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魔雨的影响远远超出林恩的想象,当他安然穿过天空生物层,落到无岛海时,他见到无岛海的海水被魔雨挤压,通过几条大河流向其他水域,甚至无岛海的沿岸都浸泡了海水,海平面上升了半尺。
大量的魔怪从无岛海爬出,向四周扩散,紫黑的潮水冲击着天莱大陆,配合倾盘大雨,林恩真得见识到末日来临前的预兆。
而且在紫黑云海流窜的魔雷,是效果更强劲的魔雨,所劈下的地方,必然诞生一大批魔怪,连黄金级职业者都无法幸免。
“时不我待……”林恩一边返回耀阳山,一边凝视头顶无缘无尽的云海,充分感觉到一种紧迫感。
那一片紫黑的云海,是一片压在所有生灵头顶的死亡阴影,谁都意识到天莱大陆发生了不得了的变故。
因此,当林恩回到耀阳山时,他发现所有圣职者都动员了起来,皇帝陛下远程传讯指挥整个帝国,卡卢塞议长亦是用魔法通知法师议会做好防备。
教皇注意到林恩的归来,直接把后者抓到面前,沉着脸问道:“事情如何?”
林恩才发觉,在场的还有卡卢塞议长,亚历山大十七世,阿尔巴大公以及教会的其他高层。
见他回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当前的动作,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等到他开口。
“很糟糕,魔雨取代无岛海之时,便是伽罗莱毁灭之时……”林恩神情凝重地将云庭所见娓娓道来。
众人神情随着林恩的讲述亦变得愈发凝重。
“……所以我回来,一是寻找消灭「世界之恶」的方法,二是请求冕下与尊下前去封印之地,镇守封印,削减「世界之恶」力量外泄的程度,拖延「世界之恶」破封而出的时间。”林恩说到最后,看向了两位慈眉善脸的老人。
亚撒四世与卡卢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颔首,亚撒四世道:“云庭的封印之地我有所耳闻,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这件事情我们必然会参与,待到这里的事情解决,我们将前往云庭,镇压封印。”
法师议会的议长再次颔首表示认同教皇的话语。
“至于消灭伪神的方法……”亚撒四世摇头表明了态度,包括议长在内的其余人也都用沉默表明了对这件事无能为力。
林恩没有抱有太大希望,因此这会没有太大失望,他已经决定待会离开耀阳山之后,把伴侣安顿好,便开始满大陆寻找方法,第一站便是龙炎山的红龙族。
他请辞后正要转身离开,审判骑士团的团长赫斯拦住了他,“慢着,你离开去后,谁来对付那么多魔怪,而且你一个人寻找,又能起多大作用。”
林恩眉头一下子就皱下来了,他不知道赫斯为何之前到现在一直对他抱有敌意,现在更是在冕下没有开口的情况下把他拦下来。
“赫斯团长,让他离开吧,孤会派人一同寻找消灭的方法。”亚历山大十七世走过来,替林恩解了围。
林恩感激地看了一眼皇帝陛下,这时他才想起赫斯团长是卡尔基的父亲,或许赫斯对卡尔基毁容感到愤恨,一直无处发泄,只好针对卡尔基曾经的对手。
“陛下,不是这个原因……”赫斯晃了晃双臂,要往下说的时候,阿尔巴带着笑意把手搭在他的肩膀,把他带离林恩。
“赫斯团长,守卫者找到了能代替他,不,是比他更具有效率消灭魔怪的方法。”
“是么?”赫斯浓郁的双眉一耸一耸。
“当然。”阿尔巴暗中对林恩使了个眼色。
林恩又无奈又好笑离开耀阳山上层,回到自己的房子。
“伊莎,康妲丝,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林恩一开门,便见到了守在大厅焦急不安的两女。
“什么事?”她们靠过来,一人抱着林恩一只胳膊,让林恩坐在沙发上。
林恩还以为自己会遇到修罗场,没想到两女真得和平共处了,反倒是令他十分诧异。
“之前云海的剧变你们应该看见了吧?”林恩指着窗外紫黑的大雨道。
“当然。”伊莉莎奈与康妲丝非常默契地一同点头,“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们还不知道林恩去了一趟云庭,以为后者破坏石板耗费太多时间,这才回来,对后者要告诉的事情充满兴趣,连待在角落的精灵女仆亦靠近过来,竖耳倾听。
“破坏石板之后,我跟着祖父去了一趟云庭……”林恩又将刚才与教皇等人讲述的内容复述一遍。
与教皇等人变得诧异不同,三女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伊莉莎奈左手捂住翕张的红唇,康妲丝抓着林恩的双手变得用力,温娜蒂丝双手十指交叉,越来越近。
她们还以为云海剧变只是威力加强版的魔雨,万万没想到威力直接加强到灭世的程度。
这听起来非常梦幻,昨日还好好的,天晴云朗,怎么过了一天,世界就走在毁灭的路途了?
