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
转眼,五月的暖风,轻轻柔柔,夹带着芬芳的花香,已飘荡在皇宫的上空。一近夜晚,这股香气越发的格外浓郁,仿佛花儿羞涩,只在夜色中悄悄绽放。
云映绿合上案几上的医书和教案,微笑地抬起头,“各位娘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去寝殿找我。”
“皇后娘娘,那怎么可以呢?”一位妃嫔讶异地问道。寝殿是皇上就寝的地方,为了安全,皇上向来是独眠的。现在皇后娘娘搬了进去,那是皇上对皇后满心的信任,但别人在离寝殿一百丈以外,就要接受禁卫军们的严格盘查。
“没有关系,娘娘们不是别人,是皇上的妃嫔,禁卫军们不会拦阻的。”云映绿嫣然一笑,感觉有些闷热,额头上出了点细汗,她抬手拭去,随众位妃嫔往讲经堂处走去。
“但我们马上就是别人了。皇后娘娘,臣妾们学成之后,真的能出宫吗?”天天看着皇上与皇后恩恩爱爱的样,对皇上最后一丝企盼也消逝不见了。绝望之后便是萌出新的希望,忍不住想早点飞出这深宫,早点独立,早点与珍爱自已的那个人相遇。
晚风一吹,沉重的身子惬意多了。云映绿舒服地吁了口气,“皇上的意思是一切随娘娘们的意愿,但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宫外,娘娘们以后的饮食起居,都是内务府承担的。”说这话有点汗颜呀,妃嫔们如果出宫,刘皇上的大大小小老婆就打发了差不多了。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
爱情的领域里,向来没有大方这个词。
“我们若能在外面开医馆,或进药庄坐诊,内务府就不必过问我们了。”为了以后的幸福着想,没有人愿意与前夫牵扯太多的。“皇后娘娘,你以后可不可在下午也开课,我们想早点学成,早点出宫。”
云映绿轻笑点头,挥手与妃嫔们道别,她弯道向太医院走去。
临上课前,她让小德子煮一锅菊花山楂茶。今晚,邻国的君主来魏朝访问,商谈边境贸易一事,刘煊宸在宴会殿设宴招待,她怕他吃得太油腻。这茶就是去油脂的。
还没到太医院门口,就看见小德子提着个食盒站在路边张望了。一听到脚步声,小德子忙迎上来,说话前,偷空和云映绿身后的满玉对了个眼。小德子现在也算半个太医了,不,准确地讲,他应叫药膳师,在云映绿的调教下,他的药膳做得特别的好。
“满玉,我要在御书房呆好一会呢,你帮小德子收拾收拾药室吧!”云映绿接过食盒,低声对满玉说道。
满玉脸一红,羞羞地低下头,小德子咧着嘴,傻傻地笑。
云家珠宝铺新来了位师傅,工艺特好。云员外欣赏不已,经常带回府中喝酒。没想到,师傅与竹青擦出了火花。云员外与云夫人与是作主,为两人在府中成了亲。
竹青成亲那天,云映绿和满玉回云府参加了婚礼。云映绿看到满玉眼中流溢出无法掩饰的羡慕,心中一怔。
回宫的路上,她问满玉想出宫吗?
满玉坚定地摇了摇头,她第一次说起她与小德子之间惊世骇俗的感情。小德子是个阉人,无法象正常男子,与她成立一个家庭,生儿育女。她说她愿意陪着小德子一直呆在宫中,两人相互照顾,老了后,相互搀扶。
云映绿叹息,文人雅士是高歌的爱,贩夫走卒是低俗的爱,满玉与小德子的爱是神圣的爱,它超脱了一切,凌驾于肉体之上,是精神的契合,灵魂的相融。这样的爱让她动容。
就这样想着出了神,以至于她站在御书房门前都忘了叫人通报。
守在外面的太监对她点头哈腰,上前招呼道:“娘娘,皇上说你要是来了,让你直接进去就好。”她为了不让大臣们微词,刘煊宸与大臣们议政时,她一般不进去。
这话惊醒了她,抬头看了看头上御书房的匾额,她问道:“里面有大臣在吗?”
