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凉风阵阵。
太巳奉天帝旨意,在此等待水神神上回归天界。虽然今日离水神述职的日子相隔甚远,但是陛下下旨,他就要老老实实的等着。
不多时,便看见水神携风神到了南天门。一行人风尘仆仆,似是赶了很久的路。
“恭迎水神、风神二位神上返回天界。”
水神很随和地请他们起身,但是风神脸上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太巳仙人,二月前是不是有人飞升了?”
太巳颔首。
“回风神神上,确是有一位仙子飞升天界。陛下赐封为司乐仙子,名唤叶昙。”
叶昙!
果然是她,她居然在外面一个人飞升了。
临秀着急地问,“她此刻在何处?是不是还在璇玑宫?”
这……风神不是知道了吗,怎么还问他?
“回神上,司乐仙子乃夜神仙侍,此刻理应随侍在夜神殿下身侧……”
临秀打断他的话,“那就是在璇玑宫了。”
她欲离开,被洛霖拦住。
“你要去哪里?”
“你都听到了,夜神的仙侍!我要去璇玑宫!”
洛霖和颜悦色的劝道,“你先不要冲动,待我们面见陛下再去也不迟。”
“我等不及了,你去见太微吧。”
临秀挣脱他的手,化作一阵风疾行而去。她本就是一阵罡风所化,在天界一路畅通无阻。
这是怎么回事?太巳一头雾水。
风神为何如此着急去璇玑宫去找司乐?莫非是熟人。
不对,司乐一万八千岁,风神已有十万余岁,根本不是一个辈分的。
不过看风神一脸急切激动的样子,估计二人关系匪浅。
这司乐仙子真是了得,不过飞升二月有余,前后就有火神、风神探听她的消息。看来今后前途无量啊,以后让露儿多多与她走动为好。
自从昨日她送来了冰魄果,他就知道司乐仙子是个懂得为他人着想的大好人。
“水神神上,您是先和小仙一同去九霄云殿还是和风神先去……璇玑宫?”
太巳请示他的意见。
水神虽然遁世已久,但是他贵为上神,凡是应以他的想法为先。
洛霖摇头,“我先去九霄云殿见过陛下,再去璇玑宫。”
说完他大步流星,将太巳远远落在身后。
“水神神上,等等老臣。”
洛霖和太微说完客套话,他即刻转身出了殿门。
太巳趁机上前汇报。
“启禀陛下,老臣在南天门也看到了风神神上,但是她似有急事要找夜神殿下。”
风神找润玉?难道她听说了什么。
近来是有些小道消息在流传,说润玉和那个司乐似乎关系匪浅。
莫非风神是去兴师问罪的?
不行,不能让叶昙破坏了润玉的婚约。
他化为龙形,先水神一步赶到了璇玑宫。
璇玑宫守卫被打翻在地,七政殿殿门被踢开,然后就是润玉的寝殿……里传来了风神的怒吼。
他怕润玉真的得罪了临秀惹得她发怒,挥手一阵风夷平璇玑宫。
这个润玉真是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临秀知道了那些事。
他走近寝殿,看见临秀一把推开润玉,然后小心翼翼的从床上扶起了叶昙?
然后叶昙又叫了她一声“娘”??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昙与临秀,这两个人怎么扯上关系的,还有那一声“娘”……
临秀不是没和洛霖有子嗣吗?
再说,她为何会让一株昙花称她为娘亲?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向他涌来,他看向润玉,发现润玉也是惊诧的神情,竟然连润玉都不知情吗。
叶昙没想到会在璇玑宫里看见她娘亲,“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临秀轻声说,“先不说那个了,娘带你回家。”
她扶起叶昙,看见她身上的衣服都皱掉了。
叶昙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没事儿。”
她真的说不出口,是她刚才把润玉强行按到床上才会把衣服弄皱的。
临秀也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转身就要离开寝殿。
润玉开口了,“风神神上,此事实有误会……”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中了临秀一招摧风掌。
他来不及、也不敢防备,只能硬扛下这一招,被她打退在地。
太微见状适时出来,“临秀,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打伤我儿?”
