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得不仰卧起坐 第108节

这个草棚是搭建给军医为将士就诊用的,此时有不少将士在排队验伤,其中在队伍最前列的却是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普通士兵的服装,正笔直地躺在临时打架的木板床上,嘴里含糊地哼道:“荆医师,我肚子真的好疼,你能给我再揉揉吗?”……声音很熟悉。

陈殊脚步一顿,又听到一阵也很熟悉的女子声音低声响起:“别胡闹了,你武功那么高,分明没有伤,快点起来。”

“啊,我真的疼。”躺在木板上的人哼哼唧唧,“你不知道战场有多危险,我冒险打掉狄夷三个哨卡,也算为你疏哥做了贡献,你、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你起来,战场是刀剑无情,我配了点金疮药,是我们家祖传的药方,可以加快伤口愈合,你拿着防身。”女子道。

“真的?”躺在木板上的人终于有了一点活力,把头抬了起来。

结果他刚抬头,目光还没落在女子脸上,却猛然看到了陈殊一脸黑线地站在草棚外面。他眼睛一愣,随后慢慢睁大,原本赖在木板床上的身体立时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迅速从床板上跳了下来。

“你又怎么了?”女子看到男子刚刚还故意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此时突然紧张起来,不禁一愣,也回头往男子看的方向看去,随后又愣住。

陈殊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

看到陈殊目光,女子连忙将揉过男子的手别在身后,一阵尴尬道, “疏哥,你怎么来了?”

这草棚里的男子和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陈殊认得的盗骨韩珩和义妹荆楚。

主帅一般都有自己的专门医师,韩珩和荆楚显然没有想到陈殊会来草棚,想到两人之前的对话,皆不由得脸一红。

陈殊是在看军医的名单的时候看到荆楚的名字,这才过来看望,结果刚到草棚就见到这么一幕,不由得满脸黑线。

荆楚来边关也就算了,盗骨不是江湖人,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自打上次回家的时候偶然撞见盗骨爬墙给荆楚献花,陈殊便察觉两人不对劲,此时再见,他更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草棚旁边还有人看着,陈殊没有在旁边逗留太久,只是干咳一声,转身进入一个空的营帐。

韩珩和荆楚面面相觑,最后韩珩还是认命地捧过旁边的头盔,和荆楚一道跟着进入。

“疏哥。”“林大人。”两人同时恭恭敬敬地站好。

陈殊看着两人,终于先看向荆楚道:“小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疏哥和杨哥一道北上,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待不住。”荆楚道,“我曾经学过一点医术,想到可能会帮到疏哥,便跟着过来了。”

大型战场一旦开打,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伤员。军中医师最缺乏,陈殊没想到自己这个义妹竟然会因他来支援战场。

他再看向韩珩,却见韩珩挠了挠头道:“林大人,荆楚她说要来帮你,我也正好有空,便陪她一起过来。我这次是正儿八经被招兵招进来的,你放心!”

陈殊沉默了一会:“看你骚扰我义妹吗?”

韩珩脸色大变:“林大人冤枉啊,这怎么能算是骚扰呢,我就是欣赏楚妹子而已。”

他说着,连忙捅了捅旁边荆楚的肩膀,荆楚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道 :“疏哥,韩珩他人很好,没有对我怎么样。”

“……”陈殊再度看过两个人。

韩珩身上穿着厉国士兵的衣服,是最普通的级别的,此时听到荆楚的维护,脸上笑容化开,但见陈殊看来,又连忙收敛了笑意,露出一副正经的模样。

“你若是喜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盗骨的心性陈殊已有几分了解,他对荆楚说完,又看向韩珩道,“只是军营里面有铁律如山,你那些江湖习性要收敛。”

这是答应他和荆楚在一起了?

