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也太会讹人了。”商鸿朗摇摇头,“每次你信口开河的时候我都不敢插话,就怕搅了你的局。对了,庄俊说他是为了女儿的医药费才这么做的,你为什么不信?”

“他为人阴狠,有强烈的仇富心态,这种心态的产生和他多年的经历息息相关,并不单纯一句‘为了给女儿买药’就能解释。”岑戈低头望着手机屏幕中小芝手腕上的链子,“他在杀害常菀时,仅有一刻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就是捋下这条手链的时候,也正是因为手链的失踪,加上他独特的爆料,我断定凶手一定是他。相信在很多男人眼里,潘多拉手链不过是女人花花绿绿的普通玩.物罢了,我至今不知它价值几何,庄俊也是一样,只觉得五颜六色的很好看,可以拿回去让小芝戴着玩。换做缺钱贪财的其他保安,没有非拿回去的必要。既然想到了小芝,却仍不停下行凶的手,事后为什么说自己是为了女儿?为了给自己的女儿买药,就能杀害别人的女儿?用别人的血买到的药,对年幼多病的小芝来说恐怕是一副毒.药。”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许多罪犯都用一个良善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暴行,这不是忏悔,而是想博取同情来减轻刑罚,这是对死者及其家属的藐视和不公,其心可诛。”

岑戈说完后,车上几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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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很多妞猜对了,但是岑哥哥怎么发现的,没人说对嘿嘿

下章开启新案件,这是一个主线案件哦

☆、52|静静的顿河(1)

利仁园入室杀人案告破的消息传了出去,媒体记者纷纷介入报道,新闻被放到网上之后,网友们形成了两个阵营。 一个阵营认为保安庄俊监守自盗,物业应该对死者家属付赔偿责任;另一个阵营则觉得庄俊为患病女儿筹措医药费不得已而为之,应该轻判的同时,还建议常莞的父母收养可怜的小芝,以弥补常菀当小三的罪过。

前者骂后者为圣母.婊,后者骂前者为二.奶支持者,撕.逼不休。

籍国的《审判法》规定,在对庄俊的恶行作出审判的时候,负责调查案件探员们的当庭陈述是量刑的关键。根据对庄俊的审讯记录,岑戈上交的结案陈述报告将“仇富心理”和“报复社会心理”放在了心理分析的首段,故意破坏现场、侮辱摧残尸体等行为也一一记录进去。

在他看来,千百个可怜兮兮的借口都不足以成为拿起屠刀的理由,死者在道德层面和法律层面犯下的过错应该由舆论和法律条款进行惩处,没有人能越过法的界限私自剥夺别人的生命。

对庄俊的冷酷是一方面,赵苏漾发现,岑戈以个人的名义去医院探望了小芝一趟。作为物证,潘多拉手链得被取走,他去专柜买了一条差不多样式的手链哄小芝把常菀的手链交了出来,小芝年纪小,分辨不出,一直以为手上这条还是她爸爸送的那条。

益慈基金会的会长董佳益虽犯了罪,但他创办的益慈收容中心仍在运作。岑戈联系了现在的中心负责人,小芝的病暂愈后将被送往益慈收容中心,她的将来也算是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网上那些只会耍嘴皮子撕.逼的圣母们跟岑戈相比,只是一群伪善的跳梁小丑罢了。

赵苏漾围观网上的骂战,一些网友对庄俊表现出极大的同情,她觉得匪夷所思。人们无法得知常莞的具体死状,仅从媒体一些片面或者煽情的描述中主观地认为庄俊是生活所迫,出发点是“伟大的父爱”。一些媒体有选择性地把划车、盗窃和猥.亵未遂、投毒未遂等等隐瞒了过去,着重强调常莞是个破坏别人家庭、挥金如土的小三,于是让一些人情感地天平偏向了妻子和富商私奔后两份打工独自照顾患病女儿的庄俊。

甚至有些网友带着录音笔和摄像机追到了刑侦中心来,围追堵截,硬是在电梯口拦下了案件主办人岑戈,非要他说说为什么对庄俊的家庭状况和生活经历没有一丝同情心,竟如此残忍地不肯为他说一点好话。

