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

方稚水埋头在阮眉脖颈之间,让自己沉浸于甜蜜的草莓气息中,叹息一般说道:

你晃得我眼晕让我抱一会儿。

第59章

屋子里一时安静的诡异。

阮眉第一反应是会不会被舍友看到,随后才反应过来,方稚水住的是单人宿舍。

但是宿舍这种地方,出现这么亲密的动作,还是让阮眉十分紧张。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门都是虚掩的,要是有人进来的话

就在阮眉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敏锐的耳朵忽然听到,有高跟鞋从楼梯上来的声音!

阮眉:

有人!

方稚水声音极低的叹息一声,迅速放开了她,自己站起来,走到另一个位置去。

阮眉猝不及防,回头看着房门,就看见方郡芝一马当先,闯了进来。

方郡芝身后跟着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嘴唇异常血红的米蓝。

方郡芝鹰隼般的视线扫过整间宿舍,径直朝方稚水那边看过去,发现方稚水脸色苍白、模样虚弱之后,她眯起眼睛,咬牙说道:

阿水,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

阮眉被这变故惊得浑身一颤,急忙控制好自己,做出不知情的样子,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却听方郡芝雷鸣一般吼道:

阮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

阮眉紧闭嘴巴,担忧的看向方稚水,坚决不回答。

她并不知道方家内部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今,方郡芝的怀疑已经到了哪一步,怕自己贸然开口的话,反倒会打乱方稚水的计划。

危急关头,阮眉还是选择了,相信方稚水自己的力量,把一切决定权交给方稚水。

空气仿佛粘稠质重的某种溶液,把所有人胶着在屋里,谁都难以喘息。

米蓝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她小声抽泣着,抽泣声反而成了打破寂静的一把钥匙。

而方稚水背对着所有人,半晌后,忽然冷笑一声。

方郡芝厉声说:

你笑什么!

方稚水慢慢转过身来,虽然面色略有苍白,眼神里的光却极度坚定。

她和方郡芝,明明相貌相似,气场也类似,脸上坚毅的神色也如出一辙,但就是从眼底里透出完全不同的色彩。

是女儿和母亲,同时也是儿子和父亲,彼此融合,却又对抗;彼此相似,却又背反。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为青涩少年面对的第一个拦路者,就是早已成熟、霸占前程的蓝。

方稚水轻声说:

我是在骗你。我现在并不是顶级A。

话音落下,小小的宿舍仿佛被一阵狂风卷过,方郡芝身形极度利落,几个大步就已经蹿到了宿舍阳台上!

她一只白骨般细瘦的手,狠狠掐在方稚水脖颈上,目眦欲裂,牙关咬紧,神情仿佛野兽,低吼出声:

你居然敢!

她似乎再不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手上一寸寸的用力,很快就掐得方稚水脸色涨红。

阮眉飞扑而来,用尽全力一击,砸在方郡芝手臂上!

方郡芝手臂马上吃不上力,她抽回手,感觉被砸到的地方开始传来细细密密的、蚂蚁啃咬一般的疼痛。

像是骨裂了,能把一个成熟的顶级A达到骨裂阮眉才是真正继承了自己能力的顶级A!

方郡芝目光转向阮眉,直接伸手去抓她:

你跟我走,走!我们回家!你来做我的阿水!

阮眉挡在方稚水面前,看着几乎癫狂的方郡芝,伸开双臂,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喊出:

你滚啊!

方郡芝并不理睬,依旧伸手来抓,阮眉不避不让,一只手掌做成手刀,直接劈手砍下!

方郡芝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也瞬间传来咔嚓一声,手腕直接脱臼了。

疯子!你就是疯子!

阮眉不顾一切的大喊着,回头百忙之中瞥了一眼方稚水,见后者神色恍惚,连忙心疼的用手臂圈住人。

方郡芝动作古怪的垂着两只手,她望着方稚水,眼神毫无光彩,连之前的愤怒爆发,似乎都湮灭了。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怀抱着一丝希望的问:

阿水,你是不是还没分化?肯定是还没分化对吧?是我着急了

阮眉回头看方稚水,见对方唇角勾起一个冷笑。

方稚水神经如梦似幻,嘴角甚至带着微笑,眼神却极度苍凉,看得阮眉一阵心惊。

她语气极轻极柔:

没有成为你需要的工具,你很失望吧生出来的孩子,一点用都没有,又塞不回去,你也很麻烦吧我到底算什么呢,是你的孩子吗,还是你一个并不趁手的工具?世界上其他人又算什么呢,都是工具是吗,你没有一点人类的情感吗?