临秀不屑的说,“我一时失手,还望殿下海涵。”
润玉咳出一口血来,他勉力起身,“无事……”
叶昙也不知为什么会这样,她搞不懂为什么娘亲要打伤润玉,其实都是她一直在强迫润玉。
“娘,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打伤他了。”
“我们回去,不用和他们说那么多。”
临秀拉着她就要走。
她们刚走到院子,洛霖就来了。临秀红着眼睛,悲伤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太微和润玉追出来,看见洛霖将外衫褪下,披在了叶昙的肩头。
叶昙刚想开口,洛霖就阻止她,“不用多说,我们先回洛湘府。”
她转头想看润玉受了娘亲一掌,伤得严不严重,但只看见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那应该是没有大碍吧。
这个氛围……纵使太微贵为天帝,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他将气都撒在了润玉身上。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水神就要回天界了!你喜欢叶昙就算了,为何不能忍一时之欲呢?还让她捉……得罪了水神和风神,到时候吃亏的人不还是你!”
润玉跪下,“父帝,此事的确内有隐情。”
“罢了。你想个法子,不管是负荆请罪还是引咎自责,让他们把这件事放过去。要是他们不肯罢休,你就让叶昙给你说说好话。她都是你的人了,会向着你的。”
润玉百口莫辩,只能应下,“儿臣遵命。”
洛湘府。
临秀令人给叶昙安置了一间房子,让她先去洗个澡再来和她们说话。
洗澡?
为什么要去洗澡??
是看她身上出了汗,臭臭的吗?
娘真是太关心她了。
临秀关好门,头抵在门缝上,低声抽噎。洛霖将她带离房间,到了内室。
“小昙她……”这话他也问不出口,“你比我先到,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临秀擦擦眼角的泪水。
“我到了璇玑宫,看到一个绿衣仙侍,问他小昙是不是在这里,他说叶昙和润玉正在寝殿。我当时一听寝殿就感觉不好,后来我又在门外听到,听到……小昙哭着骂润玉是混蛋。我就冲了进去,看见他们正在床榻上……”
详细的她也不好明说,只能遮遮掩掩。
洛霖听完扶额长叹,“你说,我怎么和尊上交代?”
叶昙正在巨大的温泉里悠闲的泡着澡。
刚才娘给她带了她自己以前的衣服,还有她用过的首饰,要她不着急慢慢的洗。
娘亲真是太好了,想到她还只是一个仙侍,没有什么用的东西,就配了一套给她。
这件缥绿色的衣服真好看,领口还绣了几朵小白花,穿上去轻薄飘逸,这对嵌玉步摇簪也好好看。
叶昙穿戴整齐了,照着镜子没发现什么问题才出了门。
娘亲对她无微不至,一会儿问她饿不饿,她去做些鲜花饼来,一会儿问她渴不渴,她去让人泡壶茶来。
叶昙看着眼睛发热,她拉住娘亲的手,“娘,你知道我这么久了,有多想念你吗?”
临秀也不好受,她以为叶昙在璇玑宫受了许多委屈,又不能告诉任何人,便怜爱的抱住她。
“我的好孩子,你受苦了。”
叶昙哽咽道,“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你。我想回去,但是我回去不了。这天界我不认识一个人,我真的好怕。”
临秀紧紧的抱住她,自己都在哭还不忘安慰她。
“别怕,娘以后再也不和你分开了,娘会好好保护你的。”
洛霖见她们抱头痛哭,心里也不好受。
小昙遭此劫难,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要是他当初没有下禁制,让小昙说不出他们的名字,或者他派人暗中保护她,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他太过自负,以为小昙学了他法术,就再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危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向尊上以死谢罪。
“师父,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叶昙对水神说,“原来润玉就是当初太湖底下的鲤儿。”
其实洛霖早已知晓此事,他还知道润玉没了幼时的记忆,根本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
“此事你如何得知?”
叶昙不假思索回道,“我看见了他胸口的伤疤。我以前给鲤儿上过药,记得那块疤的位置。”
“是吗。”
她心里有多痛苦,念念不忘的玩伴不仅忘记了她,还摇身一变成了欺辱她的那一个人。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告诉她润玉的事,让她知道现在的润玉早已不是以前的鲤儿,早点死了心也好。
“你们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看到的。”
临秀赶紧打断她,“好了,都过去了。你不用再想那些事了。”
“哦。”叶昙乖巧的应下。
洛霖思忖再三还是决定把小昙送回蛇山。
“尊上找了你许久,你得回去好好和他解释解释,这五百年你去做什么了,为什么瞒着我们了无音讯。”
叶昙有点害怕,“我怕我回去之后,他会打死我。”
临秀赶紧安抚她。
“别怕,娘和你一起回去。要是尊上真的打你,娘一定阻止他。”
还是娘亲疼爱她!
