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内,书声琅琅,晨读已经开始了,处处洋溢着清脆悦耳的嗓音,使得人恍若沉浸在书山书海中一般。
陈宁陌抱着一堆书卷来到宁一园内,稍事整理了一下,便摊开一张宣纸,磨上一泓墨汁,提起毛笔开始练字。
她所练的笔法名为飞白,字体有的部分呈枯丝平行,转折处笔画突出,丝丝露白,像枯笔所写,且能给人以飞动的感觉,故称其为“飞白“,古代书法家王羲之、王献之、颜真卿、欧阳询等等,都是写飞白的好手。
秋日清晨,微风过堂,陈宁陌写得非常认真,也非常专注,手中大笔更犹如飞龙盘旋,飞凤起舞一般,有种说不出的动人美感。
及至盏茶时间,那张宣纸写得是满当当的,陈宁陌搁下毛笔纤手拿起宣纸仔细一看,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也不知道她是在满意自己的笔法,还是宣纸上所写的这首词,而词的标题赫然便是崔文卿在是诗词雅集上所作的《满江红·怒发冲冠》。
就这么细细端详良久,陈宁陌才轻声叹息道:“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寥寥数句,铿锵之词,这是何等气概!何等志向!此际读之,凛凛有生气,让人不觉悠然神往,这个崔文卿啊……真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怪才……”
轻轻的念叨声落点,陈宁陌不禁微微失笑。
起初,她对这个府州的落第秀才是完全没有半点兴趣的,若非是范仲淹的亲自推荐,她也不可能委派司马唐前去府州了解崔文卿的相关情况。
其后,官家陈宏亲自前来为崔文卿之事相请,陈宁陌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得应承了下来,但那时候,她对崔文卿更多的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对于他的人品学问,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特别是在白马寺两人相遇的那一晚,陈宁陌不慎与崔文卿有了肌肤相接,使得她在羞怒愤懑之下,更是暗暗讨厌上了崔文卿。
只是没想到,当崔文卿真正进入国子监,并在她这里专研学问之后,她才逐渐意识到了他的不凡。
崔文卿敏而好学,对于她的许多晦涩的讲解也是一点即通。
且他勉强还算做是刻苦用功,没有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更让陈宁陌震惊的,是在国子监中秋诗词雅集上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那天,崔文卿为了进入雅集之中,临时与那个傻乎乎的高能成立了一个什么一库诗社,居然不可思议的取得了诗词雅集的头名,且所作之诗词样样皆为精品。
这首《满江红·怒发冲冠》就是崔文卿当时所作。
而面对明教歹人挟持太学生之危局,崔文卿不仅没有乘机脱逃脱,反倒是临危不惧的挺身而出,救下了太学生,避免了朝廷受制于邪教之窘状,也保全了太学生们的性命。
可以说,此人乃大智大勇的典范,也是一个有骨气,有才学,有思想的人,能够教导这样的学子,饶是陈宁陌,也大感非常的幸运。
只可惜……
想到这里,陈宁陌黛眉微皱,忽地有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只可惜,崔文卿就是太过调皮了一些,也不怎么安分,有时候不禁让人大感头痛啊。
正在她悠然神思的时候,一个人影忽地急匆匆的来到了宁一园内,走入了正堂之中,对着她拱手言道:“国子丞,属下有事情禀告。”
陈宁陌回过神来,微笑发问:“是王主薄啊,不知你有何事禀告?”
这位王主薄正是国子监内掌文书的官吏,也是陈宁陌的下属,他抱拳正色言道:“启禀国子丞,今天一早,太学生崔文卿、司马薇、高能、白真真、赵雅仪五人在牌坊下聚集了一大批的太学生,声言要成立一个叫做学生会的组织,不少学生都当场表示加入,据估计,只怕不下数百人之多,下官得知此事之后,感觉兹事体大,故而特来向国子丞你禀告。”
闻言,陈宁陌登时就为之一愣,不解问道:“学生会?这是何物?”
“属下刚才得到一份学生会的书面告示,请国子丞一看。”说完之后,王主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宣纸,递给了陈宁陌。
陈宁陌接过之后,展开仔细端详良久,一双原本就蹙起的柳眉,此时此刻蹙得更是深刻了。
及至读完,陈宁陌来回踱步思忖半响,这才断然下令道:“王主薄,立即让崔文卿和司马薇两人前来宁一园见我。”
王主薄拱手言是,随即有些不解的询问道:“国子丞,聚众成立学生会的不是还有高能、白真真、赵雅仪三人么?为何你却直唤崔文卿和司马薇?”
陈宁陌轻笑言道:“他五人当中,这两人才是真正的主谋,特别是崔文卿,若没有他那些天马行空的鬼点子,司马薇等人岂会想到什么学生会?你照我的意思办就可。”
王主薄点点头,连忙去了。
崔文卿是在上课途中被人唤出学堂的,待听到陈宁陌让他前去宁一园之事,他立即就明白了特定与成立学生会之事脱不了关系。
不容多想,崔文卿连忙走出学堂,顺着林荫小道朝着宁一园缓步悠悠而去,
不意走到途中,却正好遇到了司马薇。
瞧见她这番模样,崔文卿不禁笑出了声来,轻笑调侃道:“司马小娘子,瞧你这样行色匆匆,莫非也是前去面见陈学士?”
闻言,司马薇顿时惊讶的笑了:“怎么,难道你也是?”
“那是自然,看来啊,咱们成立学生会的事情已经被陈学士知道了,故而才找我们两人前去问问。”
“那崔兄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崔文卿笑道:“欲成立学生会,自然要得到国子监内的诸多官员同意,而国子丞更是我们必须要拉拢的对象,这样,待会我就给陈学士仔细说一下学生会的事情,请她务必同意了下来。”
司马薇颔首笑道:“既然如此,那好,我们同路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