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二人果齐齐一怔。
“对,”夏连翘指着这青年道人说,“他长得是不是有点儿像那个陈家主给我们看的陈氏祖先?”
白济安:“……你是说?”
李琅嬛看了白济安一眼,二人面露讶然之色,“陈玄?!”
第15章
同一时间,一道剑光急速掠过东海,坠入海面,在水晶宫前化作两道人影落地。
剑光散去,郑道人眉头紧蹙,纵览一地狼藉,沉声:“就是此处。”
“看来我们来晚一步。”郑夫人忧心忡忡,“不知还能不能救下你这故友?”
郑道人:“且追进去看看。”
又叮嘱道:“你怀有身孕,路上小心勿要逞强。”
郑夫人笑道:“我省的。”
郑道人也露出点隐约的笑意:“当初你非要跟来,也不知道我当日应了你这番撒娇卖痴到底是福是祸。”
郑夫人露出个俏皮的笑,“那倘若遇到危险,夫君就弃了我与这腹中孩儿逃命去吧。”
郑道人眼里露出无奈之色,二人又交谈两句,郑道人将郑夫人护在身后,二人这才入得水晶宫内。
方才的确不曾留意,如今被夏连翘出言提醒,李琅嬛与白济安再看这青年道人容貌,鼻若悬胆,眉若远山,秀致文雅的确与陈玄颇为相似。
因为昏迷而微微蹙眉时的神态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白济安:“难道此人是陈玄血脉?”
李琅嬛:“陈玄负气出走,也未曾听闻与萧氏曾诞下过子嗣。倒是陈玄有一嫡亲的妹妹,和他样貌颇为肖似,曾招赘入陈家。”
“此人或许是陈玄侄玄孙也未可知。”
李琅嬛跟白济安讨论得热火朝天,夏连翘功成身退,明智地没有再选择继续剧透,反正待会儿见到那恶蛟真相就大白于天下了。
她刚悄悄移动脚步,白济安却跟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样,冷不丁地突然叫住了她,“连翘。”
夏连翘受宠若惊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反问:“白大哥?”
连翘……这是在叫她?
要知道白济安这几天叫她向来都是指名道姓,还从未如此相称过。
白济安不动声色地掠过她身上被妖气割开的细小伤痕,反手朝她丢出了一瓶白色的小瓷瓶,“我这儿有伤药,你自己涂。”
夏连翘微微睁大眼,攥紧瓷瓶,内心忽然涌生出一股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欣喜出来。
老白难道是初步接纳她了吗?!
之前被喜欢的角色避之如蛇蝎说不失落是假的,她真的很喜欢老白和琅嬛女儿!
穿越到这个世界,能和喜欢的角色互动,还能被喜欢的角色认可,相信没有哪个同人女能拒绝这一点,装模作样地朝白济安和李琅嬛打了个躬,少女乌黑的双眼泛着亮晶晶的光芒,欢天喜地地拿着瓷瓶去了。
看得白济安倒是一怔,心里漾开一阵复杂的感觉。
此女倒还是少女心性,难道真如琅嬛所言,只是唯一的亲人去世这才变得孤僻乖张?真是自己未尽长辈之谊,疏于照料了吗?
这一错神的功夫,便看到夏连翘又跑回到凌冲霄面前,仰着头喜滋滋地笑着跟凌冲霄说着些什么,还一边晃悠着那只小小的白瓷盘,像是在炫耀。
凌冲霄微微垂眸,乌发垂落白玉般的颊侧,神情并未起伏,无有喜怒。
白济安心里不免微微一动。
这凌道友年纪比他小,却实在难以接近,除了对琅嬛颇为在意,似有好感之外,对其他人从来是生人勿进,也不知道连翘是什么时候竟跟他混熟,近他身前的。
不过少年少女,倒也颇为相配。
“夏道友当真可爱,你说是也不是?”耳畔忽传来一声感慨,白济安微微侧目,李琅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看着凌冲霄和夏连翘的方向,作出一副老成的姿态,感叹说。
看着李琅嬛分明也是少女年纪,头顶呆毛迎风招摇,却还要故作成熟的姿态,白济安忍不住莞尔一笑,倒也没出言否认。
凌冲霄回转,队伍里有了这个输出可观的剑修之后,接下来一路果然顺风顺水。
自从几日前被凌冲霄用阵旗困于水晶宫内后,恶蛟似乎是自知在劫难逃,忙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在水晶宫内作了重重布置。
越临近主殿,便落下层层阵法,这些阵法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有李琅嬛在,这些阵法也不过虚设。
原著中,这位少年仙尊御徒极严,不定期常有考校,考核若不过关,逐出师门,从无转圜的道理可言,在他教育下,李琅嬛对这些奇门遁甲,自是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少女表面上为人爽朗侠气,不拘小节,实则蕙质兰心,兰心内秀。
可能也是想存着考校的心思,在李琅嬛认真破阵之际,凌冲霄一直袖手旁观,只护法,并未出手。
一边说,李琅嬛还不忘一边指点白济安。
看了眼神色漠然的凌冲霄,夏连翘又看了眼身边昏睡不醒的青年道人。
大家都有事情干,她就自发地承担起了看顾这人的职责。
“便是此地了。”微微站起身,李琅嬛杏眼一亮,伸手指着前方阵眼笑道,“待此阵一破,前方想来便是那恶蛟老巢。”
说完,正要一鼓作气破了这阵眼,耳畔却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夏连翘吓了一跳,忙循着声源低下头察看这青年道人的情况。
这青年道人悠悠转醒,一双凤眼还有些迷茫,没有焦距。
“你醒了?”夏连翘蹲下身问。
青年道人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顿。
定了定心神,抿紧唇瓣,闭目不言。
夏连翘也不管他,径自去喊李琅嬛几人,“李道友,白大哥,他醒了!”
