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进了香洲湾的别墅。
还大剌剌地躺在床上。
大脑“轰”得一声炸开,她赶紧坐起来检查衣着。
好在,除了满身酒气的外套被脱掉外,一切正常。
她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喘尽,传到耳边的水流声就将她整个人的神经再度吊起来。
时绰在洗澡?!
她眨眨眼,长睫翕动,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没几分钟,浴室的水声停住。
顾倚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高度紧张之下,她没了对时间的概念,心脏一会儿频繁跃动,一会儿又跟橡皮糖似的拉老长。
等再抬起头时,时绰已经近在眼前。
他似笑非笑地垂眸,头发没吹干,额前还留了几分凌乱的美感,他的睡衣是纯色的黑,找不到更多的花纹装饰。
“醒了?”见她不吱声,时绰主动道:“你的行李箱我放客厅了,东西我都没动。”
顾倚风还是没说话,就呆呆的坐着,视线贴在他的鼻梁骨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么。
时绰也不恼,反倒是被她这副临危正坐的样子逗笑:“已经很晚了,早些洗澡休息吧。”
话音一落,他又双手环在胸前,眼神勾了抹痞气:“还是说,你希望我对你做点什么?”
“绝对没有!”
顾倚风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直直朝卧室门外飞奔出去。
动作迅猛到时绰都担心她摔倒。
收回目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没脾气。
刚从卧室走出来,顾倚风就在楼梯口前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一白一黄,都是特大号。
行李都是她提前收拾好放在酒店房间的,房卡也交给了前台,时绰是在去接她前先去拿了行李箱。这是她提出的,说这样有效率。
她没有动黄色的那只,而是推着白色的行李箱回到卧室。
白色行李箱里装的都是衣物,塞满了她从秋季到冬季的日常穿搭,甚至还有两件不能被外人看见的。
也因此,她一进来对上男人的眼神时,有些心虚。
咳了咳,她脸颊有些热:“你能不能先别看,我想收拾一下。”
没有怪她矫情,时绰自然而然地转过身,面向能将一整片夜空收入眼帘的玻璃窗。
他身材比例很好,肩宽腰细腿也长,典型的倒三角身材,一看就是常年健身,但肌肉又不至于练到吓人的大。
哪怕穿睡衣,整个人都透露着清隽的挺拔感。
顾倚风单膝蹲在地上,从后面盯住他的肩胛骨,鬼使神差地好奇起来他不穿上衣的样子。
猛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她连忙将这些带有颜色的想法驱逐脑外。
顾倚风你能不能收敛一下!
这种时候你居然还在想那些东西,不能这样!
十分钟左右,她抱着换洗衣物冲进浴室,还不忘喊句“我好了你转过来吧”。
浴室内跟她想象的差不多,依旧是白灰色为主色调的装潢,连摆在架子上的洗护用品都一副“性冷淡”的姿态。
但好在,时某人品味跟她比较接近。
甚至好几件洗护用品都跟她的是一个牌子,不过他的是男式。
因为洗护用品不是自己的那套,她洗得也没有很墨迹,不到半小时就吹完头发走出来。
她探头探脑地朝床上看过去,确定时绰已经躺下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身上的珠光白睡裙随着她的步伐飘动。
时绰还算贴心,怕她尴尬,准备了两床被子。
小心翼翼地钻进被子里,最后关上床头灯。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
房间陷入一片浓重的黑,安静到除了呼吸声听不到别的声音。
原本是最适合睡觉的氛围,她却辗转反侧,阖了无数次眼睛后又睁开,一侧的腰压得酸了再转向另一边。
折腾了好久,就是没有睡意。
紧绷的精神都有意无意地指向某人。
就在她又一次翻来覆去后,脑后突然传来声音:“睡不着?”
被突兀起来的询问吓一跳,顾倚风心生愧疚,连忙道:“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时绰没答,房间内再度寂静几秒,随即反问:“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你很不自在?”
他问得直接又委婉,表面上在问床,实际是询问她如何看待他。
顾倚风想了想,还是说了:“肯定会不自在吧,我连在幼儿园都没跟男生一张床睡过。”
时绰:“是我的疏忽,你要是实在不舒服我可以搬去客房。”
言语间,他的认真清晰表露。
好似如果她下一秒说“可以”,他当即就会起身离开。
连忙说不用,顾倚风有些窘迫:“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说着,她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我只是觉得得适应适应。而且我们的确领证结婚了,要是真分房睡就太矫情了,你给我点时间。”
提及中间那句话时,她说得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说给时绰还是给自己。
漆黑的房间中响起一声短暂的气音,很像在笑。
顾倚风听得一愣,耳畔又传来他的声音:
“没事,慢慢来。”
第22章 假正经
顾倚风又做梦了。
不是噩梦不是春梦, 而是能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筑建在半山腰的庄园别墅,不计其数的玫瑰花海,连花园里的秋千都像极了欧洲皇室的风格。
这些都是外公为她准备的。
与寻常家庭不同, 顾家一直遵循的都是穷养儿子富养女, 到她这一辈更是如此。
譬如,在顾倚霜只能靠满分试卷来换玩具时,她的衣柜已经塞不下新的公主裙了,连每天的菜色准备都是先依着她。
小时候的她, 最喜欢周末去玫瑰庄园玩, 因为外公外婆会在那里等着她,会准备一大堆好处的东西和礼物。
可后来, 外婆生病了, 不记得她了,连外公也不记得了。
梦境浑浑噩噩的收尾, 定格在枯萎的玫瑰丛前。
只是她没想到, 一觉醒来, 眼前一黑。
她为什么会挂在时绰身上啊!
脑袋嗡嗡作响, 她瞪大了眼睛, 条件反射般弹开。
扭头一看, 自己原先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踹到了地上, 她瑟瑟发抖地又捡起来裹在身上。
被她的动静折腾醒,时绰眼睫微动,当看到那只白胖的大粽子时, 有些想笑。
他坐起来, 哂道:“时太太, 你这幅样子我会真的以为自己对你做了什么。”
滚烫的红从耳垂一路蔓延,顾倚风紧张地咬字都不清楚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对我耍流氓了!”
“我耍流氓?”
时绰又笑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 半夜突然就贴过来,非得靠着我睡,还不让我动。顾倚风,你平时睡觉也这么霸道吗?”
“……”
脸热有些难熬,她干脆把整张脸也拿被子遮住。
有些不敢看他,她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
看出来她的羞赧,时绰也不再难为她,起身走到卧室门前,啪嗒一下,整间卧室立刻亮起来。
没着急出去,他半歪着身子靠在墙上,目光望着那只“大粽子”,嘴角的弧度愈加明显。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昨天晚上,她扶着自己的肩,抽泣般地说梦话。
脆弱,委屈,又可怜巴巴。
像一只摔碎后被一点点黏起来的偶人。
与平时的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他睡眠其实很浅,可睁眼看见她的那一刻,没有一丝一毫的起床气。
“我去做早餐,想吃什么?”
他主动出声。
“大粽子”慢悠悠地转过来,眼神中满是怀疑:“你会做饭?”
时绰扶额,低低地笑了声:“我是二十六岁,又不是六岁。”
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顾倚风的刚消退下去的窘气又冒出来,还烧到了她全身。
偷瞄了眼一派自若的男人,她也学着佯装无事发生,清了清嗓子:“我都行,不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