“可是,”她又想起了天规,“我现在只是一个仙侍,不能随意进出南天门。以前我和润玉一起值夜的时候,都是拿了令牌上下卯的。”
又是润玉!
临秀听到这个名字,什么火都上来了。
“不用管他,你以后再也不用去璇玑宫了,娘和师父会想办法让你离开那个……那个地方。”
叶昙眉头一皱,“为什么我不用去了?还是天后娘娘把我指派到璇玑宫的。”
洛霖有些紧张,该不会荼姚她……
“她是不是对你下手了?”
叶昙赶紧否认,“她鲜少与我见面,我每次都是在九霄云殿上看见她。再说,我一个小小仙侍,不值得她费太多心思。”
“那就好,”洛霖放下心来,“你回蛇山一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师兄!”临秀有些心急,“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不早点把小昙带回去。”
洛霖为她细细分析。
“小昙说的没错。天后指派她到璇玑宫,天帝封她为司乐仙子,她若是和我们悄无声息走了,他们必定起疑。要是跟着我们回蛇山查出点什么来……那就不好了。”
临秀想到尊上,又看着叶昙,真是左右为难。
叶昙看了看天色,申时都快过半了,再晚一点儿就要上值了。
“师父,娘亲,我要回璇玑宫了。”
洛霖此刻觉得有点不对。
按理说小昙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应该不会再提起润玉、不会想去璇玑宫。
但是她方才说了几次润玉,现在又说要回璇玑宫,形容之自然,没有半点痛苦的样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你和师父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临秀连忙阻止,“师兄你疯了,怎么问这个问题?”
“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想从小昙口中得知真相。”洛霖镇定地问,“你告诉我,今日你为何在润玉的寝殿。”
呃……
叶昙左顾右盼,怕一说出来,还没回去被父亲打死,就先被师父打死了。
“我有个朋友今天到了璇玑宫。他告诉我,润玉是从太湖到的天界。我怀疑他是鲤儿,就想看看他的伤疤,但是他不肯,我就……”
她越说头越低。
“我就……把他压倒在了床上,强行脱……脱了他的衣服。”
临秀彻底无语了。
搞了半天是她弄错了,是小昙强行……咳咳。她还打了夜神一掌呢,不知道夜神扛不扛得住摧风掌。
洛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这些年他交给叶昙的礼节全部被她喂了狗。
看看她都做了什么?
先是离家出走不告而别,再是把人家……算了算了,打死算了。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好。”
“你是不是对夜神上了心?”
临秀倒吸一口气。她看向叶昙,发现她竟然脸红了。
不会吧……
叶昙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是喜欢润玉了。”
洛霖久久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又要说点什么,所以一度很尴尬。
“你……”
不行,这事他不能做主,还是要和尊上商量的,“先去璇玑宫看看吧。”
“好。”
叶昙喜笑颜开,和刚才双眼含泪的样子截然相反。
待叶昙走后,临秀不安的问洛霖,“师兄,小昙她……为何偏偏喜欢上润玉?”
