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殿前擒犯、考核开始

待到太微得知消息,和润玉、旭凤、洛霖、白耀、隐雀等人在殿前汇合之时,这场打斗……应该是单方面虐杀刚好进行到了尾声。

经过激烈的争斗,九霄云殿早成了残垣破壁。

废墟之中,只见一个手持圆棍的身影将冒着黑烟的人狠狠挑飞,那人刚撞在柱子上还未起身之际,一根圆棍就朝着他的面门汹涌袭来。

他本能地伸出手阻拦,却只感受到了手心刺骨的疼痛,以及肩胛骨碎裂的声音。

“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之后,他终于昏了过去。

那个身影高声说道,“逆犯鸿晖,对上神大不敬,现已认罪伏法,立刻下到天牢严加管制,以儆效尤。”

是叶昙!

她轻巧地松开了手,圆棍却始终顶在鸿晖身上。原来圆棍早已穿过了鸿晖的手掌和肩胛,牢牢地将他钉在了龙柱之中。

回头看见了这么多人,叶昙不免惊呼道,“怎么大家都来了?”

润玉率先走了进来,前后打量这叶昙,“叶儿,你没有受伤吧?!我一听到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你没事就好!”

她无辜地摸了摸脸颊,“我怎么会受伤?我一点事都没有啊。”

众人走向各自担心的人。

太微看着破败的九霄云殿心痛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叶昙偏头看向唐凡,“唐凡你和陛下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唐凡拱手行礼道,“回禀陛下,罪犯鸿晖心性不坚受魔气影响,公然袭击天界重臣及将士,幸被法神殿下击败,等候收押入狱问审。”

他看向燎原君确认是否如此。

燎原君回道,“几无有误。”

洛霖看向站在一旁毫发无伤的士兵,生气地问道,“你们怎么不出手保护法神,还要她来保护你们?!”

士兵尴尬地回答,“回禀水神神上,法神殿下说我们在这里碍手碍脚,要我们滚远点。”

他立刻看向叶昙。

只见叶昙理亏地躲在了润玉身后,只敢露出眼睛小心观察他。

洛霖大步走了过去,润玉赶紧伸手阻拦,“神上,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

“润玉说得没错,”太微也适时解围,“她没事就好,无须过多责备,不然临秀可绕不了你。”

“我……我早晚会被她气死。”

叶昙不开心地撅起了嘴,“什么嘛,我把贼人打败了,不但没有奖励,还要被爹爹骂上一顿……哪有这个道理的。”

“没事没事,神上是太担心你了。你不知道刚才他比我走得还焦急。”润玉摸着她的小脸安抚道,“我也差点吓死了。”

白曦赶在最后姗姗来迟,她一眼就看见了润玉正伸出手把叶昙抱在了怀里。

她匆匆瞥过就找到受伤的白衡,“大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呵呵不用担心。”

“呀,你的衣领沾上了血渍!是不是被打得吐血了?我平时不是让你勤奋修炼吗,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白衡半闭着眼接受来自亲妹妹的‘安慰’,小眼神一瞥就看见了躲在夜神怀里看他好戏的叶昙。

——那坏笑的小模样才真像极了狐狸。

“……好了好了,我好歹是你大哥,在外面给我留几分面子。”

勉强接受了来自亲妹的‘关爱’,白衡头疼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我也没想到他入魔之后,修为一下子这么突飞猛进。我今天真……刚才还口出狂言,结果马上就被打肿了脸,我在法神面前怕是再也抬不起头了。”

听了他的话,白曦不由自主看向了叶昙。

“她真的如此英勇吗?”

白衡哼哼道,“你看看我这狼狈样儿,再看看她精神抖擞的样子,我要是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耀武扬威的机会?”