若非说这话的是林恩,她们一定认为这是个谎言,一个荒诞不经的谎言。
“真的吗?”伊莉莎奈勉强平复心情,还是不敢相信。
“我没要骗你们,”林恩抽开双手,揉了揉伴侣的脑袋,“我告诉你们,是让你们对未来有所准备,若真是无可挽回,我们要流浪于星海了。”
跟他认知的宇宙有所差异,星海每个光团都是一个被位面晶壁保护的位面,外来生灵难于进入异位面,哪怕进入亦会受到位面意志的压迫,削减大半实力。
若是不进入位面,那更加危险,星海的虚空魔力无处不在,腐蚀着生灵的躯体,不到圣贤,无法防护,这是为什么传奇能飞行了,却只有圣贤能在星海游走。
除了虚空魔力,星海还有更大的危险——游弋的邪神、星空巨兽以及虚空漩涡等等。
这些东西都能轻易要了圣贤的小命,哪怕半神见到也避之唯恐不及。
因此云庭人先祖敢以半神实力满星空寻找制作极恶石板的石材,不具有大无畏的精神根本做不到,即使如此,云庭人先祖还是只找到八块石材再杳无音讯。
除此之外,星海对于各个位面的生灵还有一个致命的潜在因素——位面法则的不等性。
在自家位面,林恩能释放永远燃烧的火焰,能操纵火焰的任何变化,能看见法则的运转,能穿行于外空间,然而这一切到了星海统统消失!
星海有星海的法则,星海的法则比位面高一级,或许在这个位面是操纵火焰的法则,在别的位面是操纵流水,到了星海又变成操纵雷电,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同理,半神依靠位面法则开辟的半位面只能依附在主位面,到了星海便断开联系,因此半神只能依靠自身力量带人离去。
若是不靠位面法则靠自身力量开辟半位面,那半神做不到,能完成这种事的只有神灵,而开辟的半位面则成为神国。
因此,林恩不愿意伽罗莱毁灭的最大原因源自于此,若是伽罗莱真得毁灭,他认识的人九成九都注定沦为「世界之恶」的傀儡。
而他也未必能安然穿过星海,找到宜居的位面。
“为了不让那一日到来,我现在就动身……”林恩从沙发起身,“现在魔雨不会停歇,越下越大,魔怪越来越多,越来越危险,你们就待在这里,别乱跑。”
“可是……”伊莉莎奈跟着起身抓着林恩手臂。
“别担心我。”林恩另外一手指尖冒出小簇金色火苗,示意自己有「破邪之火」,不会遇到危险。
他再三劝说伊莉莎奈与康妲丝,终于将她们说服,向屋外行去。
“等等。”这会轮到温娜蒂丝叫住了他。
“又怎么了?”林恩语气颇为不耐烦,这是他第三次被人拦住了。
温娜蒂丝没有在意林恩的语气,她蹙着眉,若有所思道:“主人,或许,有知道消灭办法的人。”
“谁?”林恩问道。
精灵女仆语气不太确凿回答:“褐根圣贤,它活了几万年,阅历比精灵王大人还深厚,它若是不知道,伽罗莱真得没希望了。”
“褐根圣贤?!”林恩惊疑不定地揉了揉下巴。
那头树精确实活了几万年,可是一个不会动的树精,阅历能有多丰厚?林恩还是摇了摇头,终于动身离开,告别之后,往南边飞去。
他对温娜蒂丝的提议持怀疑态度,但翡翠之森本就在他的行程之内,他计划从红龙族到黑月林地,再到翡翠之森。
镇守封印的半神越多越好,这他可没忘记,精灵族那边他肯定走上一遭,再加上还要去一趟龙崖,过程中自然顺路去自然神殿问一问褐根圣贤。
心里的念头如电闪逝,不一会儿,他便恍若一颗散发金光的流星,穿过紫黑的天幕,来到了龙炎山。
这座高耸入山的山峰此时将海拔优势展示得淋漓尽致,在人类躲在房子里,野兽躲进山洞里的时候,红龙们竟然待在龙炎山山顶,打量萦绕龙炎山的紫黑云海,还一边看戏,一边评价。
“你们也未免太过于悠闲了吧……”林恩极度无语,人还没到,声音先一步穿过龙炎山山顶。
山顶目露好奇光芒的红龙们,听到熟悉的声音,看见熟悉的身影,纷纷朝他打起招呼。
“「红龙之友」,欢迎!”