他们这种架势,分明就是想搞些噱头,给探员泼脏水,使大家更加同情庄俊。

赵苏漾在网友上传的视频中看到,岑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摇摇晃晃的镜头。特写中,他的脸瘦削而英俊,眼中毫无胆怯和彷徨,微微蹙起的眉头使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充满压迫感,镜头此时后退了一些,恐怕是那个气势汹汹拿摄像机的人退缩了一下。

只见岑戈侧身按了一下电梯按钮,回身说:“如果你们关注凶手的过去、对他是否有一段悲惨的经历感兴趣,请在他依法受罚后再去挖掘,而不是在受害者鲜血淋漓、尸骨未寒的时候。说残酷一点,我可以接受有的脑残天天被各路罪犯编的故事感动得以泪洗面、恨不得以身饲虎,但那最好是在罪犯被挫骨扬灰之后。”

他说完的时候,电梯门刚好打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留给镜头一个缓缓合上的门和模糊颀长的背影。

说实话,赵苏漾听得很爽。

有一个人恐怕也听得很爽,于是那条“well done”的短信又发到了岑戈手机上,和以往不同,还多加了好几个“!”。

听说一琴难得晚上没值班,赵苏漾就同她煲起了电话粥。把这事跟她细细描述了一遍,她果然站在了岑戈那一边,说:“那些网友长没长脑子啊,要常莞的父母收养庄俊的女儿?不怕庄俊的女儿遭虐待么?若是我女儿被杀,杀人犯的女儿落到我手里,我出于‘母爱’,非杀了她让凶手尝尝失子之痛好吗!”

“如果庄俊当初划的是那些网友的车,他们肯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了,更别说是杀了他们的女儿。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当起圣母来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标榜自己的心地善良,满足自己对‘看,我就是这么高尚的人’的意.淫。”赵苏漾刻薄地附和道。

一琴忽然岔开话题问:“话说你办完了这个案子就得滚回普案处吗?”

“暂时还没。”赵苏漾有点得意地说,“听说我能以见习探员的身份跟岑戈去一个特案组学习实践,明天下午就出发。”

“哇!这是你第二次参加特案组了!啊不!是正式以一名探员的身份第一次参加特案组!”一琴高兴地说。

赵苏漾忽然谦虚地强调道:“见习探员而已……我连持枪证都还没有呢。”

一琴好奇地问:“发生啥震惊全国的大案了?”

“烽州池原省……”

赵苏漾还没说完,一琴就叫起来:“顿县四人头案!!你是不是要去四人头案!!”

“你知道啦?”

“当然,我也看社会新闻的好吧!”一提起这个案子,一琴看了看窗外一片夜色,有点毛骨悚然地跑过去拉上了窗帘,才坐下继续说,“炒得沸沸扬扬的,说头找到了,旁边附近挖了大半天,身体一直找不到,却找到了一个距今一千多年的古墓。哎呀,莫名其妙的,忽然就冒出四个死人头,真是吓人哪。烽州是最北边的一个州,古代很多大墓都是在那里被挖掘出来的,因为年代久远陪葬品很多,盗.墓贼也多。还有人专门发了一个帖子,里面有地方志原文,说古墓发现的地方在阴阳学中叫‘养尸地’,这在丧葬风水中是最为恐怖、危险和忌讳的墓地。那四个人是去盗.墓,遇到了尸变,被粽子吃得只剩下头了。”

赵苏漾听得头皮一麻,好像身后就有一个黑毛粽子慢慢从棺材里升起来似的,尖尖的长指甲就快刺到她的后脑勺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缩起了脖子,随手百度了一下一琴说的什么“养尸地”,看了一阵,也赶紧去把窗帘给拉上了。

她还没看到顿县四人头案的详细资料,只知道毗邻边境分界线密婺江的顿县因为离密婺市最近,近几年新建了很多休闲娱乐大项目,针叶林生态公园、水上渔家乐、冰山游乐场等等。一个别墅开发商早就标下了发现尸首的那块地,今年开工准备建一个别墅区。因为不远处就是密婺江的一条小支流——顿河,所以别墅区非常洋气地被命名为“奥斯顿公爵山庄”。

谁知,挖地基的工人们准备运走土块时发现两个人头滚了出来,吓得半死。他们报案之后,当地探员从被挖出的土块中又发现两枚人头。说来也奇了,当他们继续检查是否还有人头或尸块时,挖出了一个大洞,从洞里面可以看见麻石和青砖,还有雕刻着什么的石墙,考古专家赶过来一看,确定这是距今一千多年前的鼎朝大墓。这下子,房地产商出师未捷彻底傻眼,继续建设“奥斯顿公爵山庄”是不可能了,一边是四个人头,一边是千年大墓,以后怕是再没人敢住在这样的地方。

