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刘齐氏上京
到底是在黄府那大染缸里长大的,刘齐氏并没有被刘喜贵的话带沟里去。
刘喜贵想了想,才道:“胜儿是我的长子,是娘的嫡长孙,如今又有举人功名在身,更是有黄府以及他外祖那边撑腰,如此条件,说个小点的官家千金也是使得的,我三弟同样是举人,又有那样的老子当靠山,我家胜儿讨了他的二闺女,到也能成为一桩美事。”
刘齐氏虽然与刘稻香不对付,可一想到,若是让她带着大笔嫁妆嫁进来,她家大儿子一家瞬间就要成为青州城有名的大地主,说不得将来还能弄个第一地主当当。
随即,她又犹豫了:“娘不是跟你说了么,那死丫头的性子又犟又烈,总天爱在外头野呢!”
“咱乡下哪个小姑娘不是如此,再说了,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时常会出门玩耍,只不过,咱村里的小孩子都爱上后山倒腾,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山抓鸟吃,大户人家的姑娘也爱这样,不过是有下人给她们都弄好,到显得她们格外的娴雅。”
刘喜贵觉得,只要刘稻香嫁给刘智胜了,自家就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把小丫头片子伺候着。
即然能让自己过舒舒服服的日子,自家媳妇的脾性烈了点又如何?
反正他有钱使,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
刘齐氏见说不过他,心里有些烦,又道:“你且先见见她再说吧!”
刘喜贵也是这么想的,来之前,他找刘智胜透露过几句,见他也是心生欢喜的,又说往些年也曾见过,对刘稻香这个名义上的堂妹,他印象中是个长得十分娇俏迷人的小姑娘。
刘稻香并不曾想到,刘齐氏母子的到来,还有与她的婚事有关。
转眼已到了十二月二十。
再过几日便要过年了,鸣翠馆的南书房里,刘稻香搁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
青梅忙给她奉上可口的香茗,说道:“恭喜姑娘!”
刘稻香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外头传言,当京皇上已有两月不曾早朝,时常晕倒,昏过去的时日也越发见涨。
有些知事理的,心里都明白这位老皇帝撑不了多久了。
老地主立了嫡出的三儿子做当家的,可其他小妾生的儿子们表示很不服,一言不合就掀桌的事,时有发生。
老地主病倒已快油尽灯枯,地主家的傻儿子们一个个开始摩拳擦掌。
京城里的气氛越发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在前些日子,张裕德派人乘驿站的马,快马加鞭带着帐册赶到了京城刘府,把帐册交到了刘稻香的手中。
而随后,她庄子上所出,以及那十万头红头雁所赚的钱,还有红头雁生的蛋这两个月来所赚的银子,包括了刘三贵夫妇的产业,刘春香培养小丫头、小子所得,还有刘秋香绣坊所出,皆都被张裕德安排人理清了帐目,一起送来了。
至于银子换成了银票,走的驿站加急托送,这一回,张裕德走的专道,是直接交到本人手上的。
算算日子,再过两日,十二月二十二日,她便可去驿站亲自把银票取回来。
难得心情美起来,刘稻香便叫了小丫头们陪着,去后花园散心,想着这样的日子若不吃上几口小酒,太对不起红梅初绽的美景。
“青梅,我记得咱们上京时带了些陈年醪醴呢!”
这种米酒并非是用谷子酿出来的,而是一种糯米酒,是把糯米蒸熟放冷后,洒上酒药团子捏成的粉,淋上冷水,把糯米放缸里,再弄中间低陷四周高的凹型,待出酒后再经过压榨,放的年月越久,越醇厚香甜,但这酒后劲十分足。
刘稻香以前只爱吃淡淡果香的果酒,可到了北地后,那种酒吃起来十分不过瘾,唯有陈年醪醴吃后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青梅应下,又问:“姑娘,可要准备些油炸小鱼条之类的?”
“弄些下酒菜也是好的,可惜九姑姑与三妹尚不能喝,到是便宜了你们几个。”
刘稻香并不是不舍,而是觉得两人年岁还小,不适宜吃太烈的酒。
她的想法并没有实现,因为,张桂花身边的红菱寻了过来。
“二姑娘!”
刘稻香皱眉问:“红菱,我娘可是叫你来有事?”若无事,便不会打发红菱特意寻来了。
红菱简单明了的答道:“是呢,先前夫人还在盘帐,看看今年可有漏掉要送年节礼的人家,正瞧着帐本,老夫人那边差人来说,姑娘的养奶——刘齐氏上门了。”
刘稻香心里微微一沉,不免有些头疼,京城不比青州,做事束手束脚,又爱讲规矩。
她家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做态,不然,千夫所指,唾沫星子都能所她们一家子给砸成沫沫。
“你是说,我祖母放人进来的?”
