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涯握了握拳,侧眸看了眼昏睡的纪蝶,不、没有坚定不移的信仰,那是因为,意志还不够强大。
人的欲念,人的自私,就是心上裂开的一道缝隙,一点点扩大一点点撕裂,现出人性最本真的一面。
云涯喊来陈姐,把纪蝶扶去房间休息。
她带着渺渺回客房,亲眼看着渺渺入睡后,走出了房间。
打开门,秦渡就站在门外,双手插兜靠在墙上,走廊里昏黄的灯光为他晕染上一层暖意,莫名的有些动人。
“阿渡哥哥。”云涯关上房间门,开口喊道。
秦渡扭头望来,那眼中的层层柔色被完美掩盖,一如既往的温和,“渺渺睡了?”
云涯点点头。
秦渡歪了歪脑袋,似乎在考虑该以怎样合适的措辞形容接下来的话:“关于你爸爸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云涯笑了笑,眸光有些凉:“不用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秦渡仔细看了她一眼:“说到底,他始终是你的亲生父亲。”
“那又怎样?”云涯嘴角勾着温软的笑:“犯了错,就要受到应得的惩罚,不能因为他是我爸爸,我就该包庇他,罪有应得罢了。”
没有人把罪有应得四个字,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秦渡似乎是第一次才真正看清她,他心有些凉,忍不住朝她走近,高大的身形笼罩而来一片阴影,将云涯纤瘦的身影完美的笼罩在其间。
垂眸,静静的盯着她的面容,那长长的睫毛颤啊颤,仿佛一只蝴蝶,飞到了他心底,撩拨的他的心弦痒痒的。
“涯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云涯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开距离,完美的错过秦渡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谢谢你,阿渡哥哥。”
秦渡笑了笑,还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她的头发,然而却被云涯灵敏的躲开了。
“我已经长大了。”
秦渡伸出去的手,苍白的停顿在半空。
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去,插在裤兜里,笑了笑:“是啊,已经长大了,哥哥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揉妹妹的头发。”
他心爱的姑娘,心底藏了另一个少年,没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存在,然而怎么办?十年,都无法让一个人爱上你,何谈下一个十年?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听来浪漫动人,然而有谁知道,这其中,饱含着怎样的辛酸无奈。
然而,无论有多辛酸,多无奈,接下来的路,他宁愿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看着她幸福,便是他最大的幸福。
“你想让蝶姨和爸爸在一起吗?”秦渡忽然转换了话题。
云涯看了他一眼:“你不愿意吗?”
秦渡笑着摇摇头:“怎么会,蝶姨是个好女人,有她在身边照顾爸爸,我也能安心了。”
“这么说,你是支持的喽?”云涯挑眉问道。
对于云涯的想法,秦渡多多少少猜出来一些,但他只是单纯的以为云涯只是想撮合两人,让两人有个伴儿,人生不至于那么孤苦,至于再深的,他想不到也不想去想。
在他心中,云涯始终是善良美好的,就像在公众面前的纪云涯,他不会也不想用任何恶意揣测去玷污他心爱的女孩。
“只要你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云涯皱了皱眉,内心有些反感这种盲目的认知,虽然是为了自己,可这种毫无缘由的信任,让她不喜,其实她只是不愿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愧疚罢了。
“如果我做错了,你也会觉得是对的吗?”云涯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秦渡笑了笑:“你错了,我就把你拉回正路上来,或者,陪你一起错下去。”无论哪一条路,都有我陪着你。
“阿渡哥哥,你对我这么好,你未来的女朋友该吃醋了。”云涯只是想要提醒他。
秦渡无所谓的笑笑:“如果不能接受我这么宠着妹妹,那么这样的女朋友,不要也罢。”
他把自己定义为妹妹,云涯轻轻松了口气,遂即暗骂自己矫情。
“噗通”似乎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发出的声音,云涯看了眼秦渡,转身快步朝房间走去。
纪蝶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其实她根本没有喝的那么醉,这一摔脑子也清醒了。
“蝶姨,你没事吧。”云涯从门外走进来,担忧的问道。
纪蝶摇摇头,呲牙说道:“没事。”
云涯松了口气:“那就好。”
想到什么,她说道:“我让陈姐做了份醒酒汤,蝶姨,你给秦叔送过去吧。”话落,她目光紧紧盯着纪蝶。
纪蝶先是下意识慌张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而在云涯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垂下脑袋,双手揪着裙边,低声道:“好吧。”
云涯笑了,走过来给她理了理头发,把身上的披帛顺好,柔声道:“蝶姨,这是你的机会,也是秦叔的机会。”
云涯抱了抱她:“蝶姨,请一定要幸福。”
“小小姐……我……我还是紧张。”一个三十五岁的老处女,不紧张才怪。
云涯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没有什么好紧张的,蝶姨,你要相信自己。”
纪蝶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在门口,接到陈姐递过来的醒酒汤,陈姐偷偷看了她一眼,心底暗自嘀咕了句,转身离开了。
纪蝶端着碗站在秦篆的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拧开了门把手。
屋子里一片黑暗,犹如一片无底深渊,把人吸入进去。
踏进去之前,纪蝶有片刻的犹豫,然而最终,她还是把抬起的那只脚,落了下去。