“就杜尚书和虞元帅在,进去有一会了,该出来了。”
两人说话间,听到里面珠帘一掀,杜子彬与虞晋轩走了出来。
杜子彬微微抬眼,面皮一抽,心中还是控制不住的抖颤了一下。成亲几个月,云映绿的眉眼间多了抹诱人的媚色,清丽的面容比从临山城回宫时圆润了一点,越发的娇柔、纯美。
“杜大哥,大哥!”云映绿没有疏离地用皇后的身份称呼他们,而是坚持以云映绿小女子的口气与两人招呼。
杜子彬有点讶异,叫他杜大哥,那是云映绿待字闺中时的习惯称呼,但叫虞元帅“大哥”,那有什么深意吗?
虞晋轩温和地一笑,虽然一脸的伤疤略显狰狞,但眼中的关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刚下课吗?”他以兄长的口气关爱地问道。
“嗯,我来看煊宸有没喝醉。”云映绿笑道,嗅着虞晋轩身上也带着酒气,“大嫂怀着宝宝,你要多陪陪大嫂,少些应酬。”
虞曼菱怀孕六个多月了,肚子大得惊人,云映绿为她诊治过几次,估计怀着双胞胎。虞晋轩是双胞胎,他们怀双胞胎的概率性很大。虞夫人和万太后紧张得是草木皆兵,整日围着虞曼菱转。
虞夫人曾悄悄地把云映绿拉到一边,问她有无孕信?她笑着说不急。
她不急,虞右相夫妇可是很着急,大臣们也是很着急,刘煊宸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很急。可偏偏云映绿是个妇科医生,她是专家,没人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虞晋轩深幽的眼瞳荡起一圈温柔,“好的,我会听从医生的建议。”
两人相视而笑,虞晋轩颔首,先行离去。
一直在边上沉默着的杜子彬,也抬手告辞。云映绿微笑向他说“再见”。
杜子彬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独。
真正的云映绿从二十一世纪回到魏朝,连半刻功夫都没留给杜子彬,她整日牵挂着二十一世纪一个叫于不凡的男人,逢人便说。云映绿悲哀地发觉真正的云映绿对杜子彬真的是没有一份感情的,枉费杜子彬默默爱了她十多年。
还好,她没看出杜子彬有多失落。现在的杜子彬,专心投身于工作上。
她听刘煊宸说起,似乎有意要破格提拨杜子彬为左相。
如此年轻,如此的大有作为,这是不是对杜子彬也算是一种慰藉呢?
“宛白,你要让我渴死吗?”御书房中,有人等得不耐烦,只好主动开口催促。
云映绿收敛心神,走进御书房。
书案上还摊着一些奏折和一道未写完的圣旨,她放下食盒,对上刘煊宸狭长的眸子。“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给你送茶来?”
刘煊宸一挑眉,啄了下她的唇,把她拉坐在膝上,“你是我的妻子,你不关心我,谁关心我?”
云映绿笑,欠身打开食盒,给他倒了杯菊花山渣茶,一股清甜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刘煊宸酣畅地连喝了几大口,愉悦地把下巴抵在她的颈间。
云映绿扭头,侧坐到一腿,温柔地笑望着他,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今天累吗?”当手指接近他的唇时,他张开口故作恶狠狠地咬了一下,然后,吮吸着手指,不肯松开。
气氛陡地就暧昧起来。
“煊宸,这是在御书房!”云映绿从眼底瞟着外面站着的侍卫和太监,罗公公不知何时悄悄避进了里面的书室,但就隔了一道墙。
“御书房怎么了?”他故作不解,手指放肆地从她的衣襟间伸进去,悄悄地探向里侧的浑圆,咦,宛白最近丰满许多哦,指下的绵软和坚挺让他悠然地勾起唇角。
“你……你公私不分……”她羞窘得小脸通红,扭动着身子,欲阻止他蠢蠢欲动的情欲。
唉,明明宛白双眸清澈,性情一板一眼,可是在他眼中,她就是一团火,随时可以将他点燃。
于是,他毫不迟疑地吻上她,给于她,他所能展现出的热度和激情。
“宛白,朕是不是努力不够,怎么事事总是落在晋轩的后面呢?”他忽然哑声改变了话题。
“嗯?”她的神智有些模糊,禁不起他这样跳跃的思维。“哪些事?”
