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还在纠结,而马腾则是没心没肺。马腾这个人忠厚,认定了的事情就极少改变了。
这种性格有好有坏,优秀的地方是做朋友梦游十分可靠,伤脑经的是不懂变通。
在马腾看来自己与韩遂既然是结盟了,又是唇亡齿寒的关系,那就肯定不会有变化,毕竟他兄弟那个人也是聪明人,可是凉州名士。
不过马腾也正在伤脑经。
中军大帐内,马腾正看着王金送过来的书信,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表示与他一番谈话,似醇酒一般意犹未尽,所以写了一封信送来。
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与他之前与王金见面算是承前启后。
不过书信的内容虽然没有奇特的地方,但是书信的字却是大大有问题。马腾伤脑经的看着书信上涂涂改改的模样。
好像是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十分凌乱。
马腾不知道王金在搞什么鬼。正在这时马超从外走了进来,马腾便招呼一声问道:“超儿你看,王金这封信是有何意图?"
马腾与王金见面虽然马超随行,但是马超不是马腾的保镖。马腾对这长子寄予厚望,让马超独领一营,目前便屯扎在中军附近。
所以马超是没有时间随意出入马腾大帐的,这一次来却是有点事情。不过事情不大,因而马超听见马腾的话,便伸手接过了书信。
马超初时见了也是愕然,这王金也真是的难道写一封信也写不好吗?就算写不好,那也可以将之当做草稿,再抽一张白纸抄啊。
八郡生产纸张,王金也不至于连一张纸都用不起。
不过马超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理由,他笑着对马腾说道:“就像是白日里王金表现出亲近,尊敬父亲一样吧。他这是或许也是想表达尊敬父亲的意思,就像是说话一样吞吞吐吐。”
马超这个解释勉强可以接受,马腾听了挺高兴的。
这位大将军当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啊。能成就今天的地位,绝对不是运气。
不过马腾心中虽然高兴但是面上却保持了矜持没有笑出来。
“我给他回一封信。”马腾说罢,便抽出了一张白布开始写回信,纸张还是八郡特产,王金控制的极严。
再说就算知道配方,凉州也没有能力生产纸张,所以主要书信往来都是用的白布。
马腾很快就写好了一封回信,派人送回去给了王金。放下笔之后,马腾才想起马超来,问道:“超儿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
“该睡了。”
中军大账内,亮着油灯。马腾一个人坐在帅座上看书,他放下了竹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觉得有些乏累困意。
马腾早年只是认识字而已,后来跟从羌人起兵一直都是在刀口上讨生活,最终成了一方诸侯。
马腾对书这种东西向来都没兴趣,有功夫不如在女人的肚皮上使力。不过人到了这把年纪,人的欲望渐渐衰退。
几年前他与贾诩相遇,贾诩便劝说马腾多看看书,好开智力。马腾听了好笑,我这把年级还开智力?
不过马腾倒也慢慢的会看书了,只是看的还都是兵书。他对诸汉纪之类的书没有兴趣。
坐了片刻,马腾呼唤来了一位亲兵,让他去准备热水。等热水上来,马腾舒服的洗了个澡,然后安然睡下了。
在马腾退走之后,几个服侍马腾洗澡的亲兵都下去了,只留下了一个亲兵在打扫。
这亲兵先是正常打扫了一阵,随即贼眉鼠耳的探头探脑了一阵,又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马腾的帅座前翻看。
很快就找到了王金送来的书信,这太好找了,因为是纸做的。
亲兵很快将内容记下,待全部记在心中之后放下,随即又打扫了一阵,这亲兵走了出去。
......
韩遂大营中军大帐内。
大帐内灯火通明,韩遂正在挑灯看书。与马腾这个匹夫不同,韩遂早年便是凉州名士,以才学著称。
这些年精彩的岁月,让韩遂更涉及了诸汉纪,春秋左传这类的书籍,因为看的多了,韩遂便变得更多疑了。
狡诈,多疑。
看诸汉时期,多少阴谋诡计,看春秋时期,又有多少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啊。
此刻韩遂便在看项羽本纪,见项羽乌江自刎,实在是感慨良多。项羽虽然骁勇善战,但有勇无谋,虽强盛却被刘邦击败。
这是因为太过相信一些人了啊。
鸿门宴上就该做掉刘邦,放虎归山,安能不败?
除了在看书,韩遂还在等,等待马腾的那一封信。又过了一段时间,阎池从外走了进来。
神色匆匆,带着少许的凝重之色。
“主公。”阎池先对韩遂行了一礼,随即便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末了,阎池又总结道:“主公啊,定是马腾知道我们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所以将那封信给涂改了,以免我们知道消息有所防范。马腾与王金一定有合谋,而现在武威也不安全,我们应当立刻回兵。”
韩遂听了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是很赞同阎池猜测的。人性本恶,就该以恶意揣度马腾的心思。
若是在这里阴沟里翻船,将会性命不保。
不过韩遂多少还是有点顾全大局,而今的形式乃是唇亡齿寒。若是就此离去,若是猜对了则好,若是猜错了马腾必亡。
韩遂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说服阎池,终究还是找了一个理由对阎池说道:“若是马腾真的是知道了我们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大可以烧掉书信一毁了之。何必多此一举,画虎成猫?”
“主公,马腾此人本就是直白,或许一时间没想到烧掉呢?”阎池还是劝说。
“不要再多说,再看看,再看看。”韩遂挥了挥手说道。阎池还想劝说,又见韩遂露出了少许不悦之色,终究是欲言又止,叹息了一声,缓缓的退了出去。
“马腾啊,马腾我从未将你当做一回事,认为你为人太忠厚,做不了诸侯,但这一次你却要给我忠厚一回,莫要与王金合谋。”
韩遂抬头看了看亮着的油灯,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