“小友,难得见你过来呀……”
林恩没有心思回应,看见新任龙王奥伦特纳恰好在山顶,便落在后者面前。
“奥伦特纳阁下,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林恩又讲述了一遍伽罗莱位面遭遇的事情,这让他觉得自己成了传话筒,焦急的心情慢慢变得怪异无比。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急躁?
林恩脑海蓦然闪过一个念头,还没等他深究,从他口中得知伽罗莱变化的奥伦特纳也变得急躁了。
“小友,你说得是真的?”
不仅是奥伦特纳,其余听到他们谈话的红龙也变得异常急躁。
“奥伦特纳阁下,我没必要欺骗你……是了!”林恩忽地一拍手掌,清脆的掌声把老龙王吓了一跳。
“小友,你怎么了?”佝偻身形的老龙被林恩吓直了身躯,这会慢慢调回来。
“奥伦特纳阁下,你没发现你变得急躁吗?”林恩指着了奥伦特纳,再指了指附近焦急的红龙们,“而且它们也很急躁!”
不等红龙王回答,林恩揭晓了答案:“急躁是负面情绪,正是「世界之恶」在影响我们,让我们诞生更多的负面情绪,好让祂提前脱困。”
明白事情缘由后,林恩强行遏止心情,让自己不为外界所动,心如死水,古井不波。
林恩点出事情后,红龙们也都察觉自己异常的情绪,一个个先后调整心情,免得重蹈覆辙,再次被疯嚣污染落得失控。
奥伦特纳此时才明白林恩说得是真的,这令他难以调整情绪。
没有谁比巨龙更明白在星海流浪要饱受多少酸楚,因为巨龙便是外来民,不是伽罗莱的土著。
“小友,你来此不应该是为通知这件事,有什么可帮得上的,直说!”
林恩点头道:“奥伦特纳阁下,以巨龙一族的底蕴,是否知道消灭或者重新封印「世界之恶」的办法?”
他刚一说完,红龙王就摇了摇头。
“小友,巨龙虽然是古老种族,但抡起对「世界之恶」的了解,恐怕还不如云庭详细,抱歉了,这个我帮不上你。”
“是么,呼……”林恩呼了一口气,有心理准备的他准备告辞,前往黑月林地。
“不过……”奥伦特纳话音一转,让林恩准备好的说辞卡住咽喉。
“若是你找不到办法,可以去一趟龙岛,”奥伦特纳说到“龙岛”这个词时,目中流出怀念的光彩,“赞德高阁下是最古老的巨龙,他或许知道什么。”
「万龙之王」赞德高?
林恩经奥伦特纳提醒,才想起这位低调了数千年的半神。
“我会得,多谢阁下提醒,如今魔雨不歇,阁下还务必不要放下警惕。”林恩行了一礼,断然转身离去。
他要前往一趟黑月林地,问一问「黑月女巫」芭卡菈是否知道什么。
拥有「法则视野」之后,不需要主人同意,林恩可以撕开黑月之崖的防护进去,就好像主人不开门,客人直接把门砸了再进去一般。
不过在此之前,林恩得回一趟圣日山脉,告之众人控制情绪的问题。
尽管教皇等人未必想不到这个问题,但林恩保守起见,还是有必要跑一趟,以他的速度,这点路程算不得什么。
于是,龙炎山周遭的冒险者小镇又见到一道金色流星穿梭于紫黑天幕,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林恩还有心思观察云海与大雨。
“雨水又密集了不少,唉……”
“时不我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