末了他总结道,“今日她在这九霄云殿真是……出尽了风头。”

上午揭发了一件足以震惊六界的事实,下午就力克入魔的鸿晖一举擒获。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对九霄云殿的摆设十分反感,竟然接着这个机会把九霄云殿毁得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天帝不但不能惩罚她,还要嘉奖她擒贼有功,想来天帝今天也不太好受吧。

旭凤见这事差不多告一段落了,立即命令燎原君善后。

“你派人把他运到天牢,注意不要让他再出什么乱子了。”

“是!”

燎原君走向鸿晖,本想扯出穿透他身体的圆棍,但是不管如何用力都拿不出来。

想到这圆棍本就是那个少年所化,只听从法神一人之命,遂向叶昙告知此事。

叶昙对着他笑道,“这事儿就不劳烦你们了。”

她走向了和她爹商议的天帝,“陛下,此人行迹诡异,恐受人教唆指使,待小神查明真相之后再详细禀告陛下。”

太微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鸿晖,点点头答应了。

“就让燎原帮一帮你。”

叶昙回绝道,“小神今日已然招募了守卫,区区小事就不用劳烦火神和燎原君了。”

她对着自己身后的守卫侧侧头,他们便有序地走向鸿晖。待他们靠近了,俢魄自动变成人形抽.离了龙柱。他忍着恶心甩甩手上的血,好不容易才弄干净了。

叶昙含笑着吩咐道,“你先跟着他们去天牢,我晚一步追上你们。”

“是,主人。”

临走之前俢魄还嘟囔道,“还以为可以和主人并肩奋战玩个尽兴,没想到这个人如此不堪一击,我还没活动开来他就已经倒了,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你这话考虑过燎原君和白衡的感受吗?合着他们受的伤就是在玩过家家吗?

燎原君是何想法白衡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没想到法神殿下年纪轻轻竟这般神勇,白衡实在拜服。”

先是夸赞了叶昙一番后,他又奉承道,“一根圆棍在法神殿下手中竟有如此威力,法神殿下果真精通武艺。”

叶昙挑挑眉毛,“不只是我的原因。剑本就是杀器之首,即使他尚且年幼又被我封存在圆棍之中,但只要给他一点点施展的空间,他便足以一鸣惊人。”

她朝润玉一眨眼,“和人是一样的。”

这拐着弯夸人的方式,实是令润玉哑然失笑。

“既已无事,那小神先行退下了。”

经过润玉的时候,她低声说道,“此人来得蹊跷,你回去问问看有什么消息。”

“是,法神殿下。”

这恭敬的语气让叶昙嗔了他一眼。

就在众人准备各自散去的时候,最晚收到消息的武德星君终于赶来了。

他看着断壁残垣傻了眼,“这这……真是那孽畜惹出来的吗?陛下,求陛下恕罪啊!”

太微没好气地骂道,“你是怎么教育小辈的,他入了魔你竟然还蒙在鼓里!亏得你是武德星君,弄成现在这副田地,天界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武德星君解释道,“小仙也不知道他怎会变得如此。上次他来天界就闹出了荒唐事,小仙本来已经让他回家反省了,谁知道他又偷偷溜进了天界来征兵……小仙实在不知内情,请陛下恕罪!”

“哼,南天门的守卫是越发松懈了,谁都能偷偷溜进来,这次是大闹征兵,下次还不知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旭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拱手谢罪道,“是儿臣的疏忽,请父帝降罪。”

太微看了他一眼接着对着润玉说道,“降罪就免了。不过话说回来,旭凤你身兼数职、力有不逮,五方天将府就暂时移交给润玉,今后守卫天界的事宜就由润玉全权负责。”

——天上砸下来个大馅饼!

润玉回过神来,恭敬地一拜。

“儿臣领命。润玉必慎始敬终,不负父帝厚望。”

太微扶起他的身子,“快起来吧。”

他看着敢怒不敢言的燎原君和缄默的旭凤,意有所指道,“你本就是本座的嫡长子,守卫天界之职责任重大,交给你本座便能稍事安心。好了,各自散去吧,另速召太巳到九霄云殿面见本座。”

“遵命!”

