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朗看了宋一沉一眼,意味深长:“那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尝尝岫岫的手艺了。”
归岫宁赧然:“抬爱了,就自己瞎做的,拿不出手。”
梁思朗还要说话,宋一沉喝了口鱼汤,瓷碗底与玻璃桌相撞,发出一声轻响:“你不吃了啊?”凉凉的语气,隐隐透露出丁点儿不是滋味的酸意。
梁思朗见好就收,把宋一沉惹毛了可没什么好处,指不定还看不上八卦大戏,要是这样可就亏大发了。
餐桌众人面面相觑,眼看着就要步入尴尬的境地,任玺突然在这临门一脚开了口,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朝宋一沉问道:“宋哥和岫岫之前认识?”
宋一沉心里骂道,岫岫也是你能叫的。
手上却放下了剔鱼刺的筷子,不徐不疾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气定神闲点头,斜睨他:“认识,怎么?”
任玺的脸色经过刚才那段小插曲自然不算好看,眉眼间一片郁结,若不是理智提醒他这里每个人都是他的前辈,他很可能已经拂袖而去了。
“没有,我看宋哥对岫岫这么了解,多嘴问了一句。”他扯动嘴角,挤出一丝难堪的笑容。
归岫宁夹在他们两个中间,饶是低着头,依然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她来不及思考宋一沉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护短的性子让她顾不得许多,话不经大脑思考就已脱口而出:“其实……我也很了解他啊,他的百度百科我都会背了……”
表态,很多时候只需要一句话。
任玺瞬间明白了归岫宁为何屡次婉言谢绝他的示好,内心泛起一片苦涩,用上全身的气度才堪堪维持住声音的平稳:“抱歉,我胃口不大好,先回酒店休息了。”
宋一沉面无表情咬了口羊肉串,表示你爱去哪去哪,关哥啥事儿。
编审在桌子底下捏了归岫宁一把,用下巴尖点了点那碗鱼汤,笑出了眼角的细纹。
归岫宁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安静喝汤。
之后,宋一沉就再也没让她碰过烧烤,特意另加的清淡小炒逐渐被连漪和归岫宁瓜分完毕,宋一沉仗着自己是在喂养归岫宁,享受完夹菜的快感,就把绝大部分菜都夹到了归岫宁手边,她的瓷碗不一会儿就冒起小山似的尖。
归岫宁用牙尖慢慢剔除鱼肉里的刺,忽而记起了去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次事故。那次她认识的一位作者刚好到s市出差,两人约了在火锅店见面,归岫宁没忍住麻辣锅的诱惑,呼哧呼哧地过了把馋瘾,第二天就因为急性腹痛被顾笙送到医院躺着去了。
那几天新文连载正卡在故事高潮,归岫宁身残志坚地码了两千字,最终手脚虚浮,无奈请了三天假期,请假理由写的就是给火锅辣到了住院。
当时在评论区还被川渝地区的读者无情地嘲笑了,归岫宁憋屈之余,爬上微博立下flag,发誓以后再也不碰辣。
誓言犹在耳,归岫宁对自己倒是浑不在意,却没想到有个人替她记了这么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动情的,又何止她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看文愉快,么么哒
第22章
回到酒店的时候, 众人都有几分疲倦,只有席间埋头苦吃的归岫宁像打了鸡血, 刚碰上电脑, 就开着文档码了一章。
编审洗完澡出来碰巧看到她的存稿箱页面, 揶揄道:“你家读者催更大队出来的吧, 你这么怕她们?”
“唔, 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反正我还不困,能码多少是多少。”归岫宁合上了电脑, 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收拾衣服准备洗澡。
编审敷着面膜,半躺在床上, 拇指滑动着手机屏幕, 不知道在作何消遣。
归岫宁边抹沐浴露边回忆宋一沉今晚说的话,乐得险些吃一嘴的热水。
好不容易磨蹭着洗完澡,刚爬到床上, 编审就兴冲冲地凑过来,手机屏幕明晃晃地伸到她眼前:“快说, 新文男主的原型是不是沉宝?”
