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是樱花。
风。
是清风。
人呢?
人也是那个人。
陈潇瞳曾看着学校里那三棵樱花树,感慨“花开三丈余万里,少女青春但少时”。
那时的她,惜的是青春年少,惜的是流水东去。
可如今她心中的感受却是:
“花开花落任风起,人来人往还是你。”
是的。
现在她再也不去伤感花开花落,时光如水。
她如今在意的只是这片刻芬香。
花在开,风在吹,还有那个‘你’。
这已经足够了。
青春年少。
只要有这一刻,哪怕再短也已足够。
望着漫天花瓣,她再也矜持不住。
她扑在花瓣之中,笑声如那天籁,舞姿如那仙子。
这一刻,万物失色,唯有她最美。
“李丰,樱花好美,我从没见过这么多樱花。”陈潇瞳大声喊道。
她似乎想要把这几个月以来心中的压抑发泄出来。
李丰温柔地笑着,说道:“樱花再美,也不及你美。”
她沉寂在其中,自己到底有多美,却并不知道。
“天呐,如今可是六月,早已过了花期,北海岸公园的樱花怎么全都开了?”
“太神奇了,这简直就是神迹。”
一队情侣经过,顿时被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给惊呆了。
“哇,那是樱花仙子吗?太美丽了……”男人惊呼道。
女伴抬头望去,也被那个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子所吸引。
哪怕身为女人,她竟也一瞬间怔怔失神。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美丽的女人,美的简直都让人嫉妒不起来。
“我要拍下来,一定要拍下来。六月花开,樱花仙子现世,这绝对是一个大新闻!”男人激动地取出相机,兴奋地狂按快门。
……
宾馆老板今天的心情很好。
或者说他最近几天的心情都非常好。
在五天前,一个神秘的人付给了他一大笔钱,多的让他想都不敢想。
不要说一辈子,就是两辈子也足够花的。
而对方的要求只是让他照顾一个女孩。
本来他还很战战兢兢,以为是哪个世家的大小姐。
可经过两天的观察后,他便彻底放松了下来。
更让他开心的是,对方除了拜托他买过一次零食后,便再也没有其他要求。
如今那个女孩也走了,这是不是说明那一大笔钱已经全归他了?
他已经兴奋的坐立不住。
有了那笔钱,他再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他可以玩遍冬日国的所有女人,明星,吧台女,甚至是议员夫人。
有了那笔钱,他再也不需要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地方等死了。
他兴奋的快要跳起来。
可就在这时,“轰”的一声,门被一阵大风给吹了开。
巨响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抢劫呢。
他起身关上门,继续想着该怎么挥霍那笔数目庞大到可以砸死他的钱财。
“在你这里,是不是来过一位华国少年?”
一个如幽灵一般的声音忽然从房间里响了起来。
宾馆老板吓了一跳。
刚才明明没有人的,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慌忙抬头看去,发现那是个老人。
头发花白,胡子很长,皱纹很深,但奇怪的是眼睛却很亮——
发光一般的亮。
这是一个看起来普通,却又不普通的老人。
忽然,宾馆老板的脑子一蒙,仿佛被人施了法术一般,喃喃说道:“刚才来过一个华国少年,他把三楼的一名华国少女接走之后两人就离开了。”
“他临走前告诉我,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报他的名字。他叫…李仙人!”
“果然来了北海岸。”
老者发亮的眼睛似乎黯淡了一些,宾馆老板脑子一顿,清醒了过来。
“你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我没有钱,我一分钱也没有。”
他慌张极了。
老者淡淡开口说道:“我是…安倍神田!”
“安倍神田?”宾馆老板觉得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忽然,他脑袋一亮,想起了这个名字。
“安…安倍神田……鬼啊!”