“天意弄人啊。”
他又吩咐临秀,“我明日启程去蛇山,你在天界多照看着点小昙。至于润玉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
“好。”
今日之事,远超润玉所想。好像所有的事都绞成了一团线,却怎么也找不到线头。
首先,小昙问他胸口有没有伤疤。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他身上的伤疤,一个也没有,自然彦佑也是不知情的。
但是小昙,她能明确说出胸口的伤疤这几个字,就表示她见过的人里面,有一个人的胸口上恰好也有这样一个疤痕。
她说世间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一样的年龄,一样是龙……他只有四千岁之后的记忆,母神说他生过一场病,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现在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们以前见过面。仔细想来,他对小昙有很多似曾相识的地方,她开花时候的香味,她最喜欢吃的蕉花糖。
还有他对小昙超乎寻常的关心,他从不曾与别的仙子如此迅速的交好,但是对着小昙,他总是不禁用最柔软的心来对待,甚至完全没有想过她有朝一日会背弃他。
如此想来,也许在那段遗失的记忆里,他们真的相识,所以他才会对她如此放心。
然后就是她的眼睛。那一瞬间他看见的鲜红竖瞳,绝对不是幻象。
不过也容易解释,她的父亲是蛇仙,蛇类都有竖瞳,彦佑也有,但是彦佑没有这么用过,连他这条龙都中招了。
这表明,小昙的父亲绝非等闲之辈,也从侧面印证了她说不出父亲的名讳确实是因为需要保密。
再来是她与风神的关系。
那时他听得清清楚楚,小昙称她为“娘”。小昙并非风神所出,她们的关系要有多好,她才会把风神称为娘亲。
风神那般爱护,以为是他欺负了小昙,气得给了他一掌,现在他胸口还隐隐作痛。
还有水神的态度。他都脱下外衫给小昙披上,足以证明他们关系亲密。记得小昙曾说她的师父也是修习水系的高手,想来水神就是她的师父。
结合以上几点,他大概推算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接下来就是最困难的地方了——他身负水神长女的婚约。
水神现在会怎么想?
最好的想法是他与风神没有子嗣,干脆将小昙过继到风□□下,以羊易牛取而代之,让她成为“水神长女”。
反正风神那么疼爱她,比亲母女还要亲密,不如让她成为真正的“女儿”,就可以一直得享天伦了。
水神教习了小昙这么久,关心倍至,应该也不会反对小昙喜欢他,如此两全其美。
最坏的想法就是他们认为他虚伪做作,知道自己身负婚约还和他人纠缠不清,根本不配喜欢小昙,带着小昙一走了之,就让他一人守着婚约孤独终老。
差不多想通了这些,润玉觉得还是走两全其美那一条路比较好,得想个办法让水神同意这桩婚事,让小昙签下那份婚书,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现在小昙还是璇玑宫的人,想必傍晚就会回来了。今日之事并未声张,只有父帝、水神、风神和他们小辈几个
知道。
父帝一直以为他和小昙……咳咳,将错就错也不错。
起码在父帝看来,小昙是风神的女儿,也就是真正的“水神长女”,而且和他有了肌肤之亲,父帝绝对不会坐视水神带着小昙离开天界的。
此事有父帝相助,至少不用走那么多弯路。
“润玉,”叶昙看他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还在鼓捣着那架箜篌。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娘亲她好像出手很重。”
岂止是重,她当时明显是想要他的命。
当然,润玉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小昙就会替风神开脱,反而会显得他气量小。
“我没事。”
他轻声安慰。忽而一阵微风吹过,他却重重的咳出声来。
“这还没事啊,风吹着你就咳嗽了。”
叶昙赶紧给他拍背顺气,“赶紧回屋里去好好休息,今晚别值夜了。”
润玉顺势牵起叶昙的手,“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叶昙一时语塞。
“我好好的为什么不回来。再说我不回来,你这璇玑宫就没有一个人了。”
“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润玉黯然说道,“我怕你太失望,又拉不下面子,不敢回来。”
“我确定你就是我儿时好友,你以前叫做鲤儿,到了天界才改名为润玉。”
叶昙坚定地说,“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我不会认错那块伤疤的。”
“原来我和小昙,早在一万四千年前就已经相识。那时候我还有些嫉妒旭凤,毕竟你陪了他整整二十年。可惜我没了以前的记忆,不然我就能早一点认出你了。”
这条大尾巴龙,又乱说情话了。
“……嫉妒旭凤做什么,一个小屁孩。”
润玉抬手压在叶昙的脑后,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咫尺间呼吸交融。
“小昙,我不想放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救……救命,她快热炸了。
叶昙动也不敢动,此时她离润玉相当之近,鼻子还能相互碰上,稍微歪一点头简直就能亲上去。
她努努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没想到你到了天界变成这样了。”
润玉失笑,“那你告诉我,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你呀,你以前就是个爱哭鬼。每一次看到我都是泪眼汪汪、哭哭啼啼的,还要我给你擦眼泪,喂你吃糖你才不哭。”
那副模样润玉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的。
“好了,夜深了我要去值夜了。”
润玉这才放开她。
叶昙起身,想起今天她换了一件衣服,特意在润玉面前转了一圈。
“你说好看吗?”
