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歌只想让他闭嘴,当下也不再作声,自觉离开他微微扇动的眼脸,嘴缓缓往下滑,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亲她脸颊的那一次,正是明言宣誓主权的那一次,他说,他就是要她嚣张恣意。
李英歌想到这里,若即若离的唇瓣忽然勾起一抹坏笑,红唇微张,一口咬上了萧寒潜的脸颊。
蚊子叮似的,不痛,反而有点令人心尖发颤的痒意。
萧寒潜忍不住眼睫连连扇动,面上却故作吃痛,讶然道,“小狐狸,你亲就亲,咬我干什么?”
说起来,李英歌不是第一次咬萧寒潜,但确是许久没再这么“欺负”过他了。
李英歌暗暗汗颜,这种莫名其妙的得逞感是怎么回事,她被自己的举动恶寒得一抖,嘴里却不服输,含糊着声音哼道,“您当年不也顺嘴咬了我?”
果然记得一清二楚!
萧寒潜在心中大笑,面上十分诚恳,“你说的好有道理。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接着呢,小狐狸。”
李英歌闻言愕然,果断掐断了这最后一“吻”,直起身子退开来,甩着萧寒潜仍握着不放的大手,皱眉道,“什么接着?这不是一报回一报,都两清了吗?”
萧寒潜睁开眼来,看着李英歌坏坏地笑,“依你,这几下就算我们两清了。”
李英歌暗暗松了口气。
却不料萧寒潜说罢忽然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身后墙角完全遮挡,颀长身形背着光投下阴影,将她整个人笼入其中,一时竟看不清萧寒潜的表情。
只听见他沉声缓缓道,“两清是两清了。你答应给我的好处,却要另算的,小狐狸。”
李英歌眨了眨眼,还来不及反应,被握住的双手就被萧寒潜轻轻一扯,脚下顿时趔趄,整个人几乎扑到萧寒潜的怀中,下一刻,腰后就绕上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
萧寒潜半抱着李英歌,迫使她不得不得往后弓起身子,小小的下巴也高高扬起,一张俏脸近在眼前。
他勾唇轻声一笑,逼近怀中猝不及防的李英歌,俊颜不由分说的凑了上去,挺直鼻梁微微一摩挲李英歌的小巧鼻尖,沉声道,“我怕你害羞,所以这好处,还是我自己主动讨要好了。”
说着薄唇准确而轻柔的,覆上了李英歌的双唇。
他的唇有些凉。
静静停留着,却不动,并没有进一步的攻势,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试探李英歌的反应。
之前不过是点到即止的小打小闹,李英歌被这不同以往的亲昵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她忙咽下涌到嘴边的惊呼,怕稍一动作,一旦有了空隙,反而成全了萧寒潜攻城掠地。
此时此刻,她才惊觉萧寒潜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忙后知后觉的抵上他的胸口,紧紧拽着他的衣襟。
胸襟上的龙纹绣样用线不同于寻常女红,触感挺括而略微粗糙,有些膈手。
李英歌却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拦腰抱着的小人儿浑身僵硬,散发出的紧张犹如实质,让萧寒潜无法忽略,他几不可察的微微一动,随即忍不住在心中暗笑。
他的小未婚妻,紧张得鼻头都冒出了薄汗。
萧寒潜在心里叹息。
他还是太急了些。
看这僵傻的反应,他的小狐狸,总归还是个没开窍的孩子。
他想放过李英歌,稍退开几寸,却忍不住重新覆上,轻轻啄了一下那对红润的樱唇,才略带遗憾地退开来,哑着嗓子笑道,“好了,这次就先放过你。别怕,嗯?”
李英歌梗着脖子点头,反应慢了半拍才发现腰后那只大手也已经松开,忙站直了身子,下意识的偏过头去,半晌才低低道,“您收了好处,可别忘了替我办事。”
嘴里说着正事,侧对着萧寒潜的脸上,却掩不住红晕浮面。
萧寒潜不由松开微微蜷起拳头,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欣赏了一会儿李英歌的窘态,才十分大度的放过了她,努了努嘴道,“你放心,我岂是言而无信的人?回头我会交待下去,让张枫仔细选两个人,一旦裘先梓回城后,就让人时刻看好他,满意了吧?”
李英歌极力忽略屋内略诡异的氛围,低低了嗯了一声。
一面调整情绪,一面顺着萧寒潜的示意,重新坐回窗边,少不得又交待了一句,“不光是裘公子去济仁堂坐堂的时候。如果可能,裘家那头,您也安排一两个可靠机敏的,帮忙盯盯他的出入吧。”
谁也无法保证,裘先梓今生枉死的地点,是否还会和前世一样不变。
至于设法弄到裘先梓的八字,为他用六爻术算祸福的事
李英歌的脑子被正事占据,反而没了刚才的不自在,暗暗打量了萧寒潜一眼。
“我答应你就是,再分两个人手去盯裘家。”萧寒潜倒也干脆,答应后迎上李英歌的视线,不难发现其中的犹豫,当下就冷下脸道,“怎么?你还嫌不够?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你倒是能狮子大开口。”
果然还是那个情绪说变就变的幼稚鬼!