阮眉听着这些话,顿时心痛如刀绞。

她知道方稚水这是什么意思,方稚水从出生到现在,应该从未感受过来自方郡芝的关爱,说难听一点,她跟单亲也没有什么区别,可能还更悲惨一些。

她很可能,一直以来都还对方郡芝,有那种孺慕之情。

孩子对母亲有天然的依赖,这是贯穿生命初始的本能,哪怕理智上明知道这个亲人不爱自己,情感上却总还会有一丝侥幸。

或许方稚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心里有多么渴望方郡芝真正爱她,虽然这渴望永远遥不可及

就在前一刻,这份渴望被对方亲手打破,就像打破一个脆弱的泡沫。

方稚水这个时候,是绝望的。

阮眉看了一眼没有封闭的阳台,赶忙双手环抱住方稚水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说话:

嘘平静一下,我们好好的,不要冲动

方稚水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商场上叱咤风云、家庭里说一不二的强大母亲。

这既是她儿童时期渴求的保护者,也是她平静生活的破坏者,这个人的身份矛盾却又统一,却那样深刻的影响了方稚水的人生。

方稚水这个时候,只觉得恶心。

我怎么没有人类的情感?我能把方家做到这么大,就是因为我懂得抓住人类情感弱点去营销,我不是教过你了吗?果然没分化,记忆力也不行

方郡芝皱着眉头看着方稚水,她似乎接受了方稚水没有分化的身份,眼里那股被背叛的愤怒已经没有了。

她觉得自己非常重感情了,养了这么多年的阿水,哪怕背叛欺骗自己,她也没有下重手,更没有把人驱逐出去,多么仁慈。

呵我忘了,你听不懂人话

方稚水绝望地笑着说。

方郡芝眉头皱得更紧,但她必须承认,她确实没有听懂方稚水刚才的话。

她认为自己是个好父亲,尽力的撑起这个家,让所有人过上养尊处优的富豪生活,哪怕有摩擦,也只是保持在夫妻之间,绝不会殃及到自己的孩子们。

她都没有对孩子们动过一根手指!如今这孩子竟如此忘恩负义,说自己没有人类的情感可笑!

方郡芝刻意的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孩子,我不跟你计较,但你故意骗人这事,应该有个说法吧。

她望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方稚水,方稚水也望着她。

两个人之间,明明只隔了几步远,但说起话来,却像是隔着天堑。

方稚水终究调整好表情,平静了下来,像是戴上一张万年不变的面具。

没什么好说的,以后我退出方家,放弃继承权,跟你再无瓜葛。

方郡芝瞳孔猛的缩小,难以置信的问:

你说什么胡话?

方稚水却只是平静的抬起眼睛,那眼神里毫无波澜,一片冰凉,像深冬季节里结冰的湖。

我说,我要和你们,彻底断绝关系。

方稚水看了一眼米蓝。

米蓝的眼泪唰的落下来,她伸出一只手,仿佛想挽留,却实在想不出挽留的理由,只能自己流着眼泪。

方郡芝想抬手去扇方稚水耳光,却发现自己左手骨裂,右手脱臼,哪只手都动不了。

她只好原地跳脚:

你他妈疯了吗?啊!你从生下来就是我方家的人,不可能脱离我!我都没跟你断绝关系,你凭什么?你怎么敢这么说,啊?