润玉和洛霖在殿外找到了来不及溜走的白衡,详细地问询起九霄云殿发生了什么事。

白衡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法神殿下说的那样。那个人忽然发了疯,对法神出言不逊,然后就被法神狠狠揍了一顿。”

“事情总有个起因,他到底说了什么?”

“好像是他和法神有一面之缘,就对她念念不忘,找不着人就发疯入魔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还是回头问法神。”

见识到了叶昙信口开河的本事,他果断把这个锅丢回了叶昙身上,反正一个是她爹、一个是她未婚夫,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吧?

润玉和洛霖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哦呵呵呵,我好像听到父亲在叫我,小人先告退了。”

还没得到回应,他便迅速地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

夜神如今位高权重他比不上,水神和他父亲同个辈分,法神武力太高他也拼不过,三方都不能得罪,那就只能溜之大吉了。

……

等到傍晚时,叶昙才从天牢回到洛湘府。

一进大厅她就敏锐地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她爹坐上头,她娘坐右边,润玉坐在左边,三人目光不善地齐齐看着她。

在天牢里她和禹严、俢魄审问犯人,回家了轮到他们三堂会审审问自己?

——这是何等的落差。

叶昙不自在地摸摸后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洛霖严肃地说道,“下午在九霄云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衡语焉不详,于是他们又问了在场的戌一和戌五。

但是他们也躲躲闪闪地说什么“听从公主的吩咐一直在给璇玑宫的仙侍打下手,公主身边又有俢魄随侍,便没有太关注公主那边的动静”……

什么没有关注,明明是在帮叶昙隐瞒真相包庇她!

既然没有人敢说出来,那就让他们亲自问个清楚明白。

叶昙闭着眼摇摇头说道,“真没什么。说起来那还是我飞升第一天发生的事情,我跟着太巳仙人去了太巳府领东西,在后门那里无意碰见了迷路的鸿晖,告诉他走错路了,然后他就走了。”

她双手一摊,“就这样。”

“就这样?”临秀追问道,“那他为什么对你无礼,还在九霄云殿大打出手?”

叶昙耐心地解释,“娘,他都入魔了。入魔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一个正常人怎么会知道?说起来我也很奇怪,我就见了他这一面,不至于让他误入魔道吧。”

有一说一和以前相比,叶昙是出落得更漂亮、更耀眼了,但是能不能让人日思夜想发疯入魔……

在他们看来,惊鸿一面虽然令人印象深刻,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影响,所以应该是有人暗中搞鬼,才闹了这么一出。

洛霖盖棺定论。

“此事虽然与你有关,但是你确非主因,当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从中得利。”

润玉又问道,“审问出什么了吗?”

叶昙头疼地回答,“他身上的魔气没有去除,醒来见到我还是一副很贱的模样,气得俢魄又暴打了他一顿。明天我再单独试试,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想要从他身上问出真相,不先把他的魔气去除是不可能发生的。

咦,她手上好像有个东西可以帮到忙?

她转而一笑,“不过没关系,总会想到办法的。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九霄云殿都给毁得差不多了,不给天帝一个交代我都交不了差。”

洛霖隐晦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叫九霄云殿都差不多毁了,分明是她借着这个机会,几乎把九霄云殿给拆了。

太巳还在修建景晏宫,她这个罪魁祸首不但不感激,反倒是给人家平白添了一个大麻烦。

算了,反正别人都看不出来,下次再提醒她注意一些,不要做得这样肆无忌惮。

“好了,今天你做了这么多事,早些回去休息吧。”

“哦。”

她看了润玉一眼,润玉立刻站起说道,“我送她回小院。”

知道这两人一定有话要说,洛霖也随他们去了。

“润玉,今天这事你和爹爹怎么看?”

一回到自己房里,叶昙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润玉带她坐到了木凳上,有条不紊地回答。

“你先听我说,之后父帝把旭凤掌管的五方天将府暂时移交给了我,要我负责守卫天界,首当其冲就是南天门的事。”

叶昙疑惑地托着下巴说道,“我回来之前问了我们南天门的人,他们都说没有见过鸿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混在哪一群人里进来的。我准备去查查这段日子进出南天门的记录,希望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

“这是做给父帝看的吧。我看你好像并不准备从这个方面下手,是有了什么好主意吗?”

