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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电话无人接听,给人太多不好的联想。
直到走向交警大队办公室前,林朝夕还是反应不过来。她早该想到,花卷那么久没有回应,肯定是裴之那边出事。
她很想知道裴之现在怎样,却没有任何渠道打听,甚至是她亲手取消和裴之的约定。
林朝夕没法不感到后悔,更多像是心口有块空荡荡的地方,有凉风吹过,让她对现在裴之身边正发生的一切感到恐慌。
然而让林朝夕更加无力的是,在此时此刻,她却在机械似地抬手,敲响交管局办公室的门。
交警大队有专门的秘书分管联络事宜,还没到上班时间。门打开,办公室里的女警们正在开开心心分奶茶。
她们说明来意了,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那里坐着一位女士。
林朝夕只是鞠了个躬,说:“您好。”
女士听完下属的介绍,的目光巡睃,最后落在她脸上。
“要做程序,怎么想到来这里?”
“我们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别的地方都说不行,我们……只有来这里。”
“好几个地方?”办公桌前的女警有些感兴趣地抬起眼皮,“哪几个?”
“就交管局大厅然后他们让我们去科研所……科研所的门卫不让进,我们就来这里。”林朝夕如实以告。
“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数据?”
“我想要道路事故率、交通流量……”林朝夕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她整理的所有需要数据列表,“最好,还能有当日的事实交通情况。”
她把纸郑重地递了过去,女士低头,目光稍稍变了变。
“做事很认真啊。”她淡淡地夸了一句。
“谢……谢谢您。”林朝夕用手心搓了搓膝盖。
“实时交通情况有点困难,这样吧,你们这个什么项目小组有老师吗?让你们的老师过来一趟吧。”
“真的、真的谢谢您。”林朝夕激动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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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总是一个连一个。
女警阿姨想找他们的老师,那么林朝夕就必须找一个给她。
她从办公室离开,在走廊拿出手机。
打电话给解然对方配合演出的可能性很大,但解然现在是永川大学的研究生,身份必然不够。而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一个,在各方面都非常适合。
林朝夕深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按下了通话键。
张叔平接起电话时态度很好,大概是没有办成她求的事,他还很认真给她解释了一下他已尽力,是他找的人也没给回复。
林朝夕只能不停地说“没事没事”“谢谢老师”“老师您真是太好了”。
“我是也挺想能对你有所帮助。”老张破天荒用这句话作为结尾。
在张叔平挂断电话前一刻说,林朝夕说:“那张老师,能不能现在麻烦你来一趟交警大队?”
第212章 无助
永川市交警大队。
林朝夕其实没想过张叔平会答应。
但当张叔平坐在宣教科办公室里,与女领导一起用看不出深浅的目光端详她时, 林朝夕有点后悔刚才打了那个电话。
她讪笑着看着张叔平, 表情僵硬。
终于,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 看向办公桌前的女领导, 说:“您好, 我是永川高中数学竞赛组的老师,姓张, 也负责省里的奥数竞赛工作。”
听到“奥数竞赛”几字时, 女领导的反应同先前的门卫一样, 像突然有了兴趣。或用更确切的词来说, 他们终于开始用正眼看她了。
“今天请您来,是因为您的学生说,她们在做一个程序,需要我们提供一些帮助。”女领导很客气地开口。
林朝夕很怕张叔平突然说出什么“真相”, 紧张地看他, 老张却在静默数秒后,说了两个字:“是的。”
办公桌前的女领导顿了顿,随后只能自己接下去道:“所以我想稍微了解一下, 你们想做的这个程序的具体……性质?”她很客气地说, “也就是你们究竟需要我们这里,提供怎样的帮助。”
闻言,张叔平目光微移。
林朝夕坐直身体。
“孩子想做的东西,让她自己来介绍吧。”
张老师也在体制内稍许混过, 很清楚大部分话术。林朝夕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又集中精神,开始整理思路。
接下来的很多话她今天已经说过很多遍,但在这个办公室内,她被迫慎重思考哪些是可以说,而哪些又不可以。她必须保持清晰条理,又不能留下破绽,以免被张叔平发现破绽。
她说得谨慎细致,到最后,办公室里两位成年人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大概就是这样。”林朝夕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办公桌前的女士,“我想要的数据,都已经整理好,刚才写在纸上给您了。”
办公室又静了,门外女警们走路交谈声清晰可闻。
林朝夕注视着办公桌前的人,女士换了个坐姿。
林朝夕听到她说:“你说的我都了解了,现在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您请问。”
“你的学籍在安宁,为什么想要永川的交通数据呢?”
