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收起画,面上带了些冷淡的厌恶,“不喜欢。”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内容粗鄙,毫无立意。”
刘氏听了,心里纳闷,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看那么久。
白砚合起卷轴,准确地扔入废纸篓里,“母亲替我处理掉吧。”
刘氏心中游移不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听见白砚问,
“怎么母亲还没睡?”
刘氏想起自己的来意,于是到,“我见你这几日状态似乎不太好,便替你送来了些安神香。”
刘氏手里拿着香,一边说的,一边走向香炉,点起了安神香。刘氏拨弄着香炉里的灰,而后若有若无的问道,“你不同我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可是京城那边的事情让你烦了心?”
白砚注视着刘氏的背影,眸中情绪不定,“白铃兰来过了?”
虽然是问话,但是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刘氏也知道这一切也很难瞒过他,于是道,“你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若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她是不会过来找我们的,殿下,我们能不能....”
话语里眼带祈求之色。
“母亲。”白砚不轻不重的打断她,“不合适的话,便不必再提了。”
语气虽然轻柔,但是依旧是过去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个性,刘氏哑在原地,遂不再多说,合上香炉便自行离去。
等到刘氏离开后,白砚也收好桌面,熄了灯,打开门,窸窸窣窣朝黑夜中去。
秋风瑟瑟的深夜,银月如勾。
连走兽都冷的钻进了树洞,冰凉的乌青溪里,却坐着一个人。
那人盘坐在溪水其中,溪水淹没过他的大半个胸膛,浸湿了他的头发还有衣衫。
冰冰凉的白色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瘦削的身材,那人在水中入定如僧,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想来应该是冷极,但是依旧没有从湖底起身的意思。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东西。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乐不可及,不以物喜己悲,所以动心忍性,方为君子之道。”
“君子当自重,当自醒,当自励。”
“吾不欺心,慎独慎微,扪心自省。”
白天的一件件事情从他的脑海中快速掠过,又快速的消失,最终一件件都逐渐汇聚成一幅画面——
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拿着百合枝在月光下起舞,身姿飘逸轻盈,仿佛随时要飞天而去。
她身上的轻纱与批帛满天飞舞,挡住了她的脸,却挡不住那勾勒出来的曼妙身姿,他不受控制的盯着那个身影,最终视线却汇集在一个地方——
那一双晶莹跳跃的足,在月光下旋转,起舞。
每一步像是踩踏在他的心间,引起一阵阵的心中酸麻,从心头传递至尾椎骨,直至冰冷的大脑,连神魂也忍不住荡漾。
那些口中默念的词也开始慢了下来,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无法再自省,思考。
身下流淌的溪水仿佛也逐渐变成了轻柔的轻纱,一如那天的披帛,抚摸过他的脸颊,而后是胸膛,再是抚遍全身。
每一处的像是能带来极大的抚慰与愉悦,超过他所有曾经感受过的总和,让他一时间抛下脑中的自持与冷静,暂时沉迷于这水深火热,忽上忽下的折磨与抚慰让他无法放手,心甘情愿的跌落这无尽的深渊。
他苍白的脸上逐渐浮出阵阵红晕,额头也逐渐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也紧闭起来。
良久,他蓦然从溪流中起身,看向自己的身下,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竟然…..
他竟然!
第28章
得知前些日子派去的人失败了,又让徐治贤逃过一劫,绮兰恨恨的咬了口指甲。
这次行动显然也让徐治贤警惕了起来,不管走哪都带着一群人,天黑之前必回家,让绮兰难以下手。
徐治贤赤脚的不怕穿鞋的,雇了许多人天天在徐府外面散播谣言,说她恶毒寡妇,不仅霸占家产还要心狠手辣杀人。
绮兰烦不胜烦,这些小动作也加速了绮兰要讲他除之而后快的的心思。
但是还没等绮兰准备好下一步的动作,更大的意外来了。
元宝急急忙忙朝她奔来,嘴里风风火火道,“奶奶不好了!”
瞧元宝这架势,绮兰心里有了不妙了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那人找上门来了。”
元宝话音刚落,一个浑身脏污,双眼浑浊,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物资,一旁的家丁小厮在旁,面上皆是惊疑之色,不敢上前。
刚才此人还在门口大言不惭的叫嚣,说大奶奶是他的女儿,他来徐府来找他女儿来了。
众人本摸不清他的身份,但是一看元宝姑娘的反应,便知道八成是真的了,于是仆人也不敢拦,由着这个人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
那人一进门,便看到了坐在高堂之上的绮兰,一身绫罗绸缎,富贵之极,一看就知道过的极其滋润,这些年的锦衣玉食,倒是将她养的愈发的养尊处优,
丝毫看不出当年那个麻秆一样的穷丫头的影子。
罗闽文斜眼一笑,“怎么了,这么久没见着你爹我,不认识了?”
