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歌冷静下来,理智回归。
萧寒潜不欠她什么,而她今生有恩要还有仇要报,萧寒潜这个皇子夫君,为了谁她都不能也不愿得罪。
他要保王嬷嬷,且让他保。
保得一时,将来她入住乾王府掌管内院,再来慢慢弄死王嬷嬷。
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快意恩仇。
族妹的死,她必将以牙还牙。
李英歌微微笑起来,心中气恨消散,泪水却自有意识,扑簌簌不停掉落。
是族妹灵魂有知吗?
族妹曾那么相信她的“乾王哥哥”!
李英歌仰头,见萧寒潜讶然看着她又哭又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张口换了只手臂咬。
咬都咬了,不如再为族妹出口恶气!
李英歌埋头使力。
萧寒潜看着她裹着暖帽的小脑袋,帽沿的两只耳朵因她发力一动一动的,不禁朗声大笑。
这笑太快活。
李英歌瞬间白眼一千次,放弃啃硬骨头,抢过萧寒潜手中缰绳,娇喝道,“驾!”
马儿扬蹄,鬃毛在风中飞扬。
李英歌不得不承认萧寒潜说得对,久违的畅骑确实令她郁气一扫而空。
她如今人小腿短,驾驭起来有些生手。
萧寒潜却惊讶地眉梢高挑,干脆放开手任她掌控,越到后头,越是忍不住畅快笑意。
他的小未婚妻,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本事!
李英歌则不理他,等跑出了一身热汗,就自顾放慢速度,渐渐止住马蹄。
萧寒潜翻身下马,长臂一伸,示意她伸手,“如何?这下痛快了?你刚才一脸凶相,一副气得魔怔了的样子,当真像只凶残的野狐狸。”
他是想先引开她,但也是真的担心她。
李英歌不禁一愣,目光落在他伸出的大手上。
萧寒潜这样的天生上位者,没有必要对她做戏。
她不曾怀疑他,以后是否该试着信任他?
李英歌抬眼,盯着萧寒潜的笑脸,脱口问道,“如果我还是个痴儿,将来你会不会后悔王嬷嬷这次没能害死我?”
萧寒潜轻笑,探手拉住她迟迟不伸出的小手,直视她道,“这世上没有如果。就算你死了,你也是我的正妃。嗯,也是我唯一的小狐狸。”
这人就正经不过三秒!
前头被五皇子弄死了只真狐狸,她明明是二代假狐狸。
李英歌觉得自己被他带歪了,抿着嘴不作声,垂眼掩去眼中复杂神色。
萧寒潜却突然倾身靠近,站在马下细看她的眉眼,薄唇渐渐翘起。
他眼中的李英歌,小大人似的端坐在马背上,抿起的嘴微微嘟着,半干的泪痕又可怜又可爱,她却不自知,沉默着闹脾气,透着女孩儿的娇骄。
萧寒潜如有神授,拉着李英歌的手往跟前一带,薄唇覆上她的眉眼,低叹道,“以后别再在我面前这样哭。”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惊得李英歌如遭雷劈。
她身体快过大脑,扬手就打上萧寒潜的脸。
啪的一声轻响,引得马儿打鼻响。
萧寒潜愣愣退开,半晌挑眉奇道,“小狐狸害羞了?你才多大,你娘没这么亲过你?”
李英歌:“”
她纯粹是气的!
萧寒潜摸了摸脸颊,只觉蚊子叮似的不痛不痒,不由戏谑道,“咬也咬过了,打也打过了,我这算任你出气了吧,小狐狸?连父皇都没打过我巴掌,你解气了?”
李英歌眼皮直跳,尚处在被雷得里焦外嫩的状态。
落在萧寒潜眼里,就觉得她是恼羞成怒。
他摸了摸鼻子,低声道,“真是个孩子”
☆、第36章 讨好
李英歌回过神来。
连启阳帝都没打过萧寒潜的脸!
就让他当她是孩子哄,好过他秋后算账!
李英歌自我催眠一百遍,张手伸向萧寒潜,故作羞怯地喊,“乾王哥哥。”
“不别扭了?”萧寒潜就势抱她下马,歪头逗她,“人小鬼大。回去罢,王嬷嬷的事,我们坐下好好谈谈,如何?”
李英歌不再纠结王嬷嬷的事,闻言就乖乖点头。
萧寒潜面露满意。
伺马的小太监却面露苦色,他居然全程围观了王爷被小王妃打了一巴掌!
现在自戳双眼来不来得及?