润玉从容笑答,“不负月下美人之名。”
啧,嘴这么甜,你怕不是刚才偷吃了我的蕉花糖。
“我出门了。”
叶昙走后,润玉还在微笑。
小昙他是绝对不会放开的,就算用尽一切方法,他也要将她留在璇玑宫,留在自己身边。
今夜下雨,叶昙早早地退出了布星台。
她神清气爽,见着守卫便笑着问好。
夜深了,路上没有几个人,守卫让她小心点回去,她也一一应答。
“在南天门值夜班最好的一点就是,可以近距离看到司乐仙子。想一想,也值了。”
“小心点,让穗禾公主听见了,当心你的皮。”
“不会的,公主哪会和我们打交道呢。”
真应了守卫的话,她回璇玑宫的路上,碰见了几个蒙面人。
月黑,风高,杀人夜。
“你们是谁派来的?”
叶昙丝毫不慌张,她料到她会遇袭,时间的问题而已。
领头的人答,“死人是不需要记住这些的。”
说完他就领着杀手冲了过来。
“你说得没错。”
她现在无须顾忌太多,恨不得将事情越闹越大。
一番打斗之后,只有叶昙一人还站着。
“我本来想给你们个全尸,但是现在改注意了。你们不过是一群走狗,去的地方应该是栖灵苑。”
杀手死了之后,一一化为原形,皆是走兽。
叶昙将地上的血渍冲干净,提起这一堆野味,走向栖灵苑。到了围墙处,将这些东西全都丢了进去。
“不知道你们运气好不好,会不会回到各自主人手里。反正我璇玑宫没这个福气,就当做给大家发福利了。”
她拍拍手,做好事不留名。
次日辰时,水神启程出南天门。
旭凤刚刚练完兵,南天门另一端稍事休息。他本来想去和水神打了招呼,没想到叶昙忽然追来了。
“慢点走,等等我!”
洛霖不知此时她来作甚。
叶昙拿出锦囊,倒出了一颗琉璃珠。
那珠子,旭凤是认得的!正是他陈国至宝,琉璃宝珠。
此珠流云漓彩,光彩夺目,状如鸡蛋,极为稀少。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当初他给了叶昙,怎么现在她要转手送给水神吗?
水神诧异的看着叶昙手里的琉璃珠,“此为何意?”
“我听娘说,师父清晨就去蛇山,所以求您把这个带给我父亲。这是父亲一直以来想要找的最绚烂之物,我已经替他找到了。”
他颇为惊讶,“你失踪了五百年,就是为了找到这颗珠子?”
“是的。有了它,父亲就能去找母亲,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洛霖说不出话,他看着手里的珠子,流光溢彩,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我会带给他的。”
只是你父亲再也用不上了。
“还有,”叶昙支支吾吾的说,“师父多和我说说好话,让父亲不要打我了。”
“你放心,他看到这颗珠子,什么都明白了。”
末了他又想到了什么,“你在璇玑宫里好好听话,别惹了你娘亲生气。”
“我会好好听话的。”
送走了水神,叶昙转身看见了旭凤。
这是她上次从栖梧宫出来,第一次看见旭凤。
她这几天一直有意无意对旭凤避而不见,这下直接看见人了,她觉得有些尴尬。
上次的话说的太重,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寰。
“参见火神殿下。”先行礼再说。
“原来司乐仙子瞧不上栖梧宫,乃是意在洛湘府。”
这火药味冲着她来是什么意思?
“小仙不知火神殿下之意,还望殿下明示。”
旭凤走到她身边。
“我都看见了,你把从我这好不容易得到的琉璃宝珠,转手送给了水神。他才回来一日,你便搭上了洛湘府吗?”
他围着叶昙转了转,“你这衣服制式还有首饰步摇,是旧时风神在上清天着装样式。你为了进洛湘府,连风神都算计好了吗?”
你这鸟嘴吐不出象牙。
“是的,”叶昙干脆承认了,“我以后一定会住进洛湘府,你就慢慢看着吧。”
说完她转手欲走,却被旭凤拉住。
“那你可算错了。水神常年不在天界,你就是住进了洛湘府,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那也与殿下无关,”叶昙回道,“请殿下放手!”
“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大哥吗?”
润玉?关润玉什么事?
“你去,现在就去啊。我还怕了你不成?”