“你是陈家人?”喊完这一句,夏连翘这才客气地问道。
青年道人这才睁开眼,目光自夏连翘等人身上一一掠过,怔然失落道:“你们认出我来了?”
白济安上前一步,出言问: “道友既是陈氏子弟,也当知晓你们陈家与那恶蛟的血海深仇,何苦助纣为虐,还是……”目光闪了闪,白济安冷然道,“另有隐情?”
青年道人沉默半晌:“还未同诸位介绍过,在下姓陈,名持风,的确出自东海陈氏。”
陈持风。
这个名字令白济安和李琅嬛都始料未及。
“陈持风……”李琅嬛讶然问道,“你难道就是画卷中那个自愿请缨饲妖的陈家四郎?”
陈持风虽不知晓陈孟甫说了什么,却还是道了声是,应承下来。
“既如此,那你与这恶蛟是何关系。”夏连翘紧随其后,煞有其事地接着发问。
陈持风又抿紧唇瓣不说话了。
接下来,李琅嬛与白济安你一言我一语,又问了几个问题,陈持风有的答,有的则不答,见问不出什么,李琅嬛便也不再多问,而是凝出一点灵气,先破了阵眼。
阵眼一破,阵法中缭绕着的雾气如风而散,眼前渐渐显露出水晶宫主殿轮廓,
这座极尽雕凿的水晶宫,从海底拔地而起,背后竟不知从何处援引一道飞瀑飞流而下,殿前浪花如流云飞走,水汽缭绕,光华璀璨,耀眼夺目,恍若仙宫。
望着这座美轮美奂的水晶宫殿内,一直坚持非暴力不合作态度的陈持风倏忽开口,“你们当真要杀她?”
李琅嬛目视前方,素来白净温和的容色冷静,坚持说,“她杀人无算,自当杀灭。”
陈持风:“她……也是有苦衷。”
“过往的苦痛,非是向无辜的人举刀的借口。”李琅嬛黑白分明的双眼干净清冽,不为所动。
陈持风苦笑:“但终究是我陈氏对不起她,她这些年来所害的也都是我陈氏弟子,未曾向他人寻仇。”
“稚童何辜。”李琅嬛只淡淡。
陈持风还打算说些什么,不远处的水晶宫内却忽然传来一阵嘶哑又凄厉的长啸声。
“凌冲霄!你们当真非逼我至此吗?!”
“是这恶蛟!”李琅嬛忙道“众人小心戒备!”
一道蓝色幽光自殿内冲天而起,身化长烟,旋即重重砸落在众人面前!
幽蓝色的浪潮飞旋,一股透骨寒意漫铺而来,一道如雪身影,逐浪而行,罗裙下铺开一道雪浪,潮起潮落,潮声哗啦作响。
那道嘶哑凄冷的女声复又吟道:
“夜吟孤枕潮声近,晚过千山雪气寒*”。
潮收雾敛,显现出一道清瘦的女子身形。
一头如雪白发长至足尖,唇瓣泛着乌色,一双凤眸含着冷,含着凄,含着怨。
眼角幽蓝色的水纹,时隐时现,如暮雪下的幽幽鬼火,鬼气森森。
夏连翘与白济安等人都是一怔,谁都没想到这恶蛟萧氏,竟然是个凄艳,幽艳,冷艳,绝艳的女子,似乎夜半三更,冒着风雪,捧烛踯躅而来。
只美中不足之处是左臂袖管空空荡荡,乃是前几日被凌冲霄斩断的一臂。
乍见这恶蛟,陈持风面色一白,呕出一口鲜血出来:“萧凌波。”
“陈持风?你怎会在此?”萧凌波目光落在陈持风脸上,凤眼霎时泛起一股幽懑的恨意, “是你将他们引来此地不成?!”
出乎意料的是,陈持风只闭目不答,夏连翘本想替这位说声他是来帮你的,却被白济安不动声色伸手挡下。
过了好一会儿,陈持风才模棱两可,冷冷地说:“我来救你。”
“救我,”萧凌波冷笑,“你凭什么救我?难道你爱我?”
夏连翘一呆,忍不住看看萧凌波,又看看陈持风,这是什么八点档现场,她怎么不记得原著还提到萧凌波跟陈持风之间有感情纠葛?
夏连翘还记得原著里是怎么描写陈持风的。
说他是继陈玄之后,陈家难得有修道天赋的少年天才。陈家家主陈孟甫一提到陈持风就不由叹惋连连。
夏连翘腹诽:……可这个老头儿绝对想不到他家优秀的乖孙,竟然跟他家仇人祖母生出这么劲爆的情感纠缠。
当年年仅八岁的陈持风自愿请缨以身饲妖。提到这儿,就不得不提起陈持风的血脉,他是陈玄那位嫡亲小妹的不知几世孙。
那位小妹招赘入陈家,她的血脉也得以延续下来。
本来陈持风和其他童男童女一样难逃一死,但关键时刻萧凌波认出小姑子的血脉,想起当年恩情,放了他一马,留这小男孩在身边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