当你开始给自己催眠的时候,你的心上,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并且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撕裂,想要回头,已经没有后路。
门、轻轻合上。
走廊上,灯影朦胧,一如这窗外的夜,凉如水。
云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天上寥落的星辰,缓缓闭上双眼。
最终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她转身朝门外跑去,要去拧开那扇门的瞬间,有一只手先她一步落下,成功阻止她的手。
“你做的很对,他们两人,只需要一层窗户纸罢了。”那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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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天过的浑浑噩噩的,今天晚了,抱歉哈最近评论都没怎么回,等我调整一下状态(┬_┬)
第170 一眼万年 公主丫鬟
“各位旅客,本次航班因受到航路气流的影响,有较为明显的颠簸,请您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洗手间将暂停使用,感谢您的配合……。”
广播里忽然响起一道甜美机械的女声,打破了机舱里的沉默。
紧接着是一道标准的英文播报声,内容与刚才的大同小异。
乘飞机遇到气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很多经常坐飞机的人应该都有感悟,一开始的恐慌过后,在乘务员的安抚下,乘客渐渐安静下来。
头等舱内,宁子衿闭上双眼,充耳不闻,仿似外界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很快,飞机颠簸的越来越厉害,伴随着乘客的惊声尖叫,飞机忽然开始下坠,那种失重的感觉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令人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大。
耳边是女人此起彼伏的哭泣声,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吓得大哭起来,男人重重的叹气,一时,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机厢。
宁子衿双手抓着座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暴露,缓缓睁开双眼。
“呜呜……我不想死啊……我还没谈男朋友呢,死了多亏啊……。”前座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边哭边叫。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要是死了,我未婚夫一个人怎么过下去……。”
……
变故来的这么快,根本就不给人心理准备。
人在临死之前,总是有太多的东西割舍不下,亲情、爱情、友情、总是有些人,无法让一个人,无法从容的面对死亡。
她是唯一一个安静的,不哭不闹,淡定的在这一众人中,显得有些另类。
如果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不用再面对那些纠结的难题,但是叶枫、他该如何接受她的离开呢?
没有人离了另一个人就活不下去了,他最多伤心一阵子,然后,就会开始新的生活,没有她,他也不用那么纠结,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叶夫人的安排,没有她的人生,会更加的一帆风顺。
只是想到这里,心还是不可遏制的痛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最想见什么人,对他说什么?”邻座的男人忽然开口。
宁子衿扭头看了一眼,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穿戴就是成功人士的标配,男人也是一脸从容淡定,没有丝毫即将赴死的惊惧。
“现在考虑这些没什么意义。”宁子衿淡淡说道。
“我之前对不起我的妻子,害她伤心,就在这一刻,我终于想明白了,人生啊,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机会,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宁子衿抿了抿唇,缓缓闭上双眼。
飞机坠的越来越厉害,明显遇到了强气流,能不能挺过去都得靠运气。
是啊,他说的没错,人死如灯灭,那些该原谅的,该弥补的,遗憾的、悲伤的、幸福的往事,全都化为了烟云,再计较那些还有什么用?
她忽然想起了叶枫,也许这个时候,人就会格外敏感脆弱吧,如果他知道自己死了,一定会很伤心,只要想到这一点,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以前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她为什么现在就坚持不下去了呢?她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自以为是的离开他,这真是为他好吗?
其实,她只是不愿意承认,她是个懦夫,是个逃兵。
人也许总是会在危难的时刻更加冷静,比如现在,面对死亡的威胁,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一道身影缓缓朝这里靠近,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扭头……
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膀,仿佛带着无限的温暖和力量,她愣愣的扭头,泪眼朦胧中,眼前浮现出一张俊美的面容,熟悉的、让她心脏抽痛。
是出现幻觉了吗?看来她果然要死了。
眼泪更加汹涌。
“衿衿,别怕,就算是死,我也陪着你。”那道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