嗓子,高声道:“都住手,否则死。”
众人愣了愣,随即有人不屑地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说完,便要手起刀落。然而李丰已抬起手,轻轻一指点了下去。就是那么轻轻一点,那人的心脏位置噗地爆开一个大洞,当场死得不能再死了。
“谁还想死?”无人再敢说话,李丰点杀的那人乃是一名通脉宗师,能有如此实力者,李丰毫无疑问是一名王境强者。
“王境强者又如何,我们是国安特勤六处的人。前辈,你可曾听过国安特勤六处的威名?”一人壮着胆子,背向李丰,指着红色大氅上白底红字的“国安”说道。
“国安特勤六处?”李丰笑了笑,道:“那你可曾听过李仙人的威名?”
“李仙人?什么李仙人,国安特勤六处谁都不怕。”
旁边有同伴拉了拉他,小声提醒道:“一人敌一国的李仙人呀,最近相传他还是李姑娘的哥哥呢。”
“李仙人!”那人腿一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颤声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起来吧,看在一烟的面子上就暂且饶你一命。另外,所有韩门子弟我作担保,你们先退下吧。”
一众国安特勤六处专员为难道:“李仙人,这个恐怕不行。”
“为何,就不怕我将你们全都一一杀了?”
“这是李姑娘下达的命令,我们就算是死也要完成任务,哪怕是您做担保也不行。除非重新接到李姑娘新的命令。”
李丰没想到短短的半个月间,李一烟竟已在国安特勤六处建立了如此大的威信,这无疑来说是一种好事情。
“你们谁有一烟的电话?”
众人互相对视,最终摇了摇头。
“李仙人,李姑娘对我们来说那可是高不可及的存在,我们这些小虾米哪里配有她的联系方式。”
李丰想想也真是,不过这可麻烦了,因为他也没有李一烟的电话。众人看他的眼神也有些怪异起来,身为哥哥难道还没有亲妹妹的电话?
就在双方都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黑影落了下来。
李姑娘身边的花鹰!
一众国安特勤六处的专员一一躬身。
对于这位连王境强者都可以手撕的怪物,谁心中不害怕。
花鹰咧嘴笑了笑,道:“李姑娘有令,暂且放过韩门子弟,但事情未结束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这里。都退下吧。”
花鹰之命便是李姑娘之命,其他人不敢不从,一一低头退下。
见花鹰二话不说便准备走,李丰急忙叫住他,“花鹰,一烟也来了?”
“无可奉告。”花鹰留下四个字,身影一晃便不见了。
气运井一事关系着国家大运,李一烟作为如今国安特勤六处的掌权人,就算亲自过来也不为过。既然花鹰都已现身,就是不知道李一烟为何不肯出来见自己。
“你就是李仙人?”一名韩门子弟问向李丰。
李丰颔首,道:“是的,你们放心,暂时不会有事了。”
一众韩门子弟全部下跪,泣不成声道:“求李仙人救救我韩门。”
看着这些平日傲到骨子里的读书人对自己下跪,李丰有些微微动容,展颜一笑,道:“大家都起来,建国后早就不兴如此大礼了,我李某人更是万万当不起。咱们伟人说得好呀,双膝之下不跪天地,不跪神明,只跪父母。”
韩门子弟为之一愣,个个汗颜不已。在韩门讲究的就是尊卑有分,命有贵贱。当被李丰托起来后,站直膝盖,挺直腰板,他们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难道儒生韩门真的错了吗?甚至错了三千年……
这时韩俊宇和冷艳千金也走了进来,看到韩门子弟得救,他大大松了口气。
“二叔,咱们伤亡如何?”韩俊宇上前对一名中年男人问道。
“幸好李仙人出现的及时,即使如此也有近十人不幸遇难。”他说着,面容忽然变了,急忙道:“太先生和柳大龙一路打到圣贤林那边去了,柳大龙如今的实力深不可测,只怕太先生有所不敌。”
韩俊宇躬身看向李丰。
李丰道:“我说过了,只要是你有所求,念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我一定帮你。圣贤林吗,我倒要看看有什么蹊跷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