红菱微微一顿,暗叹自家姑娘太过聪慧:“是,夫人之前并不知此事,得知消息时,刘齐氏去了仁禧堂那边。”
她家夫人得了此消息,当时就十分恼火,偏这老夫人是长辈,又不好明着说她什么。
刘稻香微微垂下眸子,低头打量着如同白玉般细滑的尖尖十指,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她,刘稻香从来不是为了劳什子规矩而活。
“即然来了,我们做小辈的总要去见一见的,你去跟我娘说一声,我收拾一下便过去。”说到这儿,她微微一顿,今儿先生单独教刘芷菱琴技,便放了另外四人一天假。
她想了想,便又道:“青梅你去一趟香嫣阁,春娇,你去书香斋通知我弟弟两人,我回在去前院的月洞门那里与三人汇合。”
刘稻香随后,便带了青丝与春暖回了鸣翠馆。
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后,这才去了约好的地方。
她去的是时候,刘智浩与刘智瑜在那儿等着了,走到两人身边,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刘稻香会心地一笑。
又等了一小会儿,刘春香这才来了。
“叫二姐和弟弟们久等了,之前我一时来了兴致,便拿了剑在院子里耍起来,二姐打发来人知会时,我正在洗漱呢!”
刘稻香抿嘴轻笑,伸手牵起两个弟弟的小手,笑道:“客人都来了许久了,咱们,总能叫客人久等?”
她们姐弟到仁禧堂时,刘老夫人与刘齐氏两人笑得十分开心。
丫头们打起帘子朝里头道了声:“姑娘、少爷们来了!”
刘齐氏的笑容微微一顿,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的目光朝门口望去,隔着双面绣屏风隐隐瞧到高矮各异的四人,只见四人先让各自的小丫头取下了斗篷,这才鱼贯而入,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忒能扎她心的刘稻香。
“喜从天降,听说我养奶从青州来了,我欢喜得不行,特意叫了弟弟妹妹一起来拜见。”
声音十分悦耳,如同青山老林里那一抹纯净无比的清泉,泉水叮当,叫人未见其人先生好感。
刘齐氏一眼望去,屏风后走出一香肤玉肌,明艳动人的娇俏姑娘,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偶有精光乍现,只见她头插点翠蝴蝶金钗,项戴缠枝红宝石珍珠流梳璎珞,绯红底金丝孔雀尾镶毛宫缎长袍,腰间系有桃粉宫绦,上系缠枝藤花白玉扣,下罩桃粉撒花百褶裙。
“养奶,许久不见!”
刘稻香体态轻盈,莲步轻移,嘴角含笑!
“养奶!”
刘稻香的身后闪出一娇憨小姑娘,正是刘春香。
她的打扮与刘稻香又有不同,更多了些活泼可爱。
头系金丝薄纱软带,项戴红宝石平安锁赤金项圈,石榴红底金丝穿花蝶宫缎长袍,腰系蛋黄宫绦,上系如意白玉佩,下罩素白锦缎百褶裙,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娇憨中透着喜庆。
之后的刘智浩、刘智瑜两兄弟也跟着见了礼。
两兄弟一个沉稳如同小大人,一个外表憨耿内里冒着坏水。
两人头系宫缎学子巾,一样的湖蓝底镶白狐毛宫缎长袍,脚蹬铜鞋尖鹿皮靴,谦而不卑,举手投足间已初显世家公子的风姿。
刘齐氏心中打鼓,不知自家大儿子的想法能否得逞。
“好孩子,快些过来让奶瞧瞧,不过几个月不见,我想你们想得已茶饭不思,这才喊了你们大伯带了我来京里,只为瞧上你们一眼。”
刘稻香微微垂眸,想她们?真是天大的笑话。
只怕是又惦记上她们口袋里的银子了。
这一次,却是刘稻香想岔了,她身后已站着燕州都指挥使这个亲爷爷,哪个还敢肖想她口袋里的银子,就连太原胡家也收起了利爪,想三思而后动,不再如从前那般随意找几个人去弄她家的方子。
刘齐氏这一次上京,一是为了要刘大富回家,只有刘大富带着小妾们回家了,她才能弄没了那几个碍眼的。
二是刘喜贵想替自家儿子求亲,求娶刘三贵的二闺女——刘稻香!
三嘛,看能不能与刘三贵一家子修好,最好是能哄得他帮她还了那笔债。
“我可怜的孩子,数月不见,你俩到是清瘦了不少,可是北地水土不服,莫怕,奶这次给你们带了家乡的土来了,若是再闹肚子,就叫丫头们捻点土泡水喝。”
大周大多地方都有这习俗,出远门多会带上一坯土,以防在外地水土不服。
“咳!”眼看着这三人在秀祖孙情深,刘老夫人可瞧不顺眼了,她特意把人放进来,是为了看个热闹戏,而不是如今和睦相处的一幕。
“这位老姐姐,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如今大雪封路,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刘齐氏如遇知音,立马巴啦巴啦的说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