“明明是同胞兄弟,可他成亲比我早,做父亲也比我早。”他愤愤不平地轻咬着她的唇瓣,“都是你朝三暮四,一直折磨我,要是,要是你刚进宫时,我们就成亲,我绝不会输给他的。”
这人讲理不讲理,刚进宫时,她就一个小太医,虞曼菱还是他皇后呢,宫里刚进了几十位秀女待选,那时要她嫁他,她会想方设法逃到天外的。
他们的感情,如一颗被蒙住尘的玉石,经过岁月的洗涤,才显露出光华。
“也……不会落后很多吧!成亲比他们晚了半年,孩子只会比他们的小四个月。”她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正用舌尖挑逗着她紧闭的唇齿,“我比晋轩只小一柱香的辰光,成亲晚半年还不落后呀?孩子小四个月,也得叫他们家的孩子一声大……”他突地凤目圆睁,捧起她的小脸,“宛白,你刚才说……孩子?”
云映绿长睫扑闪了几下,点点头,“是呀!”
天,天,他快不能呼吸了,二十七岁做父亲有点晚,所以他很急躁的,他有些承受不住消息来得这么突然,“宛白,你……怀孕了?”他小心翼翼地摸上她的小腹,怀疑自已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产生了幻觉。
云映绿在他的腿上转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煊宸,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现在怎么这表情?”象吓傻了一般。
“怀孕多久了?”他深呼吸,极力保持着平和的口吻。
隔壁的罗公公,耳边都竖起来了。
“大嫂现在是六个月,我们比他们家小四个月,那就是两个月呗。你不是一直盯着我的生理期,没发觉我的生理期停了吗?”
拜托,他又不是妇科医生,哪会天天去注意这些。他到底娶了个什么冷静的女子,在这天大的好消息前,还正经八百的样。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朕?”他特意换上“朕”的自称,以示这问题有多严重。
“前三个月,怀孕有点不太安稳,我怕你大惊小怪的,所以没说,想等安全了,再告诉你。你今天说起,我就顺便说喽。”云映绿一脸平静地回道。
“我大惊小怪是我的事,你平静就行了。”刘煊宸眼一横,口气严厉地斥道。“你就不能让我早点高兴吗?”
疯了,真的要疯了,他狂喜得象踩在云朵上,浑身飘飘然的。他有了妻子,现在也了孩子,也有人叫他“父皇”了。
“煊宸,音量小点,孩子现在小,可也是有听力的,别吓着孩子。”云映绿轻声说道。
他戛地噤声,改用眼神狠狠地瞪着怀中这个没有悔意的小女人,居然……居然向他隐瞒着这么大的消息,还挟太子以令君王,对他进行威胁。不过,这样的眼神只维持了一会会,他舒然地吐出一口气,温柔地拥住她。
这个叫宛白的小女人,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带给他无穷的惊喜。
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唇间,“宛白,怀孕辛苦吗?”
“不,很甜蜜。”平静的丽容终于泛起了波澜,她笑着以吻回应。
“皇上……”很煞风景的一声大喊,吓得两人忙分开唇舌,盯着满脸是泪的罗公公。
“老奴替皇上拟道圣旨,明日早朝时向群臣昭告娘娘怀上世子了,老奴一会就好,你们继续!”
继续?
刘煊宸搂着云映绿,两人对视而笑。
153,话说春色如许(下)
刘煊宸登基六年,二十七岁,皇宫中终于传出喜讯,皇后娘娘怀上世子了,这对于魏朝,对于刘煊宸,是何等重大的事!
先前印娘娘也曾为他生过一位公主,但怎么说呢,天蕾公主注定是个短命鬼,大部分大臣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天蕾公主真正的身世,也处处透着诡异和暧昧,宫里的人自动自发地把她给忘了。
云映绿怀孕二个月后,内务府让太医院的喻太医进寝殿为她确诊,喻太医直说班门弄斧、班门弄斧,云娘娘可是个中高手。但这是个程序,喻太医只得过来。一诊,是两眼发光,直说孕相稳健、活泼,娘娘怀的定是位皇子。
云映绿直眨眼,喻太医那双昏花的老眼莫非是B超?再说B超也只有在四个月之后才看得出胎儿的性别呢!
拍马屁拍得也太夸张了吧,万一她生下是位公主,那是谁的错?