赵苏漾码字更文的网站版块很多,悬疑版块一个热门分类就是盗.墓文。空闲时看过两本着名的盗.墓小说,里头的门道她大概知道一二,现实中是不是真的有人会组团去盗古代大墓,是不是真的有墓葬阴地之说,她还真不敢肯定。总之,古代大墓附近出现找不到身体的尸首,人们第一反应是盗.墓贼被老祖宗惩罚,咎由自取,并不奇怪。

第二天,赵苏漾在电梯里遇见罗子,他见电梯里只有他二人便叹了口气,说:“岑戈倒是幸运,你这个侦探小说大作家去了他的一队,我这边来了个大小姐,伺候不起啊!”说罢,又笑开了,“好在我最近好事临近,也不计较这些。”

“你要升官啦?”赵苏漾问。

“非也。”罗子摇头,“我呀,终于要正式当新郎了!你们吴辅导员在长宁找了份稳定的工作,这学期结束后就会辞职过来,我岳母终于答应办婚礼了。到时候过来喝喜酒!”

赵苏漾笑着祝贺道:“恭喜恭喜!”

“你怎么样?”罗子笑眯眯地问,“我听一队几个小伙子说岑戈和你蛮对意思。我早有预感了,你是他家的大恩人,他要‘以身相许’也在情理之中,嘿嘿!”

赵苏漾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听他这么一说,疑惑道:“大恩人?”

“他现在还守口如瓶啊?”罗子不可思议道,“要是谁捐骨髓救了我弟弟或妹妹,我每天煲猪肝汤给人感恩戴德地送过去。我到了,先走一步,拜拜。”

赵苏漾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捐献过造血干细胞的事,怎么,那次捐献的对象竟然是岑戈的兄弟姐妹吗?竟这么巧!

怪不得他从一开始就很帮着护着我——出了电梯,赵苏漾边走边想。想着想着,又有点落寞起来。他真的是在“报恩”吗?他如此擅长揣摩人心,因为看出我喜欢他,所以才有所回应?想到这里,她的心又是一沉。

她也是有气性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份好不容易等来的“两情相悦”她才不要。

——这就是低情商女子的自尊,她也不想想,正因为岑戈擅揣摩人心,更加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悖逆他自己的心。

走进办公室,赵苏漾透过玻璃墙,一眼望见正在给几个盆栽浇水的岑戈,蓝白撞色的长袖衬衫无比合身,衬得他整个人清爽而英俊,被墨蓝色长裤包裹着的长腿演绎着男人身材的黄金分割。

本来还有几分闹别扭的怨气,看了这等“美景”,也被这美色冲淡了几分。

余光瞥见她走进,岑戈抬眼看去,扬一扬唇角,“早。”

“早啊。”赵苏漾两边嘴角勉强向上抬了抬,算是回应了一个微笑。

刚在临时办公桌前坐下,发现电脑已经打开了,屏幕上开着两个网页,一个是池原省密婺市近三年十月中旬到十一月中旬的气温汇总,一个是顿县一周内的天气预报。果然是最北的省份,长宁市民还在穿长袖衬衫呢,密婺那边已经需要穿呢子外套了。

心存芥蒂的赵苏漾偷偷看了一下岑戈,他来得早,肯定是他事先找好放着要她看的。

看了一会儿网页,她发现上班时间早就过了,可办公室其他人都没来,问道:“呃……他们怎么现在还没到?”

“去搬东西了。”岑戈慢条斯理浇完了花,坐回办公桌后。

更具体的真相是——刚才商鸿朗几个人议论这次的特案组之行是赵苏漾和岑戈的“小蜜月”,刚好被他听见,然后那几个大嘴巴就被他打发去技术处帮忙搬几个新仪器。

小蜜月……岑戈想起方才赵苏漾那个假笑,这妞不知道忽然闹什么别扭,以为这样他就看不出来?

