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灵抿嘴一笑,收回落在小猫身上的视线,转望向他,刚好就撞入了他温柔的眼波之中,那双清澈干净的瞳眸中,清楚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洛公子就不要那么见外了,叫我慕灵就好。”不知怎的,这句话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洛庭柯一怔,“还是称为江小姐吧,女子闺名,不可随意喊。”
“一个名字都有这么多道理?”
“这是自然,遵循书中道理,才是正道。”
“是不是像洛公子这样饱读诗书,说话就会有深度呢?”
“非也,比起那些大家,在下可差远了。”
“是这样吗……可我还是觉得你好厉害!”
洛庭柯见她秀丽的小脸上露出向往,不由轻笑了起来,“江小姐既然感兴趣,不如闲暇时同在下一起看书?”
江慕灵虽然心中崇拜洛庭柯,但她又哪里是喜欢舞文弄墨的性子,正想拒绝,可转念又觉得一起看书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两人相处的时间就能变多……
思及此,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学识太低,洛公子可要多教教我。”
洛庭柯点头,看了眼天色,“江小姐,时候不早了,在下先送你回去歇息吧。”
江慕灵虽然觉得这次出来没玩过瘾,可偶遇洛庭柯,与他交谈一番已是让她满足,遂也不再折腾了,乖巧的应道:“那就劳烦洛公子了。”
银锭听了她这话,不由得满面震惊,就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
江慕灵心下暗恼,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江小姐,走吧?”
“哦,好啊。”
卷一:东临 第十八章:华严殿浅谈
子时将至,原先遮挡着莹月与星光的黑云也渐渐消散,月华如水,柔柔漉过屋檐,落在干净的地面上,形成浅薄的一层银芒。
梵音内院,东厢房中,江一轩睁开了双眼。
屋内留有一盏烛灯,黯淡的光线勉强可容视物。江夫人安详的睡在他的身边,呼吸平缓,并未因他的起身而惊醒。
他动作极快的穿好衣物,又看了眼沉睡中的江夫人,为她轻柔的掖好被角。作完这一切,他推门而出,动作轻而缓,外头打盹的守夜小厮靠着木柱睡得香甜,并未察觉他的离开。
梵音院离华严殿有些距离,时间将至,他的步伐却不急不缓,面色透着几分凝重。
因为在思考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尾随。
江夫人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跟在后头,她微微蹙起了蛾眉,不明白自家夫君大半夜跑出来是要做什么。
其实江一轩起身的动作确实轻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可江夫人今晚大概是茶喝的有点多,所以躺到床-上后久久都未曾入眠,这才能发现他的动静,从而跟着出来一探究竟。
她体态轻盈,又加之跟的距离较远,江一轩始终未曾发现,两人一前一后的慢慢走着,不多时就到了华严殿,这里是灵隐寺中最高的一处殿阁,建于后山山顶,站在华严殿前的回廊处,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个灵隐。
长长的石阶终于走到了尽头,江一轩抬步迈至华严殿前的回廊,一道温柔的男声传来,“江老板,好巧。”
江一轩抬眼,便见披着深色披风的洛庭柯立于廊中,皎皎银辉落了他满身,那清淡柔和的光十分衬他气质,瞧着是愈发的温尔尔雅,君子端方。
“洛公子。”江一轩定了定神,上前道:“你也是来看夜景的吗?”
洛庭柯笑了笑,却是笑不达眼底,他很少露出这种神情,瞧起来让人觉得心里莫名发凉,“不错,江老板白日说的那般美妙,在下岂有不来一饱眼福的道理。”
江一轩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边走边聊,“再往前走一些,视野会更好。”
洛庭柯跟在他后头,两人一同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江一轩所说之地。
月色皎洁,鳞次栉比的屋檐和松柏舒翠皆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银白,洛庭柯凭栏而望,自然是一番赞叹。
因为地处高位,夜风自然更加凛冽,江一轩不禁紧了下披风的领口,呼出口白气。
洛庭柯注意到他这举止,不由关切问道:“江老板似乎很畏寒?”
江一轩笑了笑,轻捋长须,“山中寒气凛冽,此刻又是子夜时分,难免觉到阴凉。”
洛庭柯轻叹了口气,感慨道:“东临沿海,湿气过重,碰上寒凉的天气,那凉意就像是能侵入骨髓一般。”
“不错,沿海一带的气候就是这样,与地处中原腹地的洛中截然不同。”
“洛中冬暖春旱,着实不像东临。”
江一轩微微垂了眼,儒雅的面容上似有怅然一闪而过,他轻声道:“冬暖春旱,乃东部气象,实在让人向往。”
洛庭柯眉峰微挑,反问道:“江老板也去过洛中?”
江一轩点了点头,声音不知为何,透着丝异样,“早年曾在洛中经商,所以对洛中较为了解。”
“既去过洛中,那江老板必定知道离洛寮了?”
“离洛寮地处洛中与东临的交界处,不管是往来通商还是远走他乡,都要经过那儿。”江一轩说着,侧脸望向洛庭柯,“洛公子来东临时,想必也经过离洛寮了吧?”
洛庭柯‘嗯’了声,抬眼望向天空,“今晚这月色,让在下想起了一位友人。”
江一轩露出洗耳恭听之色,洛庭柯微笑,嗓音温柔,满含怀念,“那夜的月色,也如今晚这般皎洁莹白,在下的友人去离洛寮送一位朋友,离别之时,他们曾连饮三杯洛酒。”
“不约归期,此去经年,想来,已有十六载。”
江一轩面色如常,淡淡问道:“那不知,那位离去的朋友如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