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她看见有鸟族的将士守着这里,估计着是有什么大人物还赖在这里不肯回翼缈洲,霸占着御花园。
润玉和她说,不要跟那些人计较,如果不想看见他们,绕行一段路就可以了。虽然这不是她作事的风格,但是在天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绕路就绕路呗。
但是有些事不是她绕一段路就能避免的,麻烦它长了脚,会自动找上门。
就比如被鸟族将士围在中心的酒仙,那个糊涂仙此刻看到她想要偷偷遁走,忙不迭扯着嗓门大声高呼求她救命。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她吸引了,酒仙更是突发神力,带着药仙冲出包围圈,二人死死地抱住她的左右手。
“仙子救救老朽!”
呵呵,不用她来救。就酒仙刚才那冲劲儿,谁打得赢?
这几日杜佳很生气、很恼火。
前几日她来天界是为了参加旭凤哥哥的寿典,为此她准备了好久的礼物,差一点都没赶上寿典。
本来以为旭凤哥哥会开心会更加喜欢她,没想到那个叶昙深藏不露,居然在寿典上抢了所有人的风头,陛下更是将她封为司乐仙子。
哼,还不是看在旭凤哥哥的面子上,她才有这个机会的。
可恨她自己不会弹箜篌,不然那日的主角就是她了!
后来穗禾表姐哭着告诉她,翎羽被叶昙害死了。难怪她到处都找不到翎羽,问起来所有人都是一副伤心的样子。
翎羽人那么好,对她那么亲切,没想到死在了她的手里。
再来就是天界集市上,叶昙又抢走了她最喜欢的那匹布,明明是她先看上的!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真恨不得将叶昙碎尸万段。
今日她在御花园里散心,无意中碰到两个老头,不知怎地一唱一和的暗里嘲讽她是个草包。
她正准备好好教训这两个老头,没想到叶昙主动送上门了。
看今天她怎么整整她,让她看清楚,别以为傍上了夜神,就敢把她们踩在脚下。
手上两个沉甸甸的拖油瓶……叶昙简直无语了。
“二位仙上,好歹你们也活了几十万岁了,不要像个毛孩子一样拽着我不放行吗?”
酒仙不肯松手。
“好仙子,司乐仙子。你上次救了老酒头,这次再救一次吧!这小公主说要放蛇要死我们呢。”
“对啊对啊,你看在老药头给你看了病的份上,帮帮我们哥儿两个。”
找她也没用啊,那个人又不会听我的话,再说你们难道没看见她连个路人都不放过吗?
杜佳嗤笑这三人。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一次就可以教训你们三个讨厌的人!”
“公主,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你就当看见了几只小蚂蚁,让我们走吧。”
“哼,本公主看见蚂蚁也是要踩死的。”她指着几人,“来人,让他们尝尝五毒噬心的滋味。”
五毒,即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
随便一种拿出来,都能让人吃不消,更不用说真·胆小如鼠的酒仙了。
他吓得哇哇大叫,脚上好像长满了钉子,片刻不得安宁。
药仙此时痴笑的看着地上乱爬的东西,不住地赞叹。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一看就是精心养育的品种,要是用作药材,一定药效极佳!”
叶昙汗颜。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怕它咬你一口,让你试试它的药效好不好?
杜佳看着酒仙惊慌失措的样子,乐得开怀大笑。
“就凭你这本事,哪里能杀得了翎羽?想是穗禾太过懦弱,遇人便能被欺上一头。我可不是她!你若敢欺负我,我必百倍千倍回偿。这五毒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以后你看见我记住绕路走!”
呵,穗禾好欺负?你真是白长了一双眼。
看着可爱玲珑的样子,没想到是个草包枕头,穗禾随便说两句就信以为真,还替她出起头来了。
酒仙在原地嚎了半天,发现没有一只毒物敢上前来咬他们。
他又见二人,一个面无表情的看着杜佳,一个津津有味的看着毒物,只有自己失态得乱叫……咳咳,就当无事发生吧。
“药仙仙上,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是怎么制蛊,但是隔得太久我不记得了。你可以详细告诉我吗?”
药仙回过神来,看叶昙海波不惊的样子赞叹有加。
“仙子临危不惧,实乃我辈楷模。老药头便告诉仙子,这制蛊其实很容易的。就是把一些毒物放到器皿里,使之互相吞食,最后剩下不死的毒虫即为蛊。仙子为何问这个?”