方稚水摇了摇头: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现在认识了所有方家的合作伙伴,我会跟他们说,你的两个孩子都是O,你根本生不出A,因为你的遗传基因有问题。

她简直是句句都往方郡芝心口上扎。

优良的基因是方郡芝的骄傲,方稚水这一招虽然不甚光明,还是撒谎,但足够让方郡芝感到忌惮。

方郡芝果然后退一步,脸上神色复杂,仿佛不认识方稚水了一般,重新上下打量着她。

这才发现,方稚水脸上早已没有了稚气,言谈举止之中,也有了颇像自己的气场。

可这个最像自己的孩子,现在非要跟自己断绝关系

方郡芝心里五味陈杂。

狭窄的宿舍里,又陷入沉默,阮眉左看右看,反正她永远站在方稚水这边,该打的时候她就上来打,言语交涉都交给方稚水。

你还小,对家里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直接说。是不是我最近给你压力太大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方郡芝难得用出了商量的语气,她强行扭动面部的肌肉,摆出那种电视里才有的、循循善诱的表情。

她摆出自认为最诱人的条件:

我不再追究你骗人这件事,以后我不再强迫你做顶级A,哪怕你分化成优秀A,我也把公司交给你,平时也绝不干涉你自己的生活,你有喜欢的人,就自己大胆去追,我不会管。你看这样行不行?爸爸是真心觉得,你是最像我的孩子,把公司交给你我才放心。

阮眉心里说:骂谁呢,谁像你了?

方稚水也是一声冷笑:

关系都断绝了,我没有爸爸。

她偏头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米蓝,终究不忍,把那一句也没有妈妈咽了下去,没说出口。

方稚水不再看眼前两人,语气平淡:

请你们离开我宿舍,否则,我要报警了。

方郡芝又瞪大眼睛:

你报警?凭什么,我是你爸爸,就算警察来了我也是你爸!

方稚水淡定回答:

我可以报警说你们虐待我。

方郡芝又想抽耳光,一抬手,骨裂的部位痛得她脑门冒汗,又把手放下了。

米蓝终于忍不住哀泣一声:

阿水妈妈求你,别闹了好不好

方稚水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

阮眉在旁边轻轻握住方稚水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她。

方郡芝扭头朝门外走去,来到走廊,她转过身来回了一句:

希望你只是叛逆期。

说完这句,她甩着双臂走下楼梯。

米蓝跟在方郡芝身后,频频回头,哭的很惨,方稚水却一眼也没看她,背影绷得笔直。

直到两个人走掉很久,阮眉才过去把门关上,上了插销,再走回到方稚水身边,轻声说:

好了,已经没人了。

方稚水依旧面色紧绷,脸色苍白如纸,阮眉看的心疼,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脑袋。

好了没事了

过了好一阵子,阮眉感觉到她夏天的衬衣上,有温热的液体渗透进来。

她默默的抚摸方稚水柔滑的头发。

不用说话,感受得到对方那颗伤痛的心,已经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 多少悲剧都是原生家庭弄出的哟叹息。

第60章

小小的宿舍里安静的可怕。

阮眉肩膀上有温热的液体,渗透在她肌肤上,慢慢变凉,又有新的温热融入进来。

她只是默默抱着方稚水,并不说话,也不乱动,自己心里也感觉十分悲凉。

两个人的心跳声并在一起,慢慢的,合二为一。

不知过了多久,阮眉感觉方稚水没再哭了。

她低头轻声问:

怎么样?

方稚水没有抬头,只是声音闷闷的说:

你该去上课了吧。

阮眉这才想起下午还有冲刺课,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迟到了!

她一阵慌乱,就看到方稚水站起身来,半低着头,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坐在了宿舍里的椅子上。

快去上课,我已经好了。

阮眉拿着手机,书都没带,用顶级A的速度狂奔出去,迅速冲到教室,顶着老师同学们诧异的目光坐下,和旁边的同学一起看一本书。

阮眉同学就问:

你从来不知道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阮眉苦笑一声:

有一点家里的事。

她说的当然不是方郡芝想的那种意思,而是陪着方稚水,经历了家庭变故,她就感觉自己和方稚水仿佛一家人了。

方稚水这段时间来,应该一直在经受着心灵转变吧她直接提出要和家人断绝关系,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早有思考呢?

阮眉觉得,方稚水不会做那种冲动的事情,但如果,她每天都在思考如何跟家人断绝关系的话,那精神压力也太大了吧?

真是心疼,越想越心疼。

好不容易上完一下午的课,阮眉又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跑,路上随便买了点吃的,冲进方稚水的宿舍。

她提着一包酸奶,来到宿舍门外,惊讶的发现宿舍门锁着,敲门里面也没人应。

阮眉在原地站着,拿手机给方稚水打电话,或者过了好久才接起来:

喂?

阮眉:

你怎么没在宿舍啊,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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