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娘娘怀上世子的消息突地一下子在宫中传开了。接着第二天,罗公公在朝堂上,手捧圣旨,以无比激动而又神圣的口气向全天下宣告了这一件事。
这还得了,举国欢腾。皇宫里只差没有放鞭炮,怕动了娘娘宝贵的胎气。
一些曾经在秦氏药庄接受过云映绿义诊的女子星夜上慈恩寺,为娘娘与皇子祈福。虞夫人在得到消息的第一刻,就在佛堂上敬了一夜的香,虞右相站在朝堂上,热泪盈眶;秦论不知想的什么办法,送上一大包说是南洋某个海岛上产的燕窝,最最正宗,也最最名贵的,给云映绿进补;还有一顶凤冠,秦论说这世上唯有一人配戴,所以那时他拍下来了。云员外夫妇则是变了花样的做各种膳食、糕点,送进宫中,让云映绿换换口味;竹青则早早绣好了龙风呈祥的小鞋、小袜,阿强打了几只上好的狐皮,翻山越岭送来东阳;有一位没有署名的临山城的商人,差人向皇后娘娘进贡一百粒粉色的珍珠,那是珍珠中最稀见的色泽,以贺娘娘有喜……
关于这样的事,数不胜数。
云映绿有点被这样的阵势给惊着了,直说太夸张了。而最最夸张的还是那位准父皇了。
他直把她当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进进出出要么是抱,要么是扶。云映绿气到无力,郑重地告诉她,孕妇不是位病人,适当的运动是必须的,这样才好分娩。他一听,放到心里了,那就改作牵手,不管人前人后。有时睡到半夜,他也会突然坐起,点上宫灯,掀开被子,对着她日渐隆起的肚子,痴看半天,然后还会趴在她肚子上,侧耳倾听,当他听到胎儿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肚皮传出来时,他喜悦的那个样子,和孩童拥有了什么心爱的宝物无疑。
云映绿懂他自小失爱,孤孤单单地长大,现在这一切对于他来讲,太珍贵了。她看着他心里酸酸的,以后就经常在夜晚,枕在他的臂弯里,和他讲起怀孕十月,胎儿每一个生长的过程。刘煊宸静静听着,黑瞳亮如星辰,溢满幸福和期待。他对她是那么的珍惜和小心翼翼,以至于他明明对她充满了渴望,都生生抑下满腔的激情。她不得不害羞地告诉他,缠绵并不会伤到胎儿。他这才欣喜若狂地抱着她,用尽温柔与耐心,融入她的身体,感触她的绵软与湿润。
听说胎儿听得出父亲的声音,他便经常议论国事的时候,让云映绿在一边旁听,说是早早让世子接受帝王的教育。
云映绿朝天翻翻眼,哭笑不得。
不管如何,云映绿还是觉着她的怀孕,有点被重视过度,犹如被受刑一般。
她真的好渴望释放的那一天早早来到呀!
刚过了年,一阵久违的春风吹进了东阳城,冰雪悄融,干枯的树枝上偷偷地冒出了几粒嫩芽,御花园后宫的宫墙边,几株生机勃勃的春梅在料峭的风中,含苞绽放。
这几天是云映绿的预产期,云夫人已经早早接到了宫中,皇宫中是如临大敌,只有云映绿仍是一派镇定,向一群妃嫔们言传身教的讲述孕妇临产前的须知和一旦出现分娩情况该如何处理。
云夫人盯着女儿,心中直叹气。
温婉的讲解突然停止,妃嫔们抬起眼,看到云映绿面容抽搐了下,象是极痛,神情都扭曲了,额头上冒出斗大的汗珠。
“娘娘,你要分娩了吗?”一位妃嫔怯怯地问道。
“是,不要急,似乎胎儿快要露顶了。快,扶着我去产房。”云映绿尽力平静地说道。
所有的人一听,一个紧张得手足无措。手忙脚乱地把云映绿扶进产房,刚刚上早朝不久的刘煊宸在太监的通报下,浑然不顾帝王的风范,一路狂奔地跑进产房。站在门口,只听到云映绿咬着牙齿,还在上课,“脱上亵裤,别急,准备……布巾……剪刀……热水……看,宫口现在有几指了?”
刘煊宸站在外面差点没晕过去。
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能让这帮从来没实践过的女人们接生吗?