“林大人放心,我在军营里保证不偷不抢。”韩珩眼中一点一年亮起,连忙回道。

“以后也要保护好荆楚。”陈殊想了想,又道。

“这还用说嘛!”韩珩开心,只觉得看林辰疏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没想到林大人虽然不通情,但是还挺达理的。”

“……你说什么?”陈殊背脊微微一僵,目光眯了起来。

韩珩口无遮拦,连忙闭嘴。荆楚头皮发麻,见状连忙转移话题,从身边取出一盒药膏道:“哥,这是我特地调制的治疗外伤的药膏,你拿着或许有用。”

药膏被荆楚放进一个小瓶子,模样有几分精致。

但陈殊自己武功高强,并没有受伤的可能,几乎不需要用到金疮药。陈殊心里想着本想回绝,脑海中却忽然闪过解臻和长禾山庄的人。

禾闻策在狄夷军中为保护自己,伤得好像不轻,那几个秦家人也是。

“也好。”陈殊接过药膏道。

荆楚看陈殊结果药膏,和韩珩对视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

陈殊见两人面色,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走出营帐。

盗骨和荆楚在一起,他虽然惊讶,但还是没有反对。

只是他自己没有谈过恋爱,并不能为荆楚参考什么。只是觉得韩珩虽然性格跳脱,人却可靠,若是改掉一身江湖气,是值得让人依靠终生。

他一边想一边在营内步行一会,终于来到解臻的大营中。

第121章 融合

解臻的帐营位在军军营正北处, 营帐重重把守, 防卫十分严密。

此处是在边关前线,四处都是危机, 即便是身处营中也要面对敌袭的危险。但解臻身为帝王, 明明无需身体力行,这次却亲自率领大军出征。

陈殊攥着药瓶在解臻营前徘徊片刻, 心中又迟疑起来,他脚步略微缓了缓,还是走到营帐门口不远处,唤过一个护卫。

设在营帐附近的这批护卫都是跟在解臻身边的宫卫, 皆认得林辰疏, 见到林辰疏传唤,立刻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林主帅”。

“嗯。”陈殊应过, 将荆楚准备的金疮药拿了出来。

“林主帅, 这是?”被陈殊叫过来的护卫一愣。

“你代我转交给皇上。”陈殊道,“就说是给禾庄主的。禾庄主在我危难之刻解救我于火海, 林辰疏没来得及道谢, 这是治疗伤口的金疮药,希望他的伤势能早日痊愈。”

“这……”护卫犯了难处。

陈殊见他眉头皱起, 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护卫连忙又朝陈殊行礼:“林主帅,禾庄主虽然行踪不定, 但他现在就在皇上营中议事,而且皇上也在,要不我给您进去通报一声?”

陈殊:“……”就是因为解臻在, 他才没有选择直接进去。

若是进去通报,解臻必然知道他来了,但自皇宫出来以后,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已经很难再回到以前的相处。解臻派禾闻策来保护他,他本来应该像正常人一样感谢解臻,但这一路走过来他甚至没想好见到解臻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或许谈论军务是最好的选择,但狄夷军营里的重逢,他只觉得两人再见面……或许还会变得像那时一样难受。

不受控制的难受。

“不用了。”陈殊重新将金疮药攥在手里,“皇上和禾庄主应该有事,不必打扰他们……”

陈殊说话说到一半,旁边营帐门口却有人已经撩帐而出,禾闻策一只手打着绷带,正从营帐里走出来,听到他的动静,已经朝他望过来,随后微微一笑道:“林公子?”

禾闻策撩帐的露出的空隙,依稀还可以看到里面站着的玄衣身影。

“……”陈殊站在原地。

护卫见状连忙躬身后退,禾闻策的声音再度传来:“林公子是来找皇上吗?”

营帐的门口已经敞开,外面的对话会清清楚楚地传到帐内。陈殊默了一会,终于抬手将药瓶递给禾闻策,脸上微微笑了一下:“禾庄主是皇上身边的人,这次本是来找你的。之前承蒙长禾山庄相护,我还没来得及像庄主道谢。”

营帐里的玄衣身影没有动,还在原地站着。

外面禾闻策错愕地看着陈殊递过来的药瓶,他只觉得这瓷器药瓶入手温暖,也不知道被人捂了多久。他默了默,又下意识地回望身后站着的人,随后哈哈笑了声:“林公子客气了,保护你本来就是我等的职责,两军交战,主帅尤为重要。我等也不过在位谋职,如果林公子一定要谢,还是感谢皇上为好。”

“……”陈殊顺着禾闻策的目光看去,抬至一半又收回,笑了声道,“我确实没有想到皇上会亲征北关,他攻破狄夷军营,我的确也要道一声谢。”