归岫宁凝神看去,屏幕上果然是她最新更新的内容, 男主正一脸嫌弃地帮女主挑葱花, 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女主挑食……
归岫宁腾地脸红了, 白嫩的肌肤透着朦胧的粉,说话也是含嗔带怯的:“你怎么也在追连载啊?”
编审无辜地指着她的电脑包:“刚看到你在码字,好奇就到晋江瞅了瞅。”她回想方才在评论区看到的那些猜测, 挑眉,“她们都在猜你是不是恋爱了,你说我要是说声没错,她们会不会信?”
“完、全、不、会!”归岫宁扯过被子盖住脑袋,欲盖弥彰道,“她们不会相信你的,你快点睡吧。”
编审拽她被子:“哎,再聊会儿,我开个玩笑而已,别害羞。快,和我说说,原型是不是沉宝啊?狂霸酷帅吊炸天,这人设太带感了。”
归岫宁笑喷了:“你确定说的不是天凉王破的总裁人设?这和一沉完全不搭边吧。”
“他不狂霸酷帅吗?我助理平时都称他是自带冰山气场的男人,方圆十里之类不得雌性动物靠近。”
“你助理夸张的手法学得挺好的,她语文老师知道应该会很欣慰。”
编审拍了她脑袋一下:“跟你说正经的,少贫嘴。”拍完又觉得发质顺滑,不由得多摸了两把,“你都不知道,我刚和沉宝合作的时候,差点被他的气场吓到话都说不利索。转眼两年过去了,我第一次看他那么在意一个女孩子,像个毛头小子,浑身都是躁动的荷尔蒙。”
归岫宁耳根发红,往被子里钻了钻。
“他晚上是吃醋了吧?要不然就是吃了炮仗,谁一靠近你就炸,可怜我的任玺小鲜肉了。”
编审话越说越暧昧,归岫宁却听不下去了,动了动脑袋,嘴唇翕动,声音隔着被子显得含糊:“其实他本性就是那样,极其护短,你再洗脑下去,我就要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喜欢我了。”
“喜不喜欢我是不知道,但是沉宝对你是不一样的,这份不一样因为对方是他所以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沉宝他啊,可是连炒作的绯闻都不乐意和别的女星沾上边哦。”
*
因为x市这几天在刮沙尘暴,剧组开工的时间延迟一周,期间正好遇上宋一沉的生日。
二月二日,宋一沉就连出生日期都充满了诙谐感。
剧组官博接到导演组的消息,赶着这天凌晨,把拍摄期间与宋一沉有关的花絮放了出来,专业剪辑师制作的生日视频就是格外高大上,宋一沉的古装形象逐一闪过,配合着鼓点,意外的扣人心弦。
而粉丝们也不遑多让,当天#宋一沉二月二生日快乐#就没掉下过话题榜。
作为当天没有工作的寿星,宋一沉理所应当地出现在公司特意为他举办的生日会上,到场的粉丝照例带了一大堆礼物:他的等身抱枕、一大捧香水玫瑰、十来盒巧克力、数百封信件……
宋一沉陪着粉丝吃完蛋糕,忍着心痛和巧克力告别,被经纪人一手塞进时昱的车里。
“巧克力先放公司,今天允许你胡吃海塞一回,明天开始加倍健身。”
驾驶座的时昱面瘫地捂着嘴,内心狂笑不已。
“知道了。”宋一沉脱力般躺在副驾,小幅度地挥了挥手,“我现在很绝望,不要和我讲话。”
所以说,让粉丝不要再送吃的来了啊!
反正送了也吃不到!
时昱憋笑:“还有心情去林跃那儿不?”
宋一沉顿时一骨碌挺直身体,目光炯炯道:“有,让阿姨多放点辣。”
车里驶上高速,时昱淡淡补充道:“对了,程欢说她要带个朋友过来,唔……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闻言,宋一沉悚然一惊。
除了归岫宁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
宋程欢这个傻白甜!专门坑哥!
“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一听说她要来脸色都变了?”