★注:此章中“如果你们关注凶手的过去……”一段(约120字)非本人原创,摘抄自“莲子医生”(晋江笔名:莲妖银夜)的某条微博,已征求其同意原文照搬进此小说中,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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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静静的顿河(2)

吃过午饭后,赵苏漾就打算回家拿行李去机场了。 她还没去过那么北的城市,不知道深秋的密婺跟长宁有什么不同,是否也有满地金黄的落叶和晨起微寒的风。

刚走到门口,岑戈的车从身边缓缓经过,在前面一个转弯,横在了她眼前。

一路上,赵苏漾都在想罗子跟她提到的那件事,几次开口想问他,话到嘴边又忽然转移了话题,最后干脆咬咬牙不问了,他路过她最喜欢的甜品店时故意放慢了速度,她都没注意。

她下车上楼时,岑戈锁好车,一起进了电梯。

“你等我一下,我塞两件大衣进行李箱去。”赵苏漾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钥匙还没触到锁头,他的手伸过来,抽出钥匙飞快地帮她开门,然后握住她的手腕一拉,把她拉到门后,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

赵苏漾半掩着嘴,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地抬头望着他。

他的双眸黑得好似要把人溺进去,对视了二十几秒,她忍受不住心脏的狂跳,移开目光。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他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

赵苏漾不禁诧异地反驳:“怎么是我呢?”

“所以是我?”岑戈恍然大悟状。

向来先发制人的赵苏漾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他仍旧用臂膀困着她,好像在努力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赵苏漾伸手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啊,真结实,推不开。她顺着他手臂的线条摸了一下,感受那温热坚硬的触感,脸有点热,抬眼看了看他,见他目含几分笑意望着自己,就又低下头。

“你早就认识我吧?”

岑戈逗她:“我以前抓过几个女毒贩,但其中一个在押送时逃跑了,至今没有归案。”说罢,他故作严厉地捏住她的脸,还扯了几下,“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她假扮的?”

每次收到“well done”短信,岑戈所怀疑的“她”正是这个逃脱了的女毒贩——活跃在边境地区最大贩毒集团“terce”的二号人物anemone,代号“秋牡丹”。她逃脱后不久,岑凝就被害了,随后,他离开了缉毒局,每次破获重案,这条短信就接踵而至。

她可不是一般人。

他虽然没有参与押送,但这个女人能从武装押送中顺利逃脱,难于登天。他一度怀疑,他们的队伍里有内鬼。

岑凝究竟死于她之手,还是传说中的什么变态杀人狂?

赵苏漾甩着头挣扎着,他的手倒是饶过了她的脸,唇却擒住了她的,吻得坚定而强势,让起初有些本能推拒的她渐渐卸下防备,任由着他攻城略地。

“你再这样……我们——我们就赶不上飞机了……”半晌,赵苏漾的声音带着点娇气的颤动。

岑戈又重重地吻了她的唇一下,看了看手表,“以后要养成出差前看天气预报的好习惯。”

“知道了。”赵苏漾翻个白眼,不以为意,起身开衣柜翻找大衣去。

“关于什么‘亏心事’,上了飞机后,你好好交待。”岑戈可不会放过这茬儿。

赵苏漾的手一顿,咬咬牙,假装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我以前捐献过造血干细胞给你的某位家人,ta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你多次出手帮我,是不是受了ta的委托?”

岑戈的表情忽然凝重起来,目光甚至透出了几分不该有的杀气,恰好转过身的赵苏漾见了他这样,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摔门而去时,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答:

“她已经去世了。生前并没有委托我照顾捐献人,只是亲手织了一条围巾想日后送给你。但是,因为织得有些丑,我迟迟没有给你,也暂时找不到机会将这件事告诉你。她叫岑凝,是我的妹妹。”提到小凝,岑戈的目光温和许多,好像她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一样。

赵苏漾觉得自己又一次因为情商低了犯了严重错误,居然因为这种事情闹小别扭,“对不起!是没有移植成功吗?为什么不再来找我呢?我可以再捐一次的!”

“手术很成功,她的病已经痊愈,只不过后来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

“天哪,太可惜了。”赵苏漾轻叹。

“那次意外的真相至今还未查清楚,如果有一天我有机会接触那个案子,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言归正传,你的担忧毫无必要,我对你的私心也许一开始是因为小凝,后来完全是因为——”岑戈忽然停下不说。

“嗯?”赵苏漾抱着两件大衣偏头问。

“因为你长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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