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教室门口突然有人出现,那位同学神情严肃,并说:“林朝夕,高老师让你过去一趟。”
——
去老师办公室的一路上,林朝夕满脑子那篇被修改过的演讲稿。
她其实非常意外,大家都说是走过场,可没想到老师还帮她认真修改,这种严谨态度很让人佩服。
等到了老师办公室,气氛很微妙,高宣一脸欲言又止,她才发现自己刚忘了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朝夕同学。”高宣开口了。
“啊?”
“是这样的,今天咱们班班主任冯老师正好不在,所以1班的马老师,就向我来反应了一个问题,需要我找你来解决。”
林朝夕莫名其妙,她回忆着一班班主任马老师的座位,看过去,发现马老师脸色僵硬,好像很看不起她的样子。
既然班主任不在,那她很机敏地回道:“那您等冯老师回来再说我吧。”
“油嘴滑舌,不思悔改!”
林朝夕被这对成语骂得有点懵,有点委屈。
高宣很无奈,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放在她面前,低声说:“我昨天问你你还不说实话,你是不是给裴之写情书了?”
“没有啊。”林朝夕低头,发现那是封粉色信笺。
高宣软绵绵地说:“学校禁止早恋,我像你这么大,也会喜欢别的男生,但一般还是尽量克制……”
“我没写过情书。”林朝夕直接打断她。
高宣脸色冷下来。
“1班班主任马老师直接地道:“自己不好好读书,还要影响其他同学,你脑子里想什么?”
“我真的没有写过……”林朝夕很,“您不信的话,可以核对字迹。”
“打印的东西核对什么字迹?”
林朝夕皱了皱眉,从桌上拿起那封粉色信笺拆开,里面果然是一封情书。
其中叙述了她对裴之的爱慕之情,内容很像在网络摘抄的,用词令人难堪。
而情书最后,清清楚楚写着她的名字。
证据很确凿,可林朝夕看过后,却很冷静地收起信:“打印出来的东西,您凭什么说是我写的呢?”
“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马萍萍插嘴:心里清楚。”
“那么,这封信是裴之亲手交给您,并说是我写给他的?”林朝夕问。
“你到现在还在关心这种事情,你一个女孩子,有没有点廉耻心?”
“可写情书是一片心意,我要写,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写呢?”
高宣反问:“谁会为了这种事情冤枉你?”
说到这里,林朝夕看了她一眼。
眼神清晰冷静,那只是个女初中生,可高宣却仿佛听到她冷笑着——“您说呢”。
在那之后,林朝夕再不辩解了。
她站在原地,无论马老师或者其他任何人说什么,都一言不发。
“你也是要面子的人,老师就替你保密了,好好学习,不要再去骚扰裴之同学,可以吗?”
高宣以这句话作为总结陈词,林朝夕撇撇嘴,带有嘲讽性质地鞠了个躬,扭头离开办公室。
从头到尾,脊背笔挺,没有半点想要悔改的意思。
——
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林朝夕一直走一直走,不知不觉,爬到教学楼顶层。
她随便找了级台阶坐下,什么都没想,抱着膝盖,把眼睛里忍不住的泪水,全憋了回去。
她捏了把自己的脸。
告诉自己,刚才表现很好,这不是她的错。
唯一有点不够帅的是,没有大大方方承认,以后如果再遇到,一定不能怂。
宽慰了自己一通,林朝夕平静了不少。
改完的演讲稿还放在地上,她拿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与其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如干点正经事。
于是她默默地,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这份修改后的演讲稿。
风吹过她的脸颊,空气里有秋天很淡很淡的桂花味,她的视线落在最后那句话上。
那句话没有任何批注修改,可林朝夕总觉得,帮她修改这篇稿子的老师,好像也盯着看了很久。
“与探索未知的美妙相比,世界上大部分噩运,都不再重要。”
林朝夕坐在没人的空旷走廊台阶上,翻开作文本,默念了一遍这句话。
强行获得心灵上的……胜利……
——
演讲比赛开始前,裴之去了一趟教师办公室。
老师们和几个女学生凑在一起说话,并没有发现他也在。
“马老师别生气了,我发现你有点婆婆心态了,女孩子喜欢裴之多正常。”
“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马老师您别生气了,其实我们很多同学喜欢裴之,就是林朝夕大胆一点。”
裴之放完东西,脚步顿了顿。
老师和那几位女生都看了过来。
“裴之在啊?”
“进来怎么不敲门?”
裴之弯了弯腰,几位老师散开回自己座位,只有实习老师坐在座位上,正在收什么东西。
折转路线,裴之走过去,发现她正把一张纸叠起来,要塞进桌上的信封。
低头,粉色信封上有“to:裴之同学”字样。
“我的信?”裴之问。
“不太好的东西,老师已经处理完了。”
“我能看一下吗?”
高宣愣住,在一旁的张明明也愣住,但赤裸裸的“裴之”两个字印在信封上,她们能说什么?
男生的手按在信封上,十指修长,很利落地,把她刚折好的信重新拆开。
裴之看得很快,这“情书”通篇浮夸造作的词句,像从网上摘抄,和演讲稿的文笔完全不同。
他看完后,在落款的姓名上停顿了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
高宣坐在椅子上,张明明站在旁边,她们不约而同开始观察裴之的表情。
男生脸上既没有嫌恶,也没有笑容,看上去非常平静清醒,看情书和看课本一样认真,气质和涵养都好到极点。
高宣和张明明看好戏的心情渐渐没了。
男生看到最后,用稳定的速度把情书塞进信封,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信放到自己校服口袋里。
“裴之同学,你在……干什么?”张明明不由得插嘴问道。
“写给我的信,我收下了。”
简单利落的回答。
看着男生修长而宁和的眼眸,那瞬间,却让张明明有种被打了一耳光的难堪感觉。
——
从办公室回到报告厅时,演讲比赛会场已经布置起来。
裴之在学生评委席上坐下,坐了一下午。
选手一个接一个上台,会场的掌声却因为几乎千篇一律的故事而渐渐暗淡。
直到林朝夕上台。
女生先鞠了个躬,然后拉过台上的话筒:“我今天的演讲主题和大家一样,都是我的父亲。不过我的父亲稍微有点不一样,因为他是个单亲爸爸。”
女生笑眯眯的,毫不掩饰家庭情况。
她看上去肯定被老师训过,眼睛还有点肿,但嘴角却因为兴奋,而忍不住上扬,显得很有精神。
裴之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
听她用很朴实的句子讲小时候经历的故事;讲那些他已经看过一遍,但听她亲口说来,变得更有趣的事情。
清甜的声音从音箱传出,有些嗡嗡作响。
15岁的林朝夕并不知道。
她未来还会喜欢很久的男生曾坐在台下,安静地看了她很久。
而那封让她委屈得大哭一顿的“情书”,也被好好地,放在了他的口袋里。
她少女时代的全部心意,早已通过某种特殊形式,被尽数传达。
第114章 假设
1月1日凌晨。
跨年钟声响起, 所有计时器统一翻入下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