玄衣身影微微晃了晃,有一道执着的目光从营帐里望过来。

禾闻策闻言微微一笑,正等着陈殊和自己一道回到营帐,却见陈殊说完,却还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进入营帐。

这……

禾闻策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他看着陈殊,却见对方垂眼认真道:“听说皇上从京城出征以来就一直没有歇息,我便先不打扰他了。”

禾闻策在心中叹了一声。营帐里的视线黯淡了下去。

陈殊依旧站在原地,又低声道:“边关危险,皇上亲征也应当要保重龙体。”

这一句话话音落,玄衣身影的目光忽然又被它拉回,落回陈殊身上逡巡。禾闻策目光亦流露出一丝亮色。

陈殊将话彻底说完,终于松了口气,他这才起身和禾闻策告辞,往外行去。

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慢慢柔和下来,直至陈殊走远,这才慢慢收回。

*

北征大军在芜陵城休养调整了五天,开始向通茂城进发。通茂城和芜陵城的狄夷本是同一军营分拨,面对大军压城,只抵抗了半日便被攻破。陈殊率军进城,将降兵俘虏,重新夺回这座北关贸易重镇。

但让人感到可惜的是,这次大军虽然捕获了不少狄夷士兵,但诡云谲却并没有在城中出现。倒是在攻占通茂城的第三天,军营里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路七?”当听到有人通报来人的身份时候,陈殊微微一愣,起身前往探视。

他跟着护卫前往,很快就看到一个暗影正站在一处作战营帐内,旁边军师葛期在,解臻也在。三人正站在沙盘边,看着北关地形,正讨论什么。

“林大人。”路七见到陈殊从营帐内走入,很快笑着朝陈殊抱拳行礼。

他的装扮是件朴素的灰色劲装,人比以前也变得更加瘦了。

路七曾帮陈殊解决南丰城之围,陈殊见状回之一笑,看到解臻后,他的笑容微微敛了敛,朝对方做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这是林主帅面见皇上的日常,葛期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古怪。只是路七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见解臻的神色淡淡的,还是沉默空下来,没有说什么。

陈殊行完礼,随后几步走到沙盘前道:“可是有新的军情?”

“林主帅,我们正好也要来通知你。”葛期点头道,“是有新的情报,狄夷王于四日前派出十万兵力通过北昱关,这战场的局势可能又要变了。”

狄夷竟然加派了兵力?陈殊微眯了眼睛。

“狄夷王得知他们的三殿下乌延琢被林大人所杀,现在正在悬赏林大人。”路七道,“我近来也在狄夷城内活动,得知消息后便赶来告诉皇上和大人。”

乌延琢是陈殊抵达芜陵城后第一战所杀的狄夷主帅。当时陈殊所率的援军人数不足,能够威慑击溃敌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斩杀主帅,以挫敌军士气,陈殊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只是当时他还不曾知道他斩杀的主帅是狄夷皇室的血脉。

“乌延琢本是狄夷王最宠爱的皇子。本来攻破我国北关之后,便有足够的继业成为第一皇位继位人选。”葛期道,“如今看来这狄夷王出兵的意思,也有为爱子报仇之意。”

陈殊点头。诡云谲身为国师,能跟随狄夷军队南下,便足以说明之前主帅的重要性。

但狄夷如果再增派兵力,两国兵力相当,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这次狄夷拨出的十万兵马都统一配备了火器。”路七已经继续说道,“那火器已经确认是出自诡云谲之手。当年天行藏有一本详细记录火器的秘籍,后来被诡云谲抄录。莫无炜所得的半本就是诡云谲的译本。”

狄夷的火器成分古怪,葛期曾派人分析,却至今也没有结果。若是它出自天行藏,以天行藏的诡异程度,那那本秘籍恐怕也绝非凡物,应当很难破解。

葛期作为江湖人,自然也听说过天行藏,他闻言脸色一变道:“若狄夷重新拥有火器,北关局面将会十分艰辛。但我们已经炸过一次营,狄夷应该有所防范……”

他没有说完,旁边一直没有做声的解臻突然道,“炸营此法太凶险,不可再取,葛军师可还有其他对付火器的方法?”

“……”解臻说得突然,陈殊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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