……
走在曲曲折折的泊油路上。
陈潇瞳没有穿鞋。
她一手拎鞋,一手抓着李丰的手。
似乎怕一松手,这个少年就会随着那阵五点钟的风,一起消失在海的那边一样。
李丰看起来有些拘谨。
甚至有些脸红。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陈潇瞳对他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觉得自己哪怕就是封天上神,哪怕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但在她面前,似乎总要矮了一头。
尤其是前世,他甚至连抬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陈潇瞳的手很细,很长,也很好看。
很容易抓在手里,并不会轻易滑掉。
但哪怕如此,前世他还是没抓住这只手。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个女孩曾经为他死过一次。
她说:
“你啊,为我活了一辈子,就让我为你死一次。”
一辈子可以活,但死只有一次。
她用那一次,来偿还他一生。
但她不知道,这不是偿还,这让他负债累累。
他这次重生回来,就是为了还债。
她的债。
“李丰,你知道是谁让我来这里的吗?”陈潇瞳忽然问。
“我想好好谢谢她呢,是她让我在这里见到了你。”
李丰道:“我已经帮你谢过了。”
杨紫璐的尸体李丰已经让董莎莎带回了华国。
对于杨紫璐的身体怎么会被法君夺舍,她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是不是她把陈潇瞳骗到冬日国,这些事情如今都已不重要。
他看人或许不是百分百的准,但也极少出错。
他虽然不喜欢杨紫璐,也知道这个女人有功利心,有嫉妒心,但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说她是一个非常坏的女人。
哪怕这一切都和她有关,如今她已经死了,也只能原谅她。
谁能会怪罪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呢!
陈潇瞳忽然停住脚步,抿着嘴,语气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李丰,我不想走了,你背我好不好?”
李丰早就心疼粗糙的柏油路会不会碰伤她的脚,当下弯腰,笑道:“上来。”
陈潇瞳欢快地扑了上去。
六月的天,两人都没穿多少衣服。
李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两团柔软压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甚至还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
脑袋更是嗡的一声,如同当初渡劫遭到天雷轰顶一般。
陈潇瞳并没有什么异常,她双手随意地放在李丰胸前,手中拿着鞋子,以及那一周没洗的袜子。
李丰如同行尸走肉,僵硬地迈着脚步。
他想样子一定滑稽极了。
陈潇瞳的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又侧过脸枕在肩膀上,轻轻说道:“你知道吗?你这是第二次背我。”
她说话时,热热的气息全部喷在李丰的脖子里。
痒痒的,却很舒服。
“没想到你还记得。”李丰有些诧异。
这的确是他第二次背陈潇瞳。
第一次是在小学,三年级。
那天突降大雨,很大很大。
陈爸和陈妈都有重要的会议走不开身,整个学校只剩下他和陈潇瞳。
陈潇瞳害怕打雷,偏偏那天的雷打的格外响,就连他心里也害怕极了。
可是当他看到抱着膝盖浑身颤抖的陈潇瞳之后,心里就莫名地不害怕了。
因为他不能害怕,他要保护她。
陈潇瞳趴在李丰的肩膀上,满脸笑容地说:“于是你走到我旁边对我说‘小妹,你不要害怕,我站在你旁边,就算雷劈下来也会先劈我。’”
李丰也笑了,说道:“你虽然不害怕打雷了,但是你想回家。”
陈潇瞳道:“于是你就把衣服脱下来盖在我的身上,把我背了回去。那天的积水很深,你的鞋子还掉了一只。回到家你就发烧了,四十一度,一周都没有去学校。”
李丰没想到陈潇瞳记得这么清。
前世的陈潇瞳是不是也记得这些呢?
他感觉到脖子烫烫的。
那是泪。
谁的泪?
陈潇瞳的。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没有吸干净,干脆在李丰衣服上蹭了蹭。
她抱紧了他的脖子,似是委屈地说道:“我不想回家,但我想爸爸妈妈了。”
此时夕阳正落。
红遍了半边天。
他背着她往前方走。
前方是西方。
是西方,也是家的方向。
在茫茫大海的另外一头,就是华国。
可偏偏就在这时,天忽然快速暗了下去,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的后面响起:
“李仙人…还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