小太监哆嗦着竖起手指,萧寒潜和他擦身而过,嗤笑道,“闭紧你的嘴。”
小太监千恩万谢。
李英歌默默待在萧寒潜怀里,心想萧寒潜似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她心思微转,暗暗决定接下来要无耻卖乖。
好歹收点受这一回两回气的利息!
二人回到枫院,院中春凳已经撤下,除了小福全儿,不见其他人身影。
萧寒潜见李英歌乖乖伏在他肩头,就示意小福全儿,“说罢。”
小福全儿束手秉道,“回王爷、小王妃的话,常青留了口气,按王爷之前的吩咐,人没死就丢给了牙婆远远发卖。汪公公、王嬷嬷、张大人抬回了各自院里,不上药不请大夫,什么时候能下床当差,什么时候恢复差事和月例。”
以汪公公三人的地位,如此处罚伤身事丢脸事大,也算吃了个狠教训。
至于常青,等同于死了。
萧寒潜处置得不可谓不公道,间接替李英歌在乾王府立了威。
李英歌却持保留看法,听王嬷嬷刚才那番软中带硬的话,就知王嬷嬷没将她看在眼中。
萧寒潜似猜到她所想,命小福全儿退出正厅,抱着李英歌坐上矮塌,细细说道,“王嬷嬷是个硬脾气,人看着难免傲气了些。正因她强硬能干,我才能在宫中平安长到十岁。真论起来,母后对我有生恩,王嬷嬷却对我有养恩。
我出宫建府时,正因老五的事和父皇斗气,他气消前,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至今府里仍有不少宫里宫外安插的眼线。
我是虱子多了不怕痒,王嬷嬷和汪曲却是一心为我,内外操持,才替我守住了练武场、外书房、枫院这三处清净地。
王嬷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这次是好心办坏事,一时鬼迷心窍才越过我干了蠢事。
我确实偏袒她,但该她受的罚可一样没少。
你娘和你奶娘也是王嬷嬷这幅硬脾气,你就多担待她一些,嗯?”
他语气中不无孺慕,可见有多看重王嬷嬷。
宫中富贵滔天,却也浸透着血泪,李英歌能理解他对奶嬷嬷的敬重。
但拿王嬷嬷和谢氏、谢妈妈比,真够恶心她的!
李英歌恶心得一抖,趁势脱出萧寒潜的怀抱,端坐他身边,偏头故作不解道,“您这是结果论?如果我死了呢,如果您身边的人自作主张,反而害了您呢,您还会只因结果是好的,只因情分,就偏袒原谅吗?”
萧寒潜哑然。
顿了顿才皱眉道,“王嬷嬷也算错有错着,你看看你现在有多鬼精!有她打理内宅,将来你接手的时候就能事半功倍,她是奴你是主,御下要恩威并施,赏罚分明才是。”
这人居然模糊论点!
李英歌就顺着他的诡辩道,“是您说的赏罚分明!您今天处置常青不算帮我的忙,王嬷嬷罚归罚,受委屈的却是我,您就当补偿我,再答应帮我两个忙,加上之前答应的那次,一共帮我做三件事行不行?”
她话说得软糯,口气却不小。
萧寒潜失笑。
李英歌暗翻白眼,决定卖完乖后,再卖卖蠢。
她抓起手边的包袱,扯出新作的披风,伸手道,“拿剪刀来!”
萧寒潜不知她何意,就抽出贴身匕首给她。
李英歌抓着匕首去划披风,“我再不给您做针线了,让王嬷嬷给您做去。”
萧寒潜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边探手去抢披风,边揶揄道,“小狐狸这是吃醋了?你这小脑袋瓜子装的都是些什么弯弯绕绕?”
弯你个头!
李英歌心里恶寒,倒也没死抓着披风不放。
萧寒潜叠起披风抱着,故作可怜道,“王嬷嬷操劳多年,眼睛早做不得针线活儿了,你是我的未婚妻,这事今后就归你管了。不准闹。”
这是苦肉计?
李英歌心下冷哼,面上憋出两包泪,瞪着萧寒潜。
她泫然欲泣,萧寒潜暗叹,欺身上前,沉声威胁道,“我说过了,别再在我面前哭。还是你想我再亲你一下?”
李英歌瞠目结舌。
萧寒潜猛然贴近她,薄唇擦过她的眼角,闷笑道,“小狐狸,你还太嫩了点”
他逗够了小未婚妻,撑在身侧的手臂一松,笑倒在李英歌身上。
李英歌一脸冷漠,熟能生巧地咬上萧寒潜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