她神秘一笑,“当然。忘了我手里有陨魔杵了?既然他入了魔,那我就先把他的魔气收了再慢慢审问,不信问不出什么线索来。嘴再硬的人一旦没了灵力,到刑具室走上几轮也会乖乖听话的。你觉得如何?”

“是好办法,但是不要让人抓到小辫子说你严刑逼供。武德星君就这一个侄儿,真不小心弄死了你也会吃亏的。”

等等,武德星君的侄儿,不就是几个月前和邝露传出婚讯、后来又诡辩称邝露不是太巳仙人女儿的人吗?

他话里笃定了见到的人不是邝露,再结合叶儿刚才所说的话……

润玉逐渐皱起了眉头,“我认为你可能忘了一件事。”

“什么?我忘了什么?”

“你还记得邝露之前告吹的婚事吗?”

叶昙好好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润玉说的话。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说他本来是准备娶我……只是误以为邝露是我,才会传出他和邝露的婚讯?”

“可能是这样。”

润玉看着目瞪口呆的叶昙,恶狠狠地说道,“若是让他知道那日他见的人其实就在璇玑宫,我怕是只能早日送你出嫁了,哪里还有今日。”

见润玉十分气愤的样子,叶昙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再来十次都不可能发生。”她自说自话回答道,“他不过是见色起意,我哪里看得上他。”

叶昙手捧上润玉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我心里从来只有一条应龙。他长得好看,修为也不错,对我没话说,我这么喜欢他,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离开他呢?”

——说那人见色起意,其实见色起意的人是她自己才对。这样说来,她甚至有点理解鸿晖的想法了。

润玉无奈地一笑,“怎么觉得你越发油嘴滑舌了?”

“有吗?”她顺势环上润玉的肩膀,靠在他的肩头,“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说了。”

他连忙说道,“喜欢喜欢,特别喜欢。你今后只能对我一人油嘴滑舌。”

叶昙笑倒在他怀里。

“诶,说回正经事。你和爹爹怎么看今天这事儿?要是以前的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你。”

润玉无奈地摇摇头,“但确实不是我。”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但别人不会这么认为。你看看,这件事情算下来谁的利益最大?他们受伤的受伤、挨骂的挨骂、下狱的下狱,只有你一个得了好处,接了旭凤的五方天将府。我能这样想,别人也一定会这么想,说不定他们都在背地里认为这是你引来的人呢。”

“我怎会拿你做诱饵?”

“因为他们不了解我。很多人对我的印象可能就是:我的修为和武力一般般,拼不过旭凤但至少能打赢穗禾,晋了神之后可能修为会增长,说不定能和旭凤一战,但其实没人能确定,我的武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叶昙无所谓地说道,“可是你不同。你足够了解我,知道我能自保。既然能确定我不会受伤,那你就可以放心地把我推出去了。”

这话在理。

他苦笑,“有可能他们就是这样想的。还因为他们都知道我甚是爱护你,绝对不会让你涉险,便更能摆脱嫌疑了。”

润玉叹口气,“这件事看起来十分明了,但是一旦细究下去,还不知道会扯出什么惊天大密出来。”

“安心了,我不会让你的声誉受损的,大殿下。”

“我的事先放在一边,你明日的考核准备得如何了?”

叶昙摇头晃脑道,“这是机密,不能随便说出来,说出来就是泄露考题。就算夜神大殿亲自问询,我也不会说的。”

他轻弹叶昙的额头,“我是怕你收不了场。”

“我的地盘自是我说了算,要是有人敢闹场,我就把他们打出去,反正丢脸的不是我。”

润玉无可奈何地看着叶昙,“你想过吗?若是你运气不好,明日可能连一个检察使都选不出来。”

“我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不过我手上还有一个任劳任怨的检察使,实在招不到人的话,他一个顶三个凑活着也能用。”

她忽然眼睛一亮,“但是没准儿能有意外惊喜呢!”