诸多仆人即在外面见此场景,更加的面面相觑。
绮兰当即手中的茶杯用力砸向桌面,清脆的一声还伴随着茶水四溅。
绮兰拿出当家的其实,声音充满威仪,“怎么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们是不是把府里的规矩忘的一干二净?什么阿猫阿狗也都放进来?”
众人被吓了一跳,顿时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顿时上前,一把捉住罗闽文,就要将他带走。
绮兰端起茶杯,悠闲自得的继续喝茶。
罗闽文没想到绮兰这般无情,根本不认他,一边挣扎一边
叫骂道,“贱丫头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如今的这些怎么来的你自己没点数吗?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我赶出去,我明天就去找徐治贤.....”
“徐治贤”这三个字一进绮兰的耳朵,送进口中的茶杯一顿,“慢着。”
绮兰挥了挥手,一脸温和的对家丁道,“你们先下去。”
罗闽文得意的拍了拍袖子,又朝身边刚刚抓他特别用力的的家丁啐了一口。
家丁们面面相觑,但是还是遵守这绮兰的命令退下。
一时间堂屋里只剩下绮兰,罗闽文还有元宝三个人。
罗闽文走上前,抓起绮兰身边盘子里的糕点就往嘴里塞,一下塞的多了,罗闽文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看见绮兰身边的茶壶,于是拿起就嘴里灌。
绮兰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动作,耐心的等罗闽文吃完,这才问道,“爹,你刚刚说什么啊?”
罗闽文放下手中的茶杯,斜嘴一笑,“怎么,现在知道叫爹了?怕了?”
绮兰淡定一笑,“爹,您说什么呢?女儿刚刚是没认出来。”
然后起身腾出自己的位置,把座位让给罗闽文,“爹,您上坐。”
罗闽文轻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贱丫头到底在想什么。”随即坐上了上座,斜斜地躺着,充满了三教九流之气。
元宝看不过去,气呼呼叫了声,“奶奶!”
绮兰拦住元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罗闽文看见主仆二人的小动作,不由得哼笑,“你倒是忠心,跟着这个贱丫头一路走到了今天。”
绮兰知道自己的目的,于是试探的问道,“爹,您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通知女儿一声,好歹让女儿知道好提前去替您接风洗尘啊。”
绮兰在里面画的钱足够罗闽文老死在狱里,但是如今却不声不响的被放了出来,而且还无人通知绮兰。
刚才又听他提及徐治贤,莫非是徐治贤搞得鬼?
绮兰的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似乎出了很多的意外。
罗闽文一双浑浊的眼微眯,“告诉你?告诉你了我还能出来?”
绮兰深吸了一口气,“爹说的哪里的话,爹能出来我高兴都来不及。”
罗闽文哼笑一声,“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撒谎就眼神往左边飘的毛病。”
绮兰强制自己的眼神看向罗闽文。
“行了,我知道你这贱丫头什么德行,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指望你惦记着我这个爹,不如指望明天太阳打西边出来,没必要跟你老子这么装,你是什么货色能瞒得过我?”
一番话刻薄之极,元宝实在听不下去了,当即怒道,“呸!你这个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奶奶这些年在外面吃的苦你可曾知晓过一分?你一个做亲爹的,除了把奶奶推进火坑还做过一些什么?猪狗不如之辈还在这里谈孝义,我看你就是无耻至极!”
一旁的罗闽文怒道,“你是什么狗奴才,敢在你大爷面前造次?”说这正要脱了鞋要来逮元宝。
“你若是敢伤元宝半分,我保证你得不到半分你想要的东西!”绮兰冷声喝道。
罗闽文来找她,定是有所求,不然又怎会想起她?
罗闽文停下动作,顿时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机灵,你爹心里想什么你心里门清。”
绮兰也干脆不弯弯绕绕的装孝女了,直接摊牌,“你要什么直接说。”
罗闽文清了清嗓子,又整理了一下衣襟,让自己显得体面了些,“我要的也不多,这大宅子,三百万两银子,两千亩田产,还有这宅子里这些人的卖身契,都给我,尤其是这丫头。”
罗闽文恶狠狠的盯着元宝,“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至于你——”罗闽文指着绮兰,顿时不耐道,“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绮兰冷静道,“我没有这么多,你要这些不如扒我的皮。”
罗闽文那双浑浊的眼睛这时候闪现一抹精明,“少跟你老子装蒜,我管你是去变卖家产也好,去偷去抢也好,一个字都不能少!”
“否则…..”罗闽文阴测测的盯着她。
绮兰心里暗暗心惊,罗闽文说的这家产,不多不少,正是绮兰的全部家底,罗闽文怎么会对她的如此知悉?
这诺大的徐府,除了她没人知道徐家家底,除了......
徐治贤!
绮兰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否则如何?”
罗闽文阴测测的一笑,无比阴毒道,“那我就保证你一个子都拿不到,明天滚回你的勾栏院去当窑儿姐去!”
罗闽文走到她的身边,身上还带着牢房里出来的馊味,让绮兰不适的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