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清看了吕律一眼,勉强笑道:“已经长好了,除了冬天冷到的时候会微疼,其它没啥问题了。”
吕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只从嘴里说出三个苍白无力的字:“那就好!”
三人一起出了院子,到田友诚馆子里,八个人正好凑成一桌,也是个小小的聚会了,都是好事儿。
见陈秀清也在,几人都不想提打猎的事儿,奈何林子道、孔思仁包括陈秀清在内,反倒是一直在追问山里经历的事情,也只能聊着这些。
吕律想想,觉得老是避着陈秀清也不是事儿,他总得适应,也就不去管那么多,放开了说,都清楚严重性,几人都避开了去边境查看情况的事情,只字不提。
同时,也就着林子道加入农场和陈秀清成为孔思仁关门徒弟的事情,好好庆贺了一番,变成了馆子里最热闹的一桌。
陈秀清能想通,那些许别扭,也在这顿酒菜中被消弭。
兄弟依然还是兄弟,哪怕不在一起做同样的事情,依然还是。
一顿饭吃到傍晚,酒足饭饱,林子道和孔思仁各自回家,吕律等人也都上车,将东西送到吕律的草甸子,大伙一起动手,装麻袋里的皮毛放进地窨子中,至于那些鱼、肉,除了各自带走的,其余的都留在吕律这里。
给孟兆华他们三个司机付了跑这一趟的钱,把在田友诚那里卖肉的钱也一人分了几百块,所有人也跟着离开,包括在这里陪着陈秀玉的王燕和蒲桂英两人,也跟着各自的男人回去了。
吕律进屋,看到之前温暖明亮的电灯不亮,转而又换上了煤油灯,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河面、水库封冻,水力发电经常出问题,供电也不稳定,时有时无,就连在区上,也没法保证有效供电。
在不能断电的地方,那是随时准备用发电机发电的。
这是在山里经常碰到的情况。
“孩子呢?”吕律扫了一眼,见孩子没在炕上,吕律出声问道。
“小犊子今天玩累了,又没电视看,早早睡着了,被我送到卧室里边去了。”
吕律去卧室看了一眼,见小家伙盖着褥子,睡得挺香,出来后问道:“这段时间家里没遇到啥事儿吧?”
“我跟孩子都挺好,獐子养殖场和农场也挺好,吴万刚和玉娟来过我这里几次,农场里的飞龙和大雁,在有一个月前已经开始送往城里售卖了,你们几个管事儿的都不在,但他们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我说一声。
那吴万刚也真是,开口闭口叫我老板娘,把我喊得特别不自在。今年大雁一只差不多卖到了八块五,飞龙在那些城里的大馆子里卖到十二一只。卖得没有去年快。”
陈秀玉简单说了下情况。
价钱在涨,这是吕律意料中的事情,市场经济在进一步开放,做买卖的人会越来越多,他也听出来了,吴万刚这是在尽可能帮忙卖个好价钱:“销售慢正常,时间能卖长一点,也能多赚点钱。”
“你们进山这两个月咋样?没伤到哪儿吧?”陈秀玉扫视着吕律,关切地问。
“没有,我们都挺好,就是时间长了,觉得有些累!”
“那我去给你烧水,好好洗个澡,早点休息!”
陈秀玉说着就往厨房走,看样子是准备用大锅烧水了,至于饭,她早已经问过,在区上吃过了。
“浴室都建起来了,还用啥浴桶啊,用浴室吧!”