“我不能陪同在你身边,你须得万事小心才行。”

“好了好了,不要尽说这些话。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抱抱我,我今天真的好累哦!”

“遵命……娘子。”

翌日。

门前冷落的慎刑司终于迎来了络绎不绝的访客。

当然了他们不是什么客人,基本上都是为了当上检察使而来。

要说昨日发生的事情,简直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这法神亲自揭示了夜神的嫡长子身份,顺带着自己也水涨船高,从庶长子的未婚妻成了嫡长子的未婚妻,而且将来还会是夜神唯一的妻子。

——搞不好以后就是天后,甚至是太后!天界百万年的天运都和她脱不了关系,其影响力绝对不可小视。

也幸亏她飞升没多久,认识的人不多,身边能用的人更不多,直属属下还差了两个检察使,不趁着这个机会早日露面,今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时机了。

叶昙看着围在门口的人一脸感叹。

“这么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回禀神上,他们是来登记参加下一批考核之人。”

这一批考核都没开始,就准备着下一批了?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

“……就先记着吧。”

巳时是宣布考核的时间。

在巳时前两刻时,戌一和俢魄走进了慎刑司的前殿里。

“请诸位安静一下,听我等把考核的内容说给大家听。”

人群立刻噤声,看着他们在侃侃而谈。

“我们的规则是:先抽签选出一位队长,再由队长各自挑选两位队员共同合作。为了保持公平,直到十日后的最终考核之前,队员可以自由选择队长。

“考核分为三大项:天界法规、整理卷宗、审问疑犯,这些都是检察使日常工作内容。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询问这位候补考核官俢魄。

“各位听清楚了吗?”

有人问道,“只有两个空缺的职位,却是要我们三人组队,这是为何?”

这话问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俢魄咧开嘴笑道,“我们看重的不是个人,而是集体合作的能力,毕竟一个人表现再出众,也挽救不了拖后腿的人。所以说通过考核的一队,若队长是拖后腿的,那他不算通过考核;若是一个队员拖后腿,那只能是队长和另一个队员通过。这就是我们的劣者淘汰规则。”

戌一看看时刻表。

“今日有三十九人到场,刚好就是十三队。反正我们也不认识诸位,就用抽签来选举队长吧。”

说完他拿出了三十九根签子,摇散了之后闭着眼睛挑出十三根出来。

“我报到名字的先站出来,自行挑选队员。……白曦,唐凡。”

俢魄看着整整齐齐站一排的十三个人,满意地对众人说道,“也不用想些乱七八糟的,看对了眼跟着就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是吧?”

众人小声议论着。

“各位队长请吧,记着你们只能挑两个人呢。”

白曦看着这些人也是脑袋疼,这个法神真会折腾,搞出这么个规则出来,她一个人都不认识,要怎么选出一个好的一个差的?

是的,几乎所有的队长都是这么想的:选一个厉害的和一个比自己差点儿的。这样至少能保证一旦通过考核,自己就不是被淘汰的那一个。

但是轮到白曦的时候,供她选择的人只有四个了,因为她的名字排在倒数第二。

这些都是被选剩下的,估计不是什么厉害的人。

算了,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很想当什么检察使,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

“就他们两个。”

“好。”戌一登记之后对着仅剩的两个人说,“你们就跟着唐凡队长吧。”

曲灵尴尬地笑了。

她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男子,觉得自己可能胜算不大了。

唐凡乐呵呵地走到他们身边说道,“你们好啊,我是你们的队长。”

曲灵扯起一丝笑容回答,“队长好。诶那个不说话的人,你也好歹打声招呼吧。”

那人淡淡地说道,“你们可以叫我遇言,不期而遇的遇,难以言表的言。”

曲灵也学着他的话回道,“我是曲灵,是非曲直的曲,灵机一动的灵。”

“那我是唐凡……荒唐无稽的唐,卓尔不凡的凡。”