“让人传太医了吗?”他急得内衫都湿透了。
满玉哭丧着脸说道:“娘娘不让传,说这是难得的实践机会,让其他娘娘们好好地学习。”
刘煊宸直觉眼前金星直冒,这个小女人,做夫子迷了心窍了吗,这实践也要看什么时候,“快,快,传朕的旨意,速让太医和稳婆过来。”
产房中,几位妃嫔趴在地上,手哆嗦得布巾都拿不住,带着哭腔问道:“娘娘,你说的几指是中指还是大拇指?”
云映绿整个人都象淹在汗水之中了,她接生无数,一直让孕妇吸气、用力,感觉生孩子是件简单的事,怎么临到自已,会这样的痛呢,她疼得连呼吸都接不上了,“中指……”她深呼吸一口,感觉下面血奔涌得很快,胎儿借助产力正在往外挤压,“不……不要害怕,现在用剪刀,按照我讲过的,剪……快……”
一位胆大的妃嫔颤微微的拿起剪刀,对准会……阴部,鼓起勇气剪下一道口子。
云映绿现在早疼得麻木了,“很……好,再来……”她握着拳,省下力气,准备下一次冲刺。
“你个……”刘煊宸顾不上什么不洁之类的鬼话,一把推开产房门,冲到产床前,抱着云映绿,不舍地看着疼得脸色发白的小脸,“你不要命了吗?怎么能这样任性?”
“呵,没事,煊宸,我……是顺产……啊!”她紧握住刘煊宸的手,一声大喊。
“娘娘,出来了,出来了……”妃嫔们惊喜地看着破体而出的胎儿,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注意胎盆……脐带……”云映绿只撑着挤出几个字,终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刘煊宸怀中。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小皇子。”妃嫔们剪下脐带,稍微清理了下婴儿,就急急地把婴儿抱给刘煊宸。
刘煊宸抬都没抬眼,爱怜地抱着云映绿,替她拭去额头、脖颈上的汗,温柔地一再地吻着她的唇,“宛白,宛白……”他不住地趴在她耳边颤抖着嗓音轻唤,深情地凝视着她。
那个深夜,他因为选秀女一事而烦燥,在外面走了一圈,在御书房外看到一个身着宽大医袍的小太医。小太医自我介绍她是太医院新来的医官叫云映绿,然后问“你是谁,干什么的?”
他说,我就一闲逛的人,姓刘。
哦,是刘公子。小太医点点头。
那是他和宛白第一次见面,很戏剧,也很有趣,在那时,谁会想到,他们会结下这样的一份旷世情缘呢!
如今,云太医不仅成了刘公子的妻子,还为他生下了儿子。
刘煊宸眼眶一红,一颗泪珠落在了云映绿的脸颊上。
“煊宸?”云映绿悠悠睁开眼,动动干裂的嘴唇,抬手抚抚他的俊容。“怎么了?”
“宛白,是小皇子。”刘煊宸激动地说。
“喻太医的眼睛真的是B超呀!”云映绿淡然一笑,“扶起我,煊宸!”
刘煊宸扶起她,妃嫔们正一个个抢着抱哇哇直哭的小皇子呢,见云映绿醒了,忙抱了过来。
云映绿熟稔地接过婴儿,拉下襁褓,小小的婴儿面皮红红的、皱皱的,但那双细长的凤目、高挺的傲鼻、威仪的下巴,简直和刘煊宸如一个模子。
“煊宸,宝宝象你……不象我……”她有一点婉惜。
“那我再努力,下一个象你好不好?”刘煊宸伸开双臂,含笑地把云映绿与孩子揽入自己的怀中。
春,摇曳着,显摆着,风情万种地从南方来到了东阳城,又是一个百花盛开的季节。
近黄昏,刘煊宸的寝殿外,花树婆娑。慈恩寺的晚钟与阵阵晚风吹进宫中,广阔睛天只有淡抹微云追聚地落日处。
数点燕影掠过天际,徐徐凉风拂动挣出束髻的发丝。
无限美好的黄昏夕阳,透出光暖余晖暧照着云映绿的心。
“宛白……”刘煊宸轻手轻脚地走进卧房,从背后圈住她瘦削的腰身,才三个月,就恢复得以前的样子,让一帮妃嫔们羡煞。