“我从没见过,今日便想看看它到底好不好玩。”
叶昙双手画圆,周围便升起一堵风墙,将三人与杜佳、五毒虫围在一起。
她的那些侍卫,早在五毒放出来的时候就退后好几步,如今正好和她分开。
“现在正好有了一个密闭的器皿,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看,这蛊怎么成型。”
杜佳没见过这样奇怪的法术,她看见侍卫被迫与自己分开,心下顿时没了底。
又看到叶昙三人竟然悠闲地坐在一起,气得对着风墙发出一道道法术,希望能够破开这层结界,但是没有一点用。
外面的侍卫见情况不对,立即去请救兵。
这些五毒是翼缈洲精心饲养的品种,本来就是分散养殖的,如今被困在一起,又没有了指令,顿时乱作一团,互相攻击起来。
叶昙看着杜佳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小公主一看就是娇养惯了的,怕是没见过这种互相吞噬撕咬的场面,根本承受不住。
哪像她无聊的很,甚至打了个呵欠,留下几滴眼泪。
药仙看得兴致勃勃,时不时发出感叹。
“老药头今日真是大饱眼福,可惜了不能全都收为药材,”他转头看看叶昙,“仙子可否将蛊虫让与我?”
“可以啊,”叶昙答应了,“毕竟我们璇玑宫,以后还要麻烦你上门看病呢。”
药仙呵呵的答应了,原来是托了夜神殿下的福。
不多时,这群毒物便被一条毒蛇吞吃殆尽。
它扬起身体看了看叶昙三人,又看了看落单的杜佳,决定柿子先挑软的捏。
杜佳看着它嘴里“嘶嘶”的吐着腥气,向自己慢慢游过来,大声尖叫道。
“你这条蠢蛇,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赶紧给我去咬他们,不然我就给你好看!”
蛊蛇停下了,它叉着舌头在空中探索几人的信息。
这边是一只田鼠(酒仙),一只细犬(药仙),一朵花……嗯好像是一条蛇??(叶昙)。
那边是一只杜鹃鸟(杜佳)。
她刚成为蛊蛇,初生灵智,分不清谁才是自己人,但是那边有一条蛇(?)的话,应该是自己的族人,那只鸟就是在说谎了。
搞清了之后她继续向杜佳游去。
杜佳慢慢退到风墙边上,见蛊蛇还是不依不饶,她吓得不敢有一点动静。
蛊蛇顺着她的脚慢慢向上爬到她的腰,她面如土色身体不停颤抖。
风墙外的侍卫怕蛊蛇真的一口吞了她,赶紧用刀砍向风墙,想要吸引蛊蛇的注意力。
蛊蛇很喜欢这只杜鹃鸟身上的气息,灵力十分充沛纯净,看起来好好吃!
她长大嘴巴露出嘴边的毒牙,开心的吐了一口气,又臭又腥的气息熏得杜佳脸色发青。
看见蛊蛇向她冲了过来,杜佳脚一软昏死过去。
叶昙立即吹了一声哨子,蛊蛇停下身体回头望了望叶昙,慢慢的从杜佳身上爬下来。
本想仔细看这条蛇,却发现原来这只是一朵花?!
蛊蛇晃晃悠悠的看着叶昙,叶昙眼里化出蛇瞳,与蛊蛇对视。
酒仙和药仙看见了她的蛇瞳,十分清楚看到了那双瞳孔,惊讶的对视后又不信邪地擦擦眼睛再去看,还是那双眼睛。
此时蛊蛇已经慢慢压低身体,神态逐渐平和,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药仙仙上,这是你的蛊蛇,好好收着。”
叶昙推推右边的药仙,药仙如梦初醒。他呆滞的拿出一个布袋子,蛊蛇顺势爬了进去。
事情解决完毕。
侍卫看见风墙消失了,立即上前查看杜佳的状态,见她没有大碍只是昏了过去,立即吩咐侍女将她扶了回去。
“喂,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
叶昙看他们一言不发就要准备走人,立刻拦住他们。
“等会儿,谁来和值班的人说?”
侍卫不敢得罪叶昙,他愤恨地说道,“你们都已经收了蛊蛇,还想怎么样?我们公主如今吓昏过去,她醒来要是知道你们这般不依不饶,小心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酒仙赶忙拉住她。
“算了算了,我们又没有受伤,这些事就当过去了。”
药仙也来劝架,“是的是的,不要计较了,不要气坏了身体。”
诶不是,是你们硬要拉我进来的,怎么现在是她不肯善罢甘休了?