三人对视一笑,算是化解了初见的局促。

曲灵失落一笑,“唉,不是我唱衰,我觉得我们这一队胜算不大,还是重在参与吧。”

遇言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只有唐凡像个傻子一样笑道,“参加过法神殿下检察使的考核,说出去也是一件让人艳羡的事情呢。”

她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巳时一到,叶昙准时出现了。

她眼尖地瞄到了角落里的三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唐凡,眼珠子到处乱转的曲灵,还有一个半低着头的男子。

——这几个人看起来赢面不大,别最后真成了黑马。

“参见法神殿下。”

叶昙端起疏离的笑容。

“此次考核的规则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方才诸位也知道了,检察使的工作就是这般无趣,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职务。天帝陛下最是看重法度,天界的脸面就在我们的一举一动之中,所以我们的工作异常沉重。若是慎刑司的人知法犯法,那便是罪加一等。曾经有一位执法使贪污受贿,结果他……”

叶昙顿了顿,“大家只要知道他的结果并不是很好就行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能够与在场的诸位有携手共事的机会。遇到问题我来解决,遇到阻碍我来出面,大家尽可放开手行事。我叶昙,永远都是大家的后盾。”

下面的人纷纷拱手行礼,“是!”

“那就开始公布考核内容吧。”

戌一拿出一个卷轴念念有词。

“第一项天界法规,每日上午巳时至午时,在前殿背诵天界法规。

“第二项整理卷宗,每日下午申时至酉时,在卷宗室整理历年卷宗。

“第三项审问犯人,每日晚上戌时至亥时,到天牢审问在押疑犯。

“就这样了。”

说完他带上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这是我们神上特地从省经阁借来的《天界总则》,一会儿便分发给诸位。”

看着那一本本比手掌厚的《天界总则》,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叶昙离场后,一个人问道,“这么多我们怎么在十日内全部背记下来?”

“不就是三千条天规么?你们三个人,平均每个人一天背一百条不就行了。这么点小事都想不明白,你是不是蠢?”

碍于这个人的恶名在外,他们只能接受了这个语气不太好、实则很有道理的建议。

曲灵听了之后干脆把书撕成三份,各自拿了一份。

于是慎刑司立刻化身为学堂,响起了一片片朗朗读书声。

……

于此同时叶昙也在翻着那本厚厚的《天界总则》,粗粗浏览了一遍之后,她明白这些天规天条其实都在讲一个东西。

——固化。

因为神仙的寿命很长,所以他们一旦任职,就经常是做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才会有空缺让人补上。这样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见,所以有才能的人经常无处可施展,只能另寻出路。

如此衍生出来的上下级关系就十分明显了。

下级不能对上级无礼,下级要遵守上级的规定,下级要为上级顶包背黑锅,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事。

所以慎刑司的地位就十分微妙了,它在这方面能够起一个‘推陈出新’的作用,即把那些犯错的人赶走,让新的人替补上。

至于主要职责维护法制——这些神仙都很爱惜得来不易的职位,不想被人抓住把柄被踢出局,所以大的错误几乎不会发生,小错的话略微惩处一下就够了——倒像个鸡肋。

“前殿怎么样了?都是些什么反应?”

戌五眯着眼睛回答道,“公主,我看他们都在叫苦不迭呢。”

何止他们,看着这么厚的书,她自己都要叫苦不迭了。

“……我们还是去天牢看看那个犯人。”

“是!”

和师爷说明情况后,叶昙在牢头的带领下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鸿晖。

“法神殿下,昨日殿下离开之后俢魄大人又修理了这个犯人,您……注意些别弄死他了。”

——她像是那样不讲道理、只懂武力的野蛮人吗?

“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她转头看向一脸苍白的戌五,“你好像嗅觉特别好,在这里还习惯吗?”