吕律说着,当先出了屋子,前往新建成的浴室,将炉灶烧起来,用背篓弄了些火山石放在浴室的火山石加热灶里,将一块块火山石大大小小的错杂对垒起来。
泡澡的池子也早已经通过压井灌满水,吕律也将就着用了。
和陈秀玉在屋里唠了大半个小时,再回到这小小的浴室时,看到墙壁上挂着的温度计已经快接近七十度了。
吕律扒了衣服,正准备在木制横条椅子上躺着,见陈秀玉提着马灯在门口张望,干脆被吕律一把拉了进来。
浴室建造起来,她还不知道怎么用。原本以为烧炉灶是为了给水加热,结果却是烧一堆石头,真是看得莫名其妙。
被吕律拉进去,房门关上,很快整个人被屋内的燥热笼罩,温度高得吓人。
“脱了吧,一起洗,我教你怎么用,说不定你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吕律一边吩咐,一边舀了一瓢水泼在烧得滚烫的火山石上,滋滋作响中,水汽蒸腾起来,快速弥漫在浴室里,那一股子暴躁的热,渐渐变得温和。
“这咋感觉像是在蒸笼里蒸一样!”
褪去了衣物,学着吕律一样躺在横条椅子上的陈秀玉,很快发现自己大汗淋漓,有些不太适应,闷得慌。
“可不就是蒸吗?把平日缺乏活动,沉积在身体里的脏东西通过毛孔给蒸出来,然后再跳到冷水里一洗,整个人在这一冷一热的刺激下,就通透、舒服了,能缓解疲劳,还能让身体有更好的抗性,保持身体健康,多洗洗,没啥坏处。”
吕律简单解释:“这是国外学来的法子,等到桦树发芽长叶了,还可以用桦树枝叶来拍打,对身体皮肤很好……来,帮我搓搓。”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陈秀玉还是不太明白,但出了一身汗,还真觉得挺舒服。
听到吕律要她帮忙搓澡,也就凑了过去,这不搓不知道,一搓才发现,吕律身上一条条的灰泥被搓出来,忍不住说了句:“真埋汰!”
“我这在山里都两个多月没洗过澡了……你以为你在家里又能好到哪里去,来,我也帮你搓搓!”
吕律说着,没几下也从陈秀玉身上搓出些泥条来。
这让陈秀玉很无语:“我明明前两天才泡过澡,咋还这么埋汰……”
吕律笑道:“这就是浴室的好处。”
第728章 这是……被抢了?
意料之外,两口子在浴室蒸了半个小时,冷水里一泡,等出了浴室,打了几个冷颤后,喷嚏也跟着就来来,然后就开始头重脚轻。
他们回到卧室里躺下,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早醒的孩子闹了好一会儿才醒。
“这下好了,都感冒了!”
陈秀玉有些幽怨。
吕律伸手拍了拍自己昏沉的脑袋:“第一次使用,不太适应,以后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去找王大爷看看吧!”
两口子挣扎着下炕,洗漱打理好后,将车上准备留下来喂猞猁、仙鹤的杂鱼和准备留下来吃的好鱼搬到院子里码成两个鱼垛子,又往上面浇了些水。
这些水很快就被冰冻,将鱼垛子冰得严严实实,凝固成了一块。
家里的飞龙肉、熊掌熊肉、马鹿肉、驼鹿肉也留下一些,就埋在院子的雪地里,再留下一些喂狗的杂肉,想着将这些肉送到养殖场给几家人分一些,剩下的分给屯里人,然后吕律悲哀地发现,在外面冷了一夜的汽车,他居然没力气用摇柄发动。
得……只能先用爬犁了!
分肉的事情得缓一缓。
找了两个袋子,装了些飞龙肉、鱼肉、熊掌和鹿肉,在王燕和马金兰赶过来处理獐子养殖场的杂事儿的时候,几人随便煮了点冻饺当早饭,吃过后,吕律架上爬犁,领着陈秀玉和孩子,一起往秀山屯走。
到了王德民院外,吕律将大葱的缰绳拴在大杏树上,然后提着东给王德民的那些肉,到院门口,病恹恹地叫了声:“王大爷……”
王德民闻声,披着棉袄出来开门,一边打量着两人一边开院门:“你们这是……都感冒了?”