侍卫见她三人拉拉扯扯,不愿再理他们,吩咐下人回去了。
真是奇怪,明明他都派人去通知火神殿下了,他人怎么还没到?
其实旭凤他……也不想再管这种烂摊子事儿了。
上次给她摆平了集市的事,才过多久又来了御花园的事,不管杜佳和谁发生矛盾都与他无关,反正他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能够追究到他身上呢?
“今天算是被她耽搁了,我下次再看见她,一定要她试试风刃的滋味。”
“仙子冷静,听老药头一言,”药仙劝阻她,“夜神殿下定然不愿见你与鸟族发生冲突,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也好。”
润玉他才不会……对了,润玉还在省经阁等她呢。
“好了,你们都放开我。”
叶昙挣脱两老头的手,“我还要回省经阁。”
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来去璇玑宫也不用了。
“仙子慢走。”二人躬身相送。
叶昙走远后,酒仙药仙对视一阵,“你刚才看清了吗”
“看清了,那可是……”
“嘘,别说出来。我们赶快去通知蛛娘!”
“对对对,快点去告诉她!”
叶昙回到省经阁时,润玉还在录事阁里翻着书。
他十分仔细的翻阅着,见到叶昙来了觉得很奇怪,“你不是说回去换衣服的吗?怎么没换成?”
叶昙一摆手,“别说了,我在路上碰见鸟族的人了。”
润玉心生紧张,“他们没为难你吧?”
“我好得很,就是来回耽搁了点时间,换不了衣服。”
“那就好,千万不要出事了。”
“哦对了,你找到先花神的画像了吗?”
嗯,怎么说呢,其实他根本没在找她的画像,他找的是叶昙父母的消息。
润玉微微抱歉的说,“我并未找到。”
“也不是什么大事,找不到就算了。”
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说完她便带着润玉去了画卷室。
“我发现你们这些上神都有画像的。”
她展开好几张画卷,“你看,这是天帝陛下,天后娘娘,月下仙人,这是我师父,娘亲,还有你,我认识人基本上都有。”
润玉莞尔一笑,“这一个书架记载了现任诸位上神,所以我们都在这一排。”
“我师父和娘的画像画的真好看,栩栩如生,仪容大方。但是为什么你的画像是这个样子?”
叶昙气呼呼的指着润玉的那张,“你看着这画的是什么?眼睛这么小,鼻子这么歪,嘴巴这么丑,你哪里是这个样子的!你要真是那个样子,我早就……”
早就滚得远远地了。
润玉知道她未尽之意,解释道,“这是鸟族最善丹青之人所绘,自然是看不上我的。你看旭凤这张画的多好。”
“旭凤?这是旭凤?!”
叶昙眼睛快要弹出来了。
“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他几时这么……这么雄壮威武?是我认识的那个旭凤吗?美丑不辩,这画师的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行,“我们回去画个好的,再把这幅替换掉。”
润玉被她的话惊到了,“替换?怎么可以替换这里的东西?”
叶昙早已把画卷塞进袖子里。
“画的那么假,我换个真的还不好吗?走吧走吧。”
她推着润玉出了画卷室。
向阁主辞行的时候,叶昙见润玉神色不自然,说话间身体有些僵硬,简直就是在和别人说‘我有问题赶快来查我’。
她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将润玉拉到身后,“阁主,叶昙有个不情之请。我们殿下是省经阁常客,我又对省经阁这么熟悉,阁主能不能也让我在这里担份差?”
阁主猝不及防被水呛着了,“你……说什么?你来我这担份差?”
她正色道,“我的月钱不够用,阁主能帮帮我吗?”
“请你们立刻出门!”