“你!——”旭凤没想到她如此泼皮赖脸,手上的劲儿一松,叶昙就挣脱出来了。
刚好此时南天门正在换班,没几个人看见他们这样拉拉扯扯,不然传出去就难看了。
“殿下火气太盛,小仙承受不住,先行告退。”
她赶紧麻溜的走人。
走了好一会儿,叶昙发现他没有追过来,才松一口气。
这算不算彻底闹翻了?
旭凤那只鸟得脑袋里在想什么?尽是一些龌龊难堪的事。
他们都相识二十年了,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吗,真是莫名其妙。
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这不是天罡府的临秀吗?没想到你驻颜有术,跟个小姑娘似的。”
叶昙狐疑的转身,看见酒仙打着嗝儿,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见是叶昙,他还使劲揉揉眼睛。
“哎呀,是老酒头看错了。不是风神神上,是司乐仙子呀!像,真像,几可乱真!”
能不像吗?她不就穿着娘亲的衣服,带着娘亲的首饰。
“原来酒仙您还认识风神神上?”
酒仙一听有人奉承,忙不迭承认了。
“岂止啊,我还见过先花神梓芬呢。当初在上清天,水神、风神、花神总是玩在一起,谁人不晓?”
哦?师父和娘亲还和先花神有关系。
“那你和我说说呗。”
叶昙忙给他捶锤背。
酒仙相当自豪,“当时我给上清天送酒,每一日都能看见水神和风神围着花神一起玩,那个亲密劲儿你绝对想象不到。”
“我听说先花神是六界第一美人,你说是吗?”
酒仙陷入回忆里。
“老酒头活了那么久,只见过那样一位绝色美人。哦,其实仙子你也能排的上名号的。”
“不必。不必倾国倾城,我只要倾倒我喜欢的那一个就行了。”
酒仙哈哈大笑,“仙子年纪轻轻,想的倒是实在。也对,都说自古美人多薄命。岂是美人命短,只是英雄太多。”
他又细细品味这句话,“仙子出此言,莫不是有了意中人?我看仙子面色红润,双眼含情,真真一副红鸾星动之兆。不知是哪家仙君,入得了司乐仙子的法眼。”
“不能说不能说,”叶昙摇摇头,“要保密。”
“哈哈,预祝仙子心想事成。”
回到璇玑宫,叶昙心里有一点点不放心。
她找到润玉问道,“我长得美吗?”
润玉仔细的看着她,“当然美,是我见过最美的花。”
“嗯……那要是以后有人长得比我更美呢,你也会喜欢她吗?”
今儿个怎么问这个问题?
润玉停下手中的活,认真的回答。
“润玉此生有小昙相伴就已足够。他日如有更美丽的仙子,自有更优秀的仙君相配之。与润玉没有半分关系。”
啊,果然是饱读诗书的龙,和那只满脑龌龊的凤凰就是不一样。
她的眼光真好。
虽然说他不在乎容貌什么的,但是叶昙真的很好奇酒仙所说的“六界第一美人”先花神,她到底长什么样?
问润玉吧,他说他没见过。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呀?
“不是,你是夜神,她是花神,你们都是神仙怎么没见过面呢?”
润玉回想了他从上天界开始至今的所有仙家,确定他真的没有见过。
“我四千岁上天界,一直住在母神的九方云宫,平日父帝最多带我去去省经阁,教我读书识字。后来我又领了夜神神职,昼夜颠倒,见过的人就更少了。况且,先花神是何等风光人物,纵使我想一观其貌,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你说得对,而且她后来不是叛出天界,自立花界了吗。
“可是我现在真的好想看看,这六界第一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你知道谁有画像之类的吗?”
画像?
润玉沉吟,“历任花神的画像都保存在花界的百花宫,天界应该没有人会这么大胆,敢私藏上神画像。”
叶昙失望地说道,“我听说先花神是佛祖台前一片莲,我虽说没有那么大的出身,好歹也是蛇山一霸。我是一朵昙花都这么漂亮,她那么厉害岂不是……嗯,绝色美人。”
润玉见她自夸自擂,忍不住浅笑。
“我们去省经阁找找看,说不定会有人无意中画了下来。”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
二人来到省经阁,仙侍告知阁主有事外出,书籍暂不外借,只让他们在里面观看。
等仙侍一走,叶昙和润玉兵分两路,一个到画卷室,一个到录事阁分别寻找。
叶昙到了画卷室,看到摆了数十个书架的房间,倒吸一口气。
一个架子有四个柜子,每个柜子上整整齐齐摆了将近二十个,粗粗一算这里竟然有四千份画卷。一一翻开要翻到什么时候?