时昱迅速瞟了他一眼,眼见发小表情异常严肃,不禁好奇道。
宋一沉揉捏着眉心,身心俱疲:“就是没情况才紧张,我给她夹了好几次菜,她都没什么反应。”
时昱手一抖,险些把车子开到边上去,语气震惊:“能耐了啊宋一沉,你居然知道给人夹菜了?在二十六岁高龄之际终于学会我大中华的优良传统了啊。”
宋一沉习惯性手痒:“别以为在高速,我就不敢打你。”
“啧,情商真是越长越回去了,喜欢人姑娘就去追啊,你再怎么暗示,人家也看不懂。”担心刺激到发小敏感的内心,时昱换了种委婉的说法,他本想直接吐槽,鬼知道你给别人夹菜就是想对她好的意思啊。
宋一沉皱着眉瞪他,气鼓鼓地说:“你一天不损我浑身不舒服是吧。”
时昱冷笑:“得了吧,损你我都怕降低我情商。”
……
车子最后还是安全地抵达了鹤汀居,在门口等待的林跃立即殷勤地过来帮宋一沉开了门,笑容咧到嘴角:“宋哥你可算来了,我妈就等着你来上菜呢。”
给林跃发工资的老板——时昱自己推了门下车,怒气冲冲地斥道:“你谁家助理啊,吃里扒外的家伙。”
好容易掰回一局,宋一沉叉着腰,浑身上下仿佛写满了得意洋洋四个字:“哼哼,这叫人格魅力,你这种‘情商高’的人肯定不会懂。”
林跃拿自家傲娇的老板没办法,试探地问道:“不然你钻回去,我再给你开一回?”
时昱想说:你当我傻。
兴许是久等不来,宋程欢从二楼雅间的窗户探出头,见着了惦记的那人,喜滋滋唤道:“时昱哥,这里,快来。”
残阳斜照在木格窗棂上,归岫宁从窗口微微探出头,见到宋一沉后有些许愣怔,旋即朝他清浅一笑,宋一沉只觉得心尖都被她笑得发麻。
到了二楼,菜色已经上得差不多了,林跃还开了好几瓶自酿的果子酒,雅间里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香气,搭配着古典韵味的屏风,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时昱哥,你试试这道菜,我刚刚和林阿姨一起做的。”时昱一来,宋程欢就满心满眼都是他,连自家老哥都顾不上,招呼着时昱吃菜。
林跃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归岫宁,老好人般说道:“归小姐,别拘束,自家的小店,想吃什么就吃。”
归岫宁抿了一口果子酒,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宋一沉不动声色地移了移位子,恰好挡住归岫宁的视线,筷子在桌上逡巡了一遍,夹中他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搁到了归岫宁碗里。
雅间里静了静,林跃看向她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暧昧,起身帮这几人逐一满上酒杯:“来,祝宋哥生日快乐,和嫂子恩爱到白头。”
归岫宁笑容僵在脸上,仓皇地把视线投放在宋一沉脸上,只见他看了她一眼,眉心轻轻皱起,低声斥道:“瞎说什么。”
林跃人精似的,通过这一来一去的视线交流,立刻顿悟了情况,忙不迭改口:“说错了,未来嫂子,祝宋哥早点找到未来嫂子,恩爱到白头。”
这下宋一沉满意了,干脆利落地干了整杯酒。
时昱皱眉:“待会儿发酒疯看谁照顾你。”
宋一沉心情好,不搭理他的挑衅,一心解决餐桌的美食。
生日蛋糕是宋程欢在店里自己做的黑森林,醇香的奶油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水果,最旁边歪歪扭扭的“沉宝生日快乐”是归岫宁在宋程欢的指点下完成的,此时看起来有些目不忍视。
“插几根蜡烛?蜡烛才十二根。”归岫宁手里捏了一把蜡烛,数完之后犯了难。
宋一沉面色酡红,双眸在酒精浸润下蒙了一层水光,眼尾沾了几分艳丽的红,抬眼看向归岫宁的时候,透着致命的诱惑。
他凑近归岫宁的耳边,薄唇微挑,慢悠悠地告诉她:“八根,我永远八岁。”
归岫宁心跳原本慌乱得没有规律可言,一听这话,浑身如坠冰窖,险些连蜡烛都拿不稳。
八岁,那是他母亲自杀时,他的岁数。
原来他一直没有走出来。
归岫宁有些小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