“这不是来找你了吗?”吕律苦笑。
王德民扫视着两人:“这大冷天的,再怎么折腾,也得把被子盖好啊!”
啥意思?
吕律和陈秀玉都微微愣了下,这病了咋还跟盖被子扯上关系了?
猛然反应过来后,吕律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洗了个澡!”
王德民笑盈盈地看着吕律:“我懂……只是洗了个澡,久别重逢嘛,谁年轻的时候不这样?快,进屋,我给你们挂上一针。”
吕律彻底无语了,但也是事实,进山两个多月本来就累得够呛,再把精元一泄,这身体哪还遭得住。
但话又说回来,不这样的话,谈何年轻?
陈秀玉在一旁,早尴尬得红了脸,闷着头一声不吭,只是在随着王德民往他们家屋里走的时候,偷偷掐了吕律一把,顺便送上个大大的白眼。
吕律也回敬一个白眼。
明明是共犯,不能只怪一个人不是!
两人进了屋子,见李树梅正在屋里做粘豆包,一起帮忙的,还有个二十来岁,带着眼镜的斯文青年。
这是王德民在外学医的儿子王安志,吕律上辈子见过,不过,一个在外工作,一个跑山货生意,没啥交集,只是混了个眼熟,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至于王德民开玩笑说过如果还没嫁准备让她嫁给吕律的女儿,那就更没啥碰面机会了,她一年到头,也就临近过年的时候来一趟看看老两口,吕律至今还没见过。
这辈子回来两年多的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德民的儿子。
“这是我儿子安志,你还没见过!”
王德民笑着介绍,随后又冲着王安志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吕律,咱们屯里的能人,快叫哥。”
王安志冲着吕律笑笑:“哥……”
吕律也是微微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愣着干啥,烧水泡茶啊!”
“这来挂针,能喝茶水?熬点姜汤还差不多。”
“那……还不赶紧去!”
吕律看着这两父子短暂的一个交锋,微微笑了笑,将手里提来的那些东西递给王德民。
王德民打开看了下:“都是好东西,得有几十斤了……老婆子,看看,小吕又给咱们送好东西过来了,你不得把家里的笨鸡贡献出一只来。”
这是又准备杀鸡啊!
“小吕啊,今天可得留在这儿吃饭,正好安志也在,你们难得碰面,好好一起唠唠,不然,他这忙着回去上班,只能在家里呆上那么两三天,这一走又是一年到头见不到人了。”
她说着,去厨房提了菜刀就往外走。
吕律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之前抠搜的女人,在这两年下来,有了不小的转变,至少对吕律来说,已经变得很慷慨了,不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跟钱挂钩。
王德民当了屯长,她也不得不将格局打开一些,再说,吕律也从没亏待过他们家,两家人早已经熟络得不得了,也就没了那么多计较。
两口子被王德民招呼着上炕,检查过后,王德民给他们都挂上了针水,顺便帮孩子也检查了一下,王安志也及时给两人送来熬好的红糖姜汤。
小屁孩很健康,此时表现得相当安静,眼巴巴地看着点滴瓶子里冒着的一个个气泡。
四人在炕上闲聊着,聊王安志大学毕业,进了医院工作,聊吕律进山打猎的事情和农场接下来的规划等等。
王安志分到了沿海大城市里一个很不错的医院,以后怕是也不会有太大交集。大概是在外面混的时间长了,他也是一口普通话,吕律听着倒是习惯,反倒是王德民听不太习惯了,没少就这件事儿叨叨,说他越来越不像山里人了。
等了两个多小时,点滴针水打完,两口子也终于感觉轻松起来,而在这时,饭菜也已经熟了。
在王德民家里吃过饭,两口子出门,将另一袋给蒋泽伟准备的东西送了过去。
只是,到了蒋泽伟家门口,两口子看着院子里一片凌乱,蒋泽伟老两口就在院子里拢了一堆火烤着,都闷着头抽着烟袋锅子。
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