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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
吴桐推着餐车回到家里。
他爸正在厨房里炒菜，等会儿吃了饭还要继续去开店卖牛肉面——他妈妈的身体情况的原因，每天吃的饭菜是有忌口的。
注意到吴桐回来了，吴大叔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怎么？今天赚到钱了？”
吴桐也不喜欢听他爸问起这个。
诚然，他也知道，他爸不容易。
一个人要撑起一家店，还需要按时回来给他妈做饭做菜。
牛肉面馆生意很好，为了多赚一点，吴大叔几乎从早开到晚上。加上还要临晨亲自去进货买面粉挑选好的牛肉……基本上一天到晚都没有停的时候。
他摆摊这些日子，更加明白了赚钱的不易。
但是这也不代表，在听到亲爸一天三顿的问他“赚到钱了没有？”，以及时不时的嘲讽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的时候，心里会不窝火。
嘴唇抿紧，把餐车停在外面的院子里，沉声道，“问那么多你不觉得麻烦？反正开学之前我一定赚到一万块给你就是了。”
吴大叔被刺了一下，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儿子汗湿的衣服，最终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听这烦躁的语气，看这不耐烦的表情，想来吴桐今天的生意又不怎么样！
吴大叔内心肯定还是心疼儿子的。
但是相比于妥协让儿子继承他的面馆，他宁愿让孩子吃了这次的亏，然后按照约定安安分分的去念书考大学。
想到儿子手上的钱支撑不了几天估计马上他就要赢了，吴大叔炒菜的手法也轻快了不少。
……
吴桐先进房间冲了个澡换了套衣服才去看自家妈妈。
“妈，我回来了。”
面对亲妈，吴桐温言细语的，跟面对吴大叔的时候完全两个样。
“回来啦，快，喝口水。”吴桐的妈妈李月带着口罩，指了指离自己几米远的桌子，“你爸回来的时候给你倒的，妈没有靠近过。”
李月得的是肺结核，中期。虽然这病医院能治，但是治疗时间长，并且医药费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怕自己这病会传染给儿子和丈夫，李月几乎大部分时间呆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并且饭菜也只让他们盛出来一点放在房间门口她自己端进去吃。
“妈，没有那么严重。您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吴桐说到一半就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他知道就算是他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妈也不会听的。
吴大叔只是简单的做几个快手菜。
看饭菜都好了，就在外头喊吴桐，“菜好了！过来把饭菜给你妈端进去！”
吃饭的时候。
房间门打开着。
李月端了个凳子在房间里吃。
吴桐和吴大叔在外面客厅里吃。
虽然相互之间隔了七八米，但是相互之间能看到也能聊天，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一起吃饭”吧？
因着有李月看着，父子俩不约而同的收敛了脾气，仿佛刚刚父子俩的冷战不存在似的。
给吴桐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肉，吴大叔尽量让自己的话温和一点，“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摊子还能不能撑下去，不行的话就不要死犟了。”
“还、还行吧！”
吴桐嘴里塞着饭，和自家亲妈对了个眼神。
吴大叔至今不知道，这做茶叶蛋的方子是自家媳妇偷偷教给孩子的，还以为是吴桐一早就偷偷记下来的。
相比于一心让他读书有出息的爸爸，妈妈李月更倾向于孩子想要做什么就让他试一试。
也是有亲妈在帮衬，当初吴桐和吴大叔立下赌约在暑假摆摊，吴大叔心里再不高兴最后还是同意了。
等到吃完饭，吴大叔又匆忙继续去开店了。
吴桐洗好了碗，就和亲妈一个在房间一个在客厅，距离七八米面对面的……发微信。
查过肺结核传染的方式，李月宁愿这大热天戴口罩，远离自己的老公孩子，也不愿意家里再多一个病人。
发微信，是母子俩新的交流方式。
妈妈：【还是生意不好？茶叶蛋也不行吗？】
梧桐树：【其实最近两天都有小赚，都是来吃茶叶蛋的。妈，您的茶叶蛋配方超级厉害！】
吴桐发微信的同时，还给坐在房门口的母亲比了个大拇指。
李月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妈妈：【那可不是！这方子还是你姥姥手把手教给我的，记得小时候每次你姥姥煮茶叶蛋，周围的和我差不多的小孩子都能把家里堵满了！】