她没这个耐心,又见阁主不在省经阁,悄悄动起了小心思。
施展一个凌空术,将第一个书架第一个柜子的画卷全部拿出来,手一转解开所有画卷的绳子,瞬时空中陈列着这二十幅画卷。
她又一一探看,发现都不是先花神的画像,随即手一收将画卷全部卷起,放回了书架上。
嗯,这样子比用手翻快多了,法术就要这样子用才最省事省心省力嘛。
她在这里胡作非为,润玉在录事阁规规矩矩的查看。
小昙说她的父亲是蛇仙,她的母亲是茶花仙子,说不定这里有所记载。
按理说这样的家庭非常少见,只要查得到差不多就是他们了,但是这里好像没有这样的记载。
他合上书,想着接下来可以去哪里继续查。
太巳府的登仙录?
还是姻缘府的姻缘簿?
又或者是记录天下蛇族的蛇仙那里?
彦佑早已不是蛇仙,要不然他还可以借着这一层关系查查,如今可能要他亲自登门拜访了。
阁主此时回了省经阁。
仙侍告诉他,今日人少,只有夜神殿下和司乐仙子在省经阁看书。
他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只要是和她扯上关系,大多没有什么好事。
“我去画卷室看看,可别在我这出了乱子。”
说完就动身离去。
经过录事阁时,他看见润玉一人专注的拿着一本书,小心翼翼的翻看,心中赞许了他此刻的表现。
这司乐仙子跟着夜神这么久了,怎么连人家的一成都学不到呢?整天咋咋呼呼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也不知道她怎么飞升的。
等等,录事阁只有夜神一人,那就意味着那个闯祸精……一个人在画卷室!
他心中警铃大响,画卷室有四千多份画卷,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坏了,或者放错了,怎么交代?
他立刻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去了画卷室。
进了画卷室,他只看见一个女仙背对着他。她身着缥绿色衣裳,戴着一对嵌玉步摇簪,正在仔细看着他记在书架上的各类画卷名称。
太好了,那个闯祸精现在不在画卷室,他的画卷还是安全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那么这位仙子是谁?
她的衣服制式极其眼熟,好像是某位上神爱着的款式,他记得好像是……
对了对了,他还听说那位上神近日回了天界,应该就是她了。
阁主掸掸衣裳,整理好仪容,才向那个身影恭敬地行礼。
“参见风神神上。不知神上大驾光临,小仙有失远迎,还请神上恕罪。”
叶昙身影一僵,阁主回来了?
那他有没有看到她刚才那么随意的翻看画卷?应该没有的。
她定定心,要是阁主看到了,肯定会先骂她几句的,而不是将她误认为娘亲了。
她堆起笑容,向阁主一笑。
“阁主认错人了,我是司乐呀。”
阁主错愕的抬头看,发现此人正是……闯祸精。
“你怎么,怎么穿的和风神神上一模一样?”
叶昙也不好明说,只是打着哈哈。
“原来这是风神神上的衣服吗?叶昙不知呢。”
娘亲特地嘱咐过了,她们的关系还不能公诸于众,要等师父回来再说。
“算了,与你无关。你小心点看,别弄坏了。”
叶昙背着他吐吐舌头,幸好阁主没发现她做的那些,但是他现在回来了,一定会紧紧盯着她的,看来还是要先撤退。
她到录事阁找到润玉,表明她现在想回去换套衣服。
润玉看着她不解的问,“衣服无碍,为何要换?”
叶昙惨兮兮的回答,“我穿着这套衣服,已经被三个人误以为是我娘……所以我想回去换换。”
“好吧,”润玉体谅她的心情,“我在这里等你。”
出了省经阁,叶昙准备回璇玑宫好好整整着装。
不能穿娘的衣服了,才不过穿了几天,就被人到处误认了。
旭凤那个蠢蛋还以为她妄图勾搭上洛湘府。啧啧,他能这么想,保不齐别人也是这么想的,还是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