于是,他们就灰头土脸被扫出门了。
“小昙,你刚才为何那样说?我们上次不是赢了很多钱回来了吗?你的月钱应该够用的。”
叶昙快被他气晕。
“我不那样说,他怎么会这么快赶我们出来?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一点就露馅了。要不是有我力挽狂澜,我们就会被阁主发现偷拿画卷,你演技不行啊。”
润玉额上微汗,他还未曾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我都说了不要拿出来,你非不听。”
“没事儿,你以后跟着我,演技会慢慢磨练出来的。”
润玉倒吸一口气。
叶昙倒觉得真没什么,回去等润玉一画好画像,她再偷偷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回了璇玑宫,叶昙立马着手此事。
她将侧书房里所有的空白画卷全都拿了出来,再让润玉自己好好画个自画像。
一切准备就绪,叶昙指着空白画卷。
“画吧。”
润玉无可奈何,他先是画了一副,勉勉强强看得过眼。
叶昙不满意,当着他的面撕了。
“不行,再画。”
他见叶昙一脸他不画好便不罢休的样子,也提起几分精神专心的画了。
叶昙觉得差强人意,但是她决定逼一逼润玉。
她将画卷起,“不好看,再画。”
润玉又画了几幅,每一次叶昙都说画的不好,这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在画了将近二十幅之后,润玉脱力累倒在靠椅上。
叶昙终于满意了。
“嗯,就是这样。果然自己画自己,会画得更好看。明天我再偷偷放回去。”
她想起来一件事,“你们都有画像,我没有!不行,你也得给我画一幅。”
润玉听完累晕过去。
啧啧,你这条龙的体力不行啊,画了二十张画就累晕了。
当然,叶昙没有让润玉继续画她的画像。
来日方长,不急不急。
润玉都有时间给她做箜篌了,这点画画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下次她一定要守着润玉画,要不然润玉把她画丑了怎么办?
她看着润玉亲手所绘之夜神画像,得意地笑了。
这才是她看上的龙,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温文儒雅,卓然超群。
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回到蛇山,告诉父亲她现在的处境。父亲会来天界接她回去吗?
蛇山。
水神自出了天界南天门,一路辗转了几个地方,甩掉几批悄悄跟踪他的人之后,才安全来到翼缈洲的蛇山。
蛇山守卫阿大见是他来了,躬身行礼。
“参见水神神上。不知神上此行可有少主的消息?”
洛霖点头,“我已见过小昙,正要转告尊上。”
得知少主的消息,阿大立刻放行。
洛霖到了山顶,见到了独自一人冷冷清清喝茶的廉晁。
“尊上,小昙在天界。”
廉晁喝茶的身形一顿,茶杯被他握紧。
“那她……可安好?”
“安全无虞。”洛霖犹豫着,“只是她发生了一些事,洛霖不能单独做主,才来请示尊上。”
廉晁确定叶昙现在尚且安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你且说说,还有什么是你这个师父不能单独决定的。”
叶昙跟随在洛霖身边万年,和临秀亲如母女,他们也是叶昙最亲的人。
洛霖有些说不出口,但是这事他必须说出来。
“小昙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廉晁明了,“她失踪那会儿,我为她做过先天推演,推算出来她暂时安全。而且卦象显示她此时红鸾星动,应是有了意中人。我说的对吗?”
“问题就在这里,她喜欢的人……是润玉。”
廉晁彻底呆住了,他惊愕的看向洛霖,发现洛霖面露尴尬,不敢看他。
于是他又回想着卦象上显示的坎卦。
“润玉……坎卦为水流之表象。他是水系应龙,为水为流。卦上说的原来是他。”
洛霖知他擅长先天推演,急忙问道,“小昙的红鸾星果真是润玉吗?”
廉晁将茶喝下,“除非还有一个为水为流的坎卦在她身边。”
“可是,可是,”洛霖也很矛盾,“润玉是太微的儿子,小昙可是你的女儿,你们以前……”
廉晁摇头,不欲谈起以前的事。
“只要我们大家不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小昙她若是真心喜欢润玉的话,”他的手指攒进掌心,“若他们真心相爱,我不会阻拦。再说,小昙她和润玉并非血脉至亲,她只是在我身边长侍左右,和润玉在一起也没有问题。”
“我知道了,”洛霖点点头,“你的话我会转达给小昙的。”
他又想起了四千年前的那个婚约,“那润玉与我长女的婚约怎么办?”
廉晁轻笑。
“此事你尽可与他相商,说不定他早已有了对策。”
洛霖不解地问,“你为何笃定了润玉的心意,若是他不喜欢小昙呢?”
他又笑道,“小昙若是想要一个人喜欢她,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吗?”
廉晁又想起了那个在他腿边撒娇的小女孩,“她那么可爱,又有几个人会狠得下心不喜欢她。”
洛霖也陷入回忆,他记起那个时候在他面前笑得肆无忌惮的小女孩。
“她性情开朗,爱恨分明,让人忍不住接近她、陪着她。”
“你我三人尚且如此,何况润玉。”
“那好,此事洛霖便越俎代庖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递向廉晁,“这是小昙为你寻来的东西。”
廉晁是腾蛇,眼睛天生无色,这颗珠子在他眼里平平无奇。
“这是什么?”