戌五艰难地回答,“还行……”

他一开口,污浊的气息立刻涌进他的嘴鼻,他忍不住干呕一声。

“你在这里也没用,走吧。”

“可是……”

在看到叶昙不耐烦的眼睛后,他怯怯地跟在牢头后面离开了。

四下无人了,叶昙提起裙子半蹲下,不客气地提起鸿晖的头发问道,“你不是很想见我吗?现在我来了。”

鸿晖眼里泛着红光,“你是……叶昙……”

“对,是我,你那天看到的不是邝露,而是无意间走到后门的我。听说你找了我很久,但是被武德星君赶回去一直没有找到,那又是谁将我的消息泄露给你的?我才不信什么征兵的借口,就是有人告诉你我在那里,你才会出现的。”

“呵呵哈哈,”他偏头咳出一口血,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么想知道,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啊。”

——他的确是受人指使。

叶昙放开他,嫌弃地将手上的血污擦个干净。她摸摸下巴,“你总是说要我跟你走,但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在天界地位万人之上,所有人都要赶着巴结我,不会有地方比天界更好了。”

“天界算什么,哪怕你成了法神不是还有天帝压你一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你就是至高无上的王!”

——看不起天界,地位堪比天帝,那就只有其余几界之主了。

她故作犹豫道,“可是我不喜欢魔界啊。”

鸿晖立刻解释着,“你本来就是魔界的人,回到魔界不是很正常的吗?天界已病入膏肓,迟早会一败涂地!我带你去魔界,到了魔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你要报天王之仇,我们也会全力支持!”

——这幕后之人搞不好是魔尊或是擎城王。

她一直隐约觉得这鸿晖有些地方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了。

虽然他一直坚称对自己一见钟情,找了她许久都没找到甚至都要走火入魔了,但他和一个陷入爱河的正常男子(润玉:咳咳)完全不一样,他完全没有那种见到心上人激动紧张的感觉。

与之相反的是他坚持要带她走。因为他从始至终想的不是要和她在一起,而是怎么把她带到魔界。

既然自己送上了门,那就不要怪她把他利用彻底了。

叶昙站起身来,看着兀自兴奋的鸿晖,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是你们使了手段控住了他,这些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们听着,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你们最好不要妨碍到我。昨日之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若是惹怒了我,我可什么都干得出来,听懂了没有?!”

她手上显出陨魔杵,陨魔杵震动着朝鸿晖发射了一道紫光,击中了包裹他的黑气,黑气瞬间弱了半分。

“这是小惩大诫,切记以后不要自作主张,否则后果不是你们能够承担的。”

鸿晖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她快步走出了监牢,让师爷找了个狱医为他诊治。

这件事她已经看清了。

魔界四王中的一个,很有可能是魔尊焱城王或是擎城王,找了一个可以远距离操控傀儡的术士控制了鸿晖,就是想要试探一下她还是不是魔界的人。

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步步高升成了法神,很有可能放弃魔界转而倒向天界,那个时候手里有陨魔杵的她,就成了魔界的最大隐患。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机会试探,顺便还能提醒一下他们的存在。

——魔界真是要亡了,不用等天界打过去,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没了。

师爷看到她走了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启禀法神殿下,这是禹严检察使命我等编辑的在牢犯人名目,一共三千一百四十六个囚犯。”

“我吩咐下来的事办的如何了?他们晚上就会来这里,别出了差错。”

“殿下放心,小人都安排好了,只等他们好好玩玩了。”

叶昙叮嘱道,“别弄出了人命。”

师爷谦虚地回答道,“不会的,殿下派来的人十分卖力地工作,我等见了实在汗颜,也是卯尽了全力呢。”

“那就好。”

……

十日转瞬即过,终于到了考核的日子。

巳时一到,叶昙又准时出现了。

“诸位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吧。”

戌一轻咳道,“考核为笔试。请诸位写出对《天界总则》的看法,一个时辰内必须交出考卷,由法神殿下当众批阅。”

这十三队人立刻找好了位置,开始小声讨论着。

叶昙看向唐凡那一桌,只见他们三个叽里呱啦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在最后开始落笔。

