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忘忧乡,飘着花茶香,回荡着空灵的乐音,中央舞台上轻纱覆面的舞女扭转着软腰细肢,走廊里客来客往,面带微笑的伙计们端着茶点步履轻快。
禾苗立在走廊前的栏杆前看着这片祥和景象,昨夜发生的事,这里的人竟浑然不知吗?身旁传来了脚步声,禾苗回头看去,走来了两位身着金色道袍的修士,两人皆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两人在禾苗的近旁立定了身子,躬身行礼。
“道修韦星河拜见仙子。”
“道修元青山拜见仙子。”
禾苗还了礼后,看向了两人。
韦星河道:“昨夜仙子的遭遇我家公子已经知晓,只因昨夜这里未有修为高深的修士驻守,这才并未及时相助仙子,公子已派人全力缉拿昨夜行凶之人。仙子受到惊扰,公子心中愧疚,所以特在府上备宴,为仙子谢罪。”
禾苗问道:“你家公子是这家店的主子吗?”
闻言,面前两人皆露出惊讶之色,而后,韦星河道:“仙子有所不知,我家公子乃是花城首富,此地大多产业都隶属公子。”
花城首富会不会是这背后操纵之人呢,禾苗问道:“昨夜的事是时常发生,还是第一次?”
韦星河道:“不瞒仙子,这些天,城中都不是很太平,女道修被绑之事时有发生,公子整日因此事烦心,昨夜,仙子与奸邪相斗后,能安然逃脱,我家公子有意请仙子相助。”
两人又是躬身行礼。
禾苗躬身还礼,道:“我定全力相助,惩此恶妖。烦请两位带路,我要见你家公子,商议除妖之事。”
“仙子仁义,请随我们来。”
用隐身符隐在禾苗肩上的石头小人轻轻敲敲她,虽未开口,禾苗懂它的意思,它在说,“小心。”
禾苗点点头,无声道“放心。”
一盏茶后,三人落在了山脚的大宅前,韦星河道:“请。”
禾苗抬头望向了身后的大山,山脚气清,可山顶却隐着黑气,她道:“稍等。”她飞身直上,落在了山顶。
两人见她飞走,急忙追随,可速度却慢的太多,禾苗落地很久,他们才赶到。禾苗身上荡开了灵气,灵气与隐匿的法阵相撞,跟在她身后的两人,被这强劲的冲力击中,险些跌倒。
禾苗颔首道:“抱歉。”她迈步走到了法阵前,推出一张,法阵破碎,眼前浮现一只半人高的祠堂,祠堂前的鼎里燃着一根圆香,祠堂无名。
她掀了房顶,垂眸去瞧,祠堂供桌后有一座头戴花环,手持法镜的神像,她疑惑道:“花镜元君。”为何供着神像的山顶会有黑气,她心中好奇,灵力化索,缚住神像后,将神像直接提起了,黑气冲煞而出,她抬手压下一掌,强劲的掌风落下,祠堂与神像一起破碎,原地留下了一座深坑,黑气逃亡林间,她飞身而起,结界包裹了山顶,她连推数掌,黑气被彻底打散,她落在林间,弯腰捡起了黑气散去后落在地上的玉珠。她将玉珠捏在指尖打量了一番,道:“神骨。”
虽未打斗,但被灵风吹得狼狈不堪的两人走上前来,看着禾苗手中的玉珠,道:“什么是神骨?”
“天神陨落后,会留下神骨,神族后裔常用祖辈神骨增强自身功力。”禾苗微微蹙眉,心道:难道刚才的那团黑气是神族后裔,可是神族不是已经全部陨落了吗?
还是等回去了问问师尊,禾苗将神骨收进了掌心,道:“昨夜与我相斗的恶妖就是那团黑气,现在已经被我打散,魂归天地了,它不会再作恶了。那些被抓走的女修被它用来祭了神骨,只怕是找不回来了。不过,它的帮凶应该还活着,还烦请两位告知你家公子一声,将那些恶人全部铲除……此事已了,府上我就不去了。”
禾苗正要走,韦星河道:“等等,请等等。”
禾苗看向他。
韦星河道:“仙子铲除恶妖,解决公子心头大患,公子一定十分欣喜,还请仙子随我们去府上,公子一定会好好答谢仙子的。”
禾苗眼神微动,嘴角微微上扬,道:“是会给我钱吗?”昨夜她要帮布坊除怨赚钱,却被骂了一顿,今日是意外除妖,而且还没有提前议价,能赚到钱吗?