“旭儿睡了?”小皇子起名为旭,意思是初生的朝阳,有着勃勃的生机、灿烂的未来。只是这小皇子精力太旺盛,吃饭喝足了,就爱扯着大嗓门哭,云映绿又不肯让奶妈和宫女儿带,非要自己亲自抚养,这下好,除了他睡着时,云映绿还有个时间陪刘煊宸说一会话,,小家伙一醒,刘煊宸就靠边站。
云映绿让他去别的房间休息,免得影响到他。他不依,说听不到旭儿哭,他还睡不着。
云映绿失笑摇头。
“嗯,今天睡得早,白天满玉抱着他出去转了一圈,大概是玩累了。”云映绿放软身子,依进他的怀中。
他一听,按捺不住心中突地涌上的情潮,扳过她的身子,埋在她发中低吼,不待她出声,立即粘住她的唇舌!狂烈的倾诉他这三个月的渴望与急切。她轻笑地回应着他,他低吼一声抱起她,小心地越过小皇子的小床,向龙床走去。
风卷云涌般的缠绵之后,二人发丝相缠,紧偎的身子仍然贴合不舍分开,粗浅的气息渐渐平缓,帐幔内是轻柔缱绻的温存厮磨。
“煊宸,今日不批阅奏折了吗?”云映绿螓首靠在他肩头,一身的晕红尚未褪去。
“不,今天我要好好陪你。宛白,我都三个月了没能好好抱你的,今夜,我要……”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云映绿害羞地推了一把。
他一挑眉,握住她小巧的手轻吻,“干吗,现在是春天,本身就是多情的季节,我想你……不正常吗?再说,我还想生一个象你一样的女儿呢?旭儿做帝王,公主随你学医。这样,我们两个的生命就能永永远远的延续下去。”
“然后公主再遇进某个皇宫做太医,再遇到一位帝王吗?”她低声吃笑着。
刘煊宸翻转过身,将她反压在身上,轻点她鼻尖,“那样子不好吗?”
云映绿柔婉浅笑,“好,当然好。煊宸,”她捧起他的脸,“我很幸福,一点都不委屈。”
身处皇宫,虽被束缚了许多,但她却得了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真爱。
这世上,有些东西比事业、比自由更重要。
他细吻她,像是承受不住她绵绵情意似的。
“宛白……我的小女人!我爱你。”
软语温存,凝眸诉情;美丽深沉的春夜,为爱人的呢喃吹奏起喜悦的乐章,天空的星子争相闪动,像在偷瞧爱情的模样,顽皮的相互传送感情。
阵阵拂过月夜的风,吹散着沁人的清凉。夜……深了!
“谁?”月光下,禁卫军看着几位女子手持医书向寝殿走来。
“是本宫。”妃嫔们异口同声回答,“书上有个地方,我们琢磨不透,我们想找皇后娘娘问问。”
“现在?”禁卫军担忧地看看早早熄了烛火的殿室。
妃嫔们点点头,“嗯,现在才二更呀,不太晚,皇后娘娘说过不管何时,我们都可以过来的!”
语气和理由都无可拒绝。
禁卫军面面相觑,前几日,二更时分,小皇子还没睡,皇上在御书房办公,娘娘醒着,那没什么,今晚?
“快去通报呀!”妃嫔们催促道。
话音刚落,殿中突地传出一声震天的啼哭声,尔后灯亮了,门“咚”地一声大开,一位半敞着中衣的俊伟男子面色冷凝地冲出殿门。
“你们……你们这群女人,怎么还赖在宫中?”他怒吼道。
妃嫔们美目流盼,捂嘴轻笑。
哦哦,原来她们是扰了刘皇上的好事了。
“明天,明天就走……”她们笑着挥手。
笑声渐远渐悄,吹向了御花园中。
园中,满目姹紫嫣红开遍,群芳争相斗艳。
夜空中,一颗星辰刹地掠过,惊呼,不入此园,焉知春色如许!
妃嫔们果真在隔天出了宫,她们听说情根深种的刘皇上就这么五十年如一日的眷宠着他心爱的神医皇后,直到他们的生命步至尽头,他的爱依然不曾改变过,一如情苗初初滋长的那时……
他们相爱的传说,不胫而走,成为亘古时空中的一道惊蛰,古老宫规的出轨。
但,只要幸福,得其所爱,其他便不再是重要的事了!
任何形式完成的良缘,懂得把握才能恒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