这个时候,有仙侍通报戌三有事求见,戌一开心地到了门口迎接他。

“三弟,有什么事要找公主呀?公主正在忙正事,和哥哥我说也是一样的。”

戌三指指怀里的锦盒,“大哥可做不了主,是殿下有东西要送给公主。我去了洛湘府好几趟,都没碰上公主,殿下还以为我在偷懒准备骂我了。”

“唉,这里事儿特别多,没办法。公主这几日除了晚上回洛湘府睡一会儿,几乎都耗在慎刑司了。”

“不和你说,我先进去了。”

大庭广众之下,他走到悠闲喝茶的叶昙面前,呈上了怀里的锦盒。

“启禀法神殿下,这是夜神殿下命小人送来的礼物。”

叶昙吹吹热茶,修魄有眼力劲儿地准备接过,但是戌三没有给他。

“殿下说,一定要法神殿下亲自收下。”

这么夸张?

她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把折扇。

“我还以为是什么万年一遇的稀罕物件儿。好端端的,他送我折扇做什么?”

是要她念念向善??

“夜神殿下说了,此扇扇骨是由万年檀香木所制,可以提神静心、安抚燥郁,且香味浓郁、经久不衰,十分适合日夜为公务劳累的法神殿下。”

叶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细细闻了闻,扇子是有股清香的味道。

她“啪”地一下打开了扇子,然后看到了题在扇面上的几个熟悉的字迹。

——相思成疾,药石无医。

装模作样地扇了扇风,叶昙收了折扇置于桌上,故作镇定回答道,“……我收到了,你回去吧。”

戌三又说道,“夜神殿下还吩咐小人问公主要个口信。”

润玉这是在邀功,就是邀功吧!

“你就这么告诉他:我很喜欢。”

“是,小人告退。”

幸好她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在人前出丑。

这个润玉真的是,没事送个扇子给她,是提醒一下他很久没有见她的面,都快得相思病了?有这么夸张吗?不就是十天没见面,搞得像是几千年没见过了似的。

罢了,晚上去璇玑宫看看他病得怎么样了。

随着锣鼓一声敲响,考核完毕。

叶昙一丝不苟地看着收上来的卷子,在想着用什么理由把他们打发过去。

看到最后一张答卷的时候,她终于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没想到还会有人这么写,”叶昙指着上面的名字念道,“唐凡、曲灵、遇言,你们三个上来。”

下面的人立刻发出一阵议论。

被点名的三人顶着万众瞩目的视线来到叶昙面前,“参见法神殿下。”

“告诉我,你们怎么写了这些东西。”

她右手一挥,答卷上的字便一个个腾空而起悬浮在半空。

众人看去,发现他们写的大意是——《天界总则》与五张卷宗惩处不一致,请求为疑犯修改罪罚。

下面顿时一片哗然。

唐凡严肃地说道,“启禀法神殿下,我们三人在天牢提审疑犯之时,遇上一个自称有冤要伸的罪犯。他说他的刑法过重,请求我们为他翻案。于是我们在卷宗室找到了那人的卷宗,发现卷宗所载之惩罚,确与《天界总则》相悖。为了以防万一,我等将全部卷宗尽数翻阅,最后发现了共有五张卷宗与天规天条相违。这件事情不容小视,还请法神殿下上报陛下。”

“五张?你们确定是五张?”

曲灵回答道,“我们三人查看了卷宗室所有的卷宗,确实只发现了五张有误的卷宗。”

叶昙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案桌。

“我记得卷宗室好像是有几万张卷宗吧,你们全都看过了,还在这十天之内?就算你们一目十行,看完万张宗卷怕也是要用上几个月吧,说大话也要有个限度。”

“我等并未欺瞒法神殿下。曲灵属云蝇一族,天生长有复眼,翻阅卷宗对她来说不是大事。况且殿下说过陛下最是看重法度,我们的工作就是天界的脸面。如今脸面上出了问题,自当即时上报加以更正。不知殿下何时上报?”

叶昙笑着摇摇头,“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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