李月打字的时候还时不时就要咳嗽两声。
其实这段时间已经稍微好了一点，之前严重的时候，吴桐都担心自家妈妈要把肺咳出来了。
怕妈妈因为自己的病情担心，吴桐立马又发了微信过去转移话题。
梧桐树：【对了马，我今天碰到两个学姐，她们去店里吃了牛肉面，又照顾了我的生意，还给我的茶叶蛋提了点小建议。】
梧桐树：【我看爸爸和她们还挺熟悉的，姜妤和钱正雅，妈妈你认识吗？】
李月一脸恍然。
妈妈：【小雅和小妤啊，我记得，三天两头从学校里溜出来吃咱们家的牛肉面的。】
当初还没患上肺结核的时候，李月一直负责在店里招待客人，对于姜妤她们其实李月更加熟悉。
至于吴桐为什么不知道——他之前都一直在老家爷爷奶奶那边读书，还没被接到爸妈身边。
妈妈的微信继续发过来了，【如果是小妤的建议的话，你倒是可以按照她说的试一试。】
后面李月慢慢打了一连串的话，大致就是说姜妤这个小姑娘舌头特别灵，当初有一次店里的牛肉因为去的晚了只买到次一等的，没办法吴大叔就多加了香料，把卤牛肉的味道提升到和以往差不多的水平。
那么多客人，只有姜妤一口就尝出来了，说今天的牛肉没以前的好吃。
看到妈妈微信发的内容，吴桐呢喃着，“有没有那么厉害啊……”
想到姜妤给的建议，听着也不像无的放矢，要不然明天的茶叶蛋就按照她说的试一试？
第21章 荷叶肉and新·茶叶蛋
于此同时。
向南手里拿着打包的他今天做的荷叶肉回到租房，才发现自家爷爷已经回来了。
“回来啦？”向老爷子看了向南一眼。
他的脸色比之前离开去访友的时候好了许多。
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神里带着几丝激动。但是在看到向南回来的瞬间，就收敛了脸上的神色。
“爷爷。”向南进屋，“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
向南提了提手上的打包盒，“我今天学做的是荷叶肉，爷爷要尝一尝吗？”
“已经学到荷叶肉了吗？”向老爷子有些差异。毕竟按照进度来说，孙子应该还在学第一道菜芙蓉菊蟹。
向南解释了一句，“姜师傅说我掌握的很快，已经可以学荷叶肉了。”
看了看向南手上的打包盒，察觉到向南提着打包盒的手攥的有些紧，隐隐都有些发白了，向老爷子才出声，“那就拿出来，我尝尝吧！”
荷叶肉这道菜，是一道比较有名的鲁菜。
基本步骤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把五花肉切片，放到炒过的米粉和大米中，加入甜面酱等调味料，然后用荷叶包裹住，放在蒸笼里蒸熟。
向家之所以把这道菜列成祖传秘方，最大的原因就在这加入的酱料里——说加甜面酱那都是水平一般或者嫌麻烦的，真的有水平的厨师，肯定都是加入自己调制的酱料。
当初向家有关于荷叶肉的酱料方子残缺了四分之一，就是姜老爷子后来帮着补全的。
向老爷子是吃过家里的荷叶肉的。
那还得追溯到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过年，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边，桌子上摆的都是鸡鸭鱼肉，特别丰盛！
向老爷子面前摆的，就是这样一盘子的荷叶肉——还是当年他八十多岁的太爷爷做的。
那种滋味，说不出来，却一直记在心里。
后来太爷爷去世，向老爷子就再也没尝过那样好吃的荷叶肉。
向南从厨房端了个盘子出来，把荷叶肉稍稍热过，又重新摆了盘。
向老爷子夹了一个，拆开包好的荷叶。
荷叶脱落，里面露出来的，是酱红色的五花肉还有米粒。
要说五花肉，对于一个老年人来说，吃一两块还好，多了可能就显得油腻了。
但是这荷叶肉，因着五花肉被大米包裹着，吸收了里面的油脂。加上荷叶包裹蒸熟，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荷叶清香，一点儿也不油腻！
一个荷叶肉包裹的，也就四块五花肉片。
向老爷子一下子把肉连同米一起吃完了，砸了砸嘴道，“还成，有点我当年吃的那个味道了。”
向老爷子味觉不及姜老爷子和姜妤那么灵敏，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有意识的会去品尝各地大厨的招牌菜，想给向南挑刺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大米和肉的比例你还要好好控制一下，不油腻是不油腻了，吃起来略微有点干……还有这五花肉，片的大小也得考虑一下，可能再厚一点会更好……”
向老爷子提了意见，就看见向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巴掌大的小本子，正在奋笔疾书。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习惯？”向老爷子等向南停笔之后才问道。
“哦，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