寻摸裘先梓八字的事,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李英歌白眼翻到一半,想起萧寒潜的警告,忙收住翻白眼的动作,默默在心里补了一记白眼,面上故作乖觉地道,“这就够了。麻烦乾王哥哥了,多谢您。”
萧寒潜哼了一声,曲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在盘算着让张枫派哪个手下出面。
二人对坐喝茶,一时无话。
李英歌不经意瞥见常青在院门处探头探脑,晓得刚才那一顿闹腾,恐怕耽搁了不少时间,遂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回头有什么事,您把口信送到兴园就行。”
萧寒潜随意一点头,正要起身送李英歌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瞥了眼此刻显得十分乖巧的李英歌,忽然笑道,“以后不用对我用敬称了。我们俩什么关系,您来您去多见外,你说是不是,小狐狸?”
明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四年前怎么不这么说?
还不是因为那个吻。
李英歌的面色顿时又古怪起来,嗯了一声道,“我听您听你的。只是在外头,还是喊你乾王哥哥罢。”
萧寒潜偏头想了想,柔声道,“私下,你可以喊我的字。”
男儿家不同女儿家,及冠礼并不如女子十五及笄那样,会特意办一场及笄礼。
萧寒潜已经二十有二,按说早该取了小字。
却似乎从没听人提过。
李英歌不由好奇,“你的字是什么?”
萧寒潜想起给他取字的人,脸上笑意就透出几分孺慕,伸手去牵李英歌,一面抬脚往外走,“寡虞。”
寡虞,意为忧虑少。
寓意倒是极妙,只是“寡虞”二字,轻浅的发音卷在舌尖,却莫名有些清冷。
李英歌心头一动,仰头看向萧寒潜,轻声问,“可是出自辨亡论里,先人李善批注的那个寡虞二字?”
“也是先人李周翰批注过的寡虞二字。”萧寒潜闻言略感意外,“你还看过辨亡论?”
前世身在武将世家,多少看过一些。
今生却是没有。
李英歌不愿深说,再次搬出了无归道长做幌子,“偶然听师父提起过。那我以后就喊你寡虞哥哥?”
单叫字也太别扭了。
萧寒潜无可无不可,颔首道,“随你喜欢。”
☆、第130章 极品亲戚
因常青在院门处守着,李英歌也就任由萧寒潜牵着她不放,没话找话道,“你说的先人李周翰,对寡虞二字做的是什么注解?”
萧寒潜眸中有异彩闪动,曼声道,“疆界少其虞备也。”
还有这样一种注解?
李英歌微微挑眉,笑道,“我记得先人李善,注解的是言少有虞度之事也之意。”
寡虞二字,一涉及言辞二涉及边疆。
倒是挺符合萧寒潜的心性,以及志向。
李英歌无声笑起来,偏头道,“寡虞哥哥,你这字取的极好。是皇上赐的?”
“父皇可没这么好的闲情逸致。”萧寒潜似笑非笑的黑了亲爹启阳帝一句,随即才勾起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是皇祖母在我二十及冠时,特意为我选的。她老人家开了口,父皇和母后哪里会有异议?倒是更合我心意。
听元姑姑说,皇祖母向来用不惯西洋眼镜的人,那几天为了挑个寓意好的小字给我,没少架着那劳什子物什,很是挑灯夜读了几天。
你信中不是老为陈瑾瑜说好话,夸她医术小有所成,你问问她可有保养老人家眼睛的药方或药膳。回头你有机会再跟姑母进宫时,就献给皇祖母,也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这几年进宫的次数虽寥寥可数,但每一次,萧寒潜几乎都会细心的提前知会她,让她准备些不打眼的小“礼物”,到太后面前献宝,讨老人家欢心。
也多亏有这一茬,太后待她不见疏远,反而越加亲和。
不论太后看的是谁的面子,总归受益的是她。
李英歌自然用心记下,握着萧寒潜的手晃了晃,“寡虞哥哥,谢谢你了”
“知道我对你好就行。”萧寒潜哼笑一声,见院门近在眼前,少不得说道,“你直接回兴园?我让小福全儿送你?”
李英歌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既然进了城,总不能过家门而不入。今天在你这里耽搁了这么久,父亲事后必定会听到风声,我家去和娘解释两句,省得她二老不明所以,胡乱担心。”
提起李子昌,萧寒潜不由脚步一顿,深看李英歌一眼,放轻声音道,“记得那天我提醒你的话。密折发作的日子不会太远,你要是想提前做什么准备,只要不涉及朝务,就放手去做,趁早打算罢。”
换成别人,大概会觉得萧寒潜心思不定,转头就冷心冷情起来。
李英歌却不以为杵,稍一沉吟,就故作诙谐地眨了眨眼,“你放心,我和前头那些老大人们一样,断然不会让你因私废公的。”
拿他的话堵他?
萧寒潜摇头失笑,松开李英歌,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头,笑道,“既然我刚才对外没给你好脸,那我就不送你出去了,总得从一而终不是?自己路上小心,知道吗?”
李府和大理寺的官衙隔着几条街,同在一个坊,萧寒潜这交待实在有些婆妈。
李英歌倒已适应良好,只管听话地点头。
萧寒潜满意一笑,出了小院就背手站定,示意李英歌先行离去。
前头有人报到小福全儿那儿,晓得李英歌和常青已套车离开,忙撇下堂屋里的老大人们,束手往后头去找萧寒潜。
萧寒潜迎头遇上小福全儿,懒得问老学究们如何,只交待道,“回头张枫回来,你让他去打听清楚裘家的事。尤其是嫡出的三公子裘先梓。完了让他亲自来报我,我有事交待。”
小福全儿诶了一声。
他听话听音,暗想小王妃好本事,每每有事都能轻易请动王爷,三不五时的王爷居然也从不嫌烦。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么。
小福全儿在心里暗暗敬佩,却不知坐在马车内的李英歌,才是被一物降一物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