洛霖定定的看着他,“琉璃宝珠。”
琉璃,宝珠,光是一个名字都能让人浮想联翩,若是二者在同一事物身上,那该是何等的光彩夺目?
“她为我找的……琉璃宝珠?我从未让她替我寻来此物。她为什么给我?”
洛霖回忆起她与叶昙的初见。
“你不知道,我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说她在找这世间最绚丽的东西。如果我有,只要我能给她,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离现在有多久了,一万五六千年了吧,想不到她没有放弃还在寻找……”
“咔擦”一声,茶杯在廉晁手里粉身碎骨。
廉晁激动地问,“这是她为我寻来的?她从何处得来?”
“五百多年前,她瞒着我们去做了件事,这就是她辛苦的来的。”
洛霖想起小昙给她琉璃宝珠时,脸上又喜又怕的神情。
“你见了她的面可不许打她,不然临秀会和你拼命的。”
廉晁接过琉璃宝珠,语气哽咽。
“我怎么会打她……你告诉我,这琉璃宝珠漂亮吗?值得她在外漂泊五百年吗?”
洛霖客观评价,“确属上品。这是她的一片心意,其他东西是比不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廉晁摸搓着宝珠,“有她这一片心就够了,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我得回去了,你有什么需要我代为转交的吗?”
廉晁回过神来,让洛霖稍等片刻后,进了屋里。
洛霖喝了一会儿茶,感叹着小昙有个深明大义的父亲。
不多时,廉晁拿了一把伞给了洛霖。
“这是她的千机伞,里面有很多她用的东西。我刚才又放了点东西进去,你要她好好用着。”
洛霖也惊起了,“她竟然连千机伞都没带吗?!那她是怎么扛过雷劫飞升的!”
“她是为了将戏演全,故意不带千机伞,让我们以为她只是来回打个转。”
廉晁只能苦笑,“她也没想到她会在那个时候飞升……都是我这个无能的父亲之过。”
洛霖也心疼了,“罢了,她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有时间我会带她回来看看你的,但是她现在还是一个仙侍,除非太微下令,不然她不能随意进出南天门。”
“我知道,我也会想办法和她见一面。”
洛霖走后,廉晁无力的扶住石桌。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小昙就不会出蛇山、不会遇上洛霖、不会偷跑出去、不会独自飞升……他们还能过一段平静安稳的日子。
走到现在这一步,他还能为他苦命的孩子做些什么?
折腾了一天一夜,叶昙还是没能换一身衣服。
算了。
穿着娘亲的衣裳,别人还能对她礼貌几分,也不是毫无用处。
她坐在秋千悠闲地看着润玉在侧书房,拿着刻刀不知道在鼓捣写什么东西。
对,鼓捣。
侧书房的窗户被她打开,她坐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见润玉背对着她,还神神秘秘的不让她进去。
总归不是箜篌,她都看见箜篌架子做好了,只等着上弦了。嗯,这个弦好像比较难找,所以暂时搁置在那里了。
所以说,还有什么是润玉要背着她偷偷做,还要给她一个惊喜的?
想不通呢。
不知道今天做不做得好,要是做不好,她还想去偷偷看一下。
看着看着,只见润玉忽然直起身子,手上拿着一个东西,兴致勃勃的走到她这里。
“小昙,我做好了!”
他伸出手,掌心赫然是一块半圆龙形玉佩。
这是……这个玉佩颜色看起来很眼熟,她疑惑地问,“这是我的东西吗?”
“你不记得了,你在集市上买了一块碎玉,我给你修整了一下,刻出了简单的龙形。你可还喜欢?”
“这就是集市上那块玉?”
叶昙拿在眼前详详细细的看了一遍,这个颜色和质地,还有缺口的大小,真的就是它。
“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还没见过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
叶昙不住的夸奖润玉,润玉有些害羞。他刚才还有些担心,怕叶昙不喜欢他自作主张,将碎玉雕成龙形。现在看来,她真的十分喜欢。
“我真是太喜欢这块玉佩了。你怎么做到的?我都没有想过。”
润玉微哂,“它反正缺了一个口,与其勉强修复,不如将它重新刻成别的模样。”
“对对,我要把它做成吊坠,每一天都戴着。”
叶昙比划着大小,发现它做成项链刚好合适。
“我来刻一个洞,你等一下。”
他随即走回侧书房,用刻刀在龙脊背的位置穿了一个洞。
刚想去拿绳线的时候,眼神瞟过书房里的一个盒子,他心里涌上一个想法。
叶昙在秋千上等得迫不及待,她没想到润玉连雕刻都会。相处了这么久,叶昙发现他好像什么都很在行,这样的宝贝为什么在天界默默无闻,最后落到了她的手里?