韦星河似是完全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愣了。
一直未开口的元青山道:“公子一定重谢仙子。”
禾苗弯弯眉眼,笑着道:“那走吧。”她将肩上的带子拉了拉,为了方便,她用带子裹了装银子的箱子,斜背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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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庭院中,挂着竹帘的亭下立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外袍披在身上,面色憔悴,看起来病恹恹的。
看见来人后,他迈步走了过来,脚步缓缓,纯白的衣角随着他的步子如水流般波动,禾苗第一次从衣角看出了温柔,她心道:这料子师尊穿上肯定更好看。
病恹恹的公子停在了她的面前,她躬身行礼,道:“小道有礼了,刚才在山顶,我除去了恶妖,特来收取报酬。”
走廊安静,唯有清风吹动竹帘的扑簌声,她的脸微微红了,而后道:“公子按市价付我就好。”
对方还是没有应声,她连耳朵根都红了,道:“可以议价,便宜一些也可以的。”
那人俯身近了些,一双苍白的手抬了起来,要扶起她。
禾苗急忙自己站直了身子,将手收在了身前,抬起了脸,看向他,道:“公子,意下如何?会付我钱吗?”若是他实在不愿意给钱,那还是算了吧。
眼前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他弯弯眼睛,道:“姑娘觉得多少合适?”
他是答应了吗,那要多少合适呢,刚才的恶妖修为可不低,他们都抓不到,这人又是城里的首富,她想了想,道:“三万?”昨夜那些美男子陪一夜都是这个钱了,想来他一晚上挣得都比这个多的多,三万应该不多吧。
眼前人笑着点点头,道:“好。”
禾苗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她双手合十,道:“谢过公子。”她抬起了脸,道:“我观公子气色不好,这样吧,我额外为公子诊治一番。”
见他有些迟疑,她笑着道:“不收钱。”
眼前人微微颔首,道:“有劳姑娘了。姑娘定还未用早饭,先一起吃饭吧。”
他的脸色实在太差,感觉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禾苗道:“先为公子瞧病吧,烦劳公子将眼睛闭上。”
“去亭子里吧,我坐着。”他的声音柔软。
感觉这人风一吹都会倒,禾苗道:“好。”
两人并排前行,苍白公子道:“我叫花小寒,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名讳?”
“禾苗。”
花小寒笑着道:“禾苗,好名字,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禾苗道:“这个……不便告知,请公子见谅。”
亭下,花小寒落座后,对侍立的下人,道:“吩咐膳房上菜。”说罢,他闭上了眼,禾苗立在了他的面前,抬起手浮在了他的额前,然后将灵力灌入他的经脉,诊断清楚后,禾苗收回了手,立在原地看着他出神。
大抵因为她的神色看起来太凝重,花小寒仰起了脸,问道:“病得很重吗?”
禾苗的目光下移,从他的眼睛滑过他的脖颈,一直看到他没入衣领的肌肤处,而后,又看向了他的眼睛,她道:“公子今年多少岁了?”
花小寒道:“还有一个月就满二十岁了。”
“十九岁?!”禾苗坐在了他身旁的石凳上,将一条胳膊搭在了桌上,道:“我再给你搭个脉吧。”
花小寒伸出了胳膊,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是不是快死了?”他笑的温柔,可是淡淡的眸色中流出几分悲凉。
禾苗收回了手,看向了他,道:“你只有十九岁,可灵脉却虚弱如百岁老人,你确实命不久矣,或者说,你早该是个死人了,可不知道为何,你还活着。”
花小寒收回了胳膊,苍白的手指慢慢蜷起,他垂下了眼眸,喃喃道:“想活下去就这么难吗?”他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禾苗。
这人灵脉虽虚弱,可却强于一般修士千百倍,是有可能结出大丹的,只要结出大丹,他就可得长生,可是,万物有序,能不能窥得天机,最终只能靠自己,观他现状,已是灯枯油尽,他注定不能得道了。
禾苗并没有再应声,她将手搭在了桌上的玉盏上,心道:这喝水的杯子真讲究。她端起玉盏喝了一口,只觉得这水好似都比平常的甘甜了许多,她腹语道:等回去的时候,要买一些上好的器物带回去给师尊用。
小厮端来了菜肴,掀开盖子,个个精致。
花小寒从失落中缓过了神,他抬起脸,又是一脸温柔,他笑着道:“仙子用饭吧。”
禾苗微笑颔首后,拿起了筷子。
开开心心的饱餐一顿后,禾苗放下了筷子,擦干净嘴,站起了身,道:“多谢公子款待,还请付过酬劳,小道拜别。”
花小寒站起了身,道:“姑娘修为高深,可否请姑娘在我府上小住几日,为我调理身子。”
禾苗有些犹豫,她确实助他修为再上一层,让他多活些时日,可她并没有能力助他结出大丹,使他长生不老。
花小寒躬身行礼,道:“请姑娘相救。”
禾苗道:“我只能助你改善体弱,但不能治愈你的恶疾。”
花小寒道:“能健健康康的多活几日,在下已经很知足了,劳烦姑娘多留几日了。”他弯着腰,十分恭敬。
禾苗思考一番,道:“我来此地本就是来看花会的,在你府上小住也可,不过要为公子调理身子的话,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