林朝夕怔住。女士坐在办公椅里,坐姿一丝不苟,让林朝夕感到一丝凛然意味。
“不用紧张,我稍微查了一下。”她指了指自己的电脑,“没有怀疑你。”
果然还是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林朝夕低头沉思片刻,抬头答:“其实,我已经在安宁完成了一项交通预测。就各方面条件来说,永川的地理环境更大,数据更多更复杂,我觉得更利于程序的完善,所以选这里。”
“所以你的下一项预测想进行什么?”女士问。
“我暂时没法回答您。”林朝夕说,“我保证不违法犯罪,不破坏社会安定秩序。”
“为什么?”
“因为希望预测中所收到干预的变量越少越好。比如我想预测张老师的行动,就不能现在告诉他,这会影响他的行为。”林朝夕顿了顿,选了个模棱两可的解释,“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
“恩,我大概明白了。”
女士似乎对她想做的事情,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例行确认她的可靠性,“数据可以提供,问题不大。只要不涉及具体交通事故案例,那个要律师来函调取。”
“不用具体的,我只要数据。”
“但数据本身也不会非常详细,比如道路交通车流量,我们自己也只有一个大概。而实时的东西,你需要提前和我说。”
林朝夕眼睛都亮了:“‘大概’就可以了,太谢谢您了。”
“东西你们想什么时候要?”
“我希望能尽快,最好是明天早上?”林朝夕问。
“怎么这么急?”
林朝夕整个身体都绷紧了,“我希望能尽快完成,不要浪费时间。”
“那我,尽量吧。”女士说。
“我明天会过来的。”林朝夕站了起来,不由自主鞠了个躬:“非常感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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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交警大队外。
冬天太阳落山偏早,林朝夕和张叔平走出大门,被橙色的夕阳照了满身。
从他们离开宣教科办公室,张叔平就一言不发。其实确切地说,在整个过程中,老张就一直沉默地给她站台,任由她随意表演。
对张副校长这样古板严谨的人来说,这大概他能做的全部。
终于走到公交车站,林朝夕微仰头看着他,好像不知不觉中,老张已经被他们气到两鬓微白。
她想说些感谢的话,话到嘴边,却反而讲不出来。
于是张叔平就很冷漠地抢先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下不为例。”
他说完,就这么径自离开。
也不知怎地,大概是没吃午饭,又或是紧绷一天后取得阶段性进展。张叔平走后,林朝夕浑身酸软,半步也迈不动。
她就地在公交站台坐下,她终于有机会拿到数据,这应该足以让她欣喜。但她心中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从她走进交警大队宣教科办公室,她的手机就一直开着震动。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如果花卷或者裴之打电话来,她会马上终止谈话出门接电话的心理建设,可自始至终电话都没有响起。
她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不该再等待,她拿出手机,给花卷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漫长的等候音,街面车流急促,持续了一分钟后,林朝夕的心又沉入水中。花卷很忙,或许正在拍戏,没有第一时间接他电话,这很正常。
她强行安慰自己,把手机放回口袋。车站边有人再卖烤红薯,她饿得胃里反酸,站起来,走到摊前。
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就在她把手放入袋口掏钱的霎那,电话铃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接起电话,放到耳边用肩夹住夹住说:“喂,花卷。”
电话那头停顿半拍,随后她听到很清晰稳定的声音:“是我。”
街边喧嚣霎时静止,她像被裹在一个透明气泡中,整个世界只有手机那头的声音。
“今天中午没看到你,我想你应该出事了,下午一直没空,现在才能给你打电话。”裴之说。
裴之果然没有收到她托花卷带的话,想到裴之曾在门口等她,她就一瞬间难受得不行:“对不起,让你等我。”
林朝夕没有提任何托花卷带话的事情,只说:“我这里的已经基本解决完了。你呢,你现在还好吗?吃饭了吗,我现在可以过去吗,我给你带点外卖,你想不想吃肯德基?”
林朝夕只能想到一些俗套的话,不停不停地说。
“我还好。”裴之的语气甚至像在安慰她,“你不用内疚,我中午只等了一会儿,后来有事回去了。所以就算你来我们也吃不完那顿饭。”裴之非常诚恳地向她解释,“你现在过来,我也没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