没多久,润玉缓缓而来。
叶昙发现他好像脸红了?
咦,刚才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出去了一会儿就脸红了?
润玉犹豫着将手中的吊坠塞进了叶昙的手里,然后转过身不敢再看她。
这是唱哪出?
叶昙看着几乎没有任何改动的龙形吊坠,搞不清润玉为什么突然这么扭捏?
她又看着那根红线……等等,这红线的模样,她貌似见过许多次,这是……姻缘府的红线!?
所……所以说,润玉刚才把月下给他的红线,系在了这块龙形吊坠上,再给了她。
也就是说,润玉想要她时刻戴着他的那一根红线,是在表达爱意?
叶昙忽然间也红了脸,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润玉会脸红了,这不她也红了脸吗。
男人的心思难猜,男龙的心思也难猜,她还是想了好久才转过弯想通的。
叶昙将吊坠戴在脖子上,又绕到润玉面前,拿着吊坠说道,“吊坠我很喜欢,红线我也很喜欢。”
润玉悬着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小昙说了吊坠,说了红线,就表示她知道这根红线代表着什么,而且接受了它,接受了自己。
他红着脸将叶昙拥入怀里,脸上浮现了最真实的幸福。
他再三确定了小昙的心意,也应将她的家事放在第一位处理。
“我等会儿再去一趟省经阁,把画卷偷偷放回去,再去找找看有没有你母亲的消息。”
叶昙偏过头,看向润玉。这条龙真是贴心,什么都替她想好了,这样下去她岂不是会变成一条米虫?
她视线随便一瞟,就看见了……他藏在衣襟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噫,为什么觉得这么诱惑?不,不对,她强行拉回理智,不能这么迷恋男色。
“好。”她在润玉的胸口乱蹭。“邝露说她感谢我送了她冰魄果,特地给我拿了一盒点心来,我和她约了巳时在御花园见面。”
“太巳府的人可以适当有些交情,那我等一会儿去御花园接你。”
“好。”
完了,她真的沉溺龙色了。
御花园。
邝露提早一刻钟到了御花园的亭子里。
她手上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的都是她托爹爹到处找的点心。
小昙姐姐专门送给她冰魄果,这份情怎么也要还过去。她知道她喜欢吃点心,就找了各色灵果灵植做的点心。
虽然比起冰魄果来不怎么值钱,但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好了,希望她不会嫌弃。
“小露珠。”
叶昙远远地看到她,叫她的名字。
邝露回头看见穿着一身缥绿色衣裳的叶昙,“小昙姐姐。”
叶昙看着她手里的食盒,感叹着有教养家的女儿就是这样子的,知书达理,懂得礼尚往来。
“你不用特地送过来的,我去你府上转转,顺便吃吃点心就可以了。”
邝露坚决要送出门。
“不行,你也是亲自送到我家门口的,理应我送到璇玑宫亲手给你。”
叶昙挥挥手。
“我不讲那一套的。不过你这么坚持,我也只能折中到御花园,你也不用跑那么远。今天殿下去了省经阁,我才有时间陪陪小美人。”
邝露羞她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你先吃吃看喜欢哪种口味?我下次再给你带来。”
“我看看,这个红色的是什么做的?”
邝露答,“是凌霄花做的。”
……
叶昙吃饱喝足,感觉她现在才是人生赢家。在外有小美人喂点心,回家了有大龙肯贴心。真是快活~
“快午时了。陪了我一上午,太巳仙人肯定在等你回家吃饭呢。”
“好的,我们下次再见。”
邝露走出御花园没多远,想起来她刚才还没有问叶昙喜欢吃什么味道的。
食盒里的点心她基本上都用过了,每个味道吃得差不多,没看见哪个全都吃完,果然还是要回去问问她最想吃哪样。
她立刻往回赶,希望这个时间她还没有走远。
等她回到御花园的时候,叶昙还坐在亭子里,几乎动都没动过。
她刚想开口叫她,就看见火神殿下从阴影里走出来。
她不方便打扰他们谈话,只能在一旁悄悄的等他们说完。
但是他们之间气氛很奇怪,像是在吵架,然后她看见火神殿下甚至动起手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修为不够根本帮不了,只能找人。对,去省经阁找夜神殿下!
叶昙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咂咂嘴巴回忆邝露送来的点心。
不错。
不愧是太巳府出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挺好吃的。
什么凌霄花、朱雀草、碧血木,都是些她没听过的。既然太巳府能够做出来,那么不如下次和娘说说,看能不能也做成鲜花饼,这样就可以天天吃了。
嗯,真是个好主意。
她在这里想得挺美的,却不知现在有人到处在找她。
旭凤见她如此优哉游哉的晒太阳,心里头的怒火再也忍受不住。他冲上前,一把将叶昙拽起来。
“我四处找你,你却在这里自由自在。”
叶昙猛然被他一扯,差一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她恶狠狠地看着这恶人,“你有话不知道好好说,干什么非要扯我起来,我差点绊倒了你知不知道?”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心情极度恶劣。
“火神殿下又在发什么疯,竟把气撒到我头上来了。你心里不舒服就去药师宫自己找点药吃,我可不奉陪了。”
都快午时了,润玉还没来接她,估计是看书看入迷了,她还是去省经阁吧。
“你等等,”旭凤见她要走,立刻抓住她的手臂,“昨日杜佳出了一次门,回来便疯魔了。她只见过你,是不是你给她下了什么药?”
杜佳……疯了?
哈哈哈,先让她笑三声。
这是也只有旭凤这个脑袋少根筋的才会相信。
也不想想杜佳是何许人也。堂堂攀禽族族长幺女,娇滴滴的小公主,她会疯?她会舍得疯?打死旭凤她叶昙都不相信呢。
叶昙语重心长的回答他,“生病了就去治病,没生病呢也可以吃点药,补补脑子也好。”
“我没说谎,我刚才去了一趟穗羽宫,”旭凤坚持不让她走,“她真的疯魔了,嘴里不住地念着什么蛇要吃人,蛇要吃掉她,穗禾都被她弄伤了。”
嘶,这么说她是受不住昨日的刺激,脑袋一时坏掉了?
叶昙努力掰开他的手,旭凤这回是下了大力,抓得她的手好疼。
“病了就去找岐黄仙官、找药仙,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没有药给她吃。”
“侍卫下人皆说,昨日你们在御花园起了冲突,她回来就成了那样,不是你还是谁?”
“嗬,”叶昙深知旭凤现在心里焦躁,决定先倒打一耙,“他们说见到了我,你就相信了。我若说我没有见到她,是她想要构陷我,你会信我吗?”
旭凤一时语塞。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想过是不是杜佳内心不平,故意装疯陷害她。但是杜佳那样子不似作假,他只能让几方当面对质。
“我先向你道歉。若是杜佳她……故意污蔑于你,我必将她处以天规。”
叶昙终于挣脱了他。
她喘口气,理顺弄乱的头发,并试图将旭凤化为自己人。
“旭凤,我们相处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你几时见过我做伤天害理之事?我虽然说不是什么圣贤之人,但也绝非穷凶极恶之徒。你好好想想,我和杜佳,你更愿意相信谁?”
这番话让旭凤心乱如麻。
凡界的二十年,他与叶昙上和下睦,一团和气,除开偶尔在政见上有所出入,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反观杜佳,她恃宠任性,娇纵成性,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单就此番来天界,短短几日就有好几起事件报到他这里来,平白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要不是母神要他好好和鸟族的人来往,他当真依律定罪。
“旭凤啊旭凤,你从小在天界长大。天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真的没有好好想过吗?”
叶昙见他开始动摇,笑容浮上嘴边。
“你是堂堂战神,节制天界门户。即便你时常在外驻守边疆,但天界的事情你是真的毫不知情吗?”
叶昙转身背对他,学润玉搓着手指,别说还挺好玩的。
“看在我们往日的情谊上,我以前教过你的东西,如今再说一遍,你可要好好记清楚——鸟族现在岌岌可危了。”
旭凤身形一震,随即开口否认。
“我鸟族兵强马壮、所向披靡,是天界的中流砥柱,何来岌岌可危一说。”
“所以说你们就可以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了?!”
叶昙反手挥袖,长袖便狠狠打在了旭凤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