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陆突淡漠一笑,不屑地冷哼道︰“不放他逃去,我如何找借口兴兵向大秦问罪?如何向居妍城的朋友交待?”
“再说,一个灵照境修行者,我还不会放在眼里!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乌苍急忙一个劲地点头,略带媚笑地恭维道︰“是是是!大师魂师之力强悍,真是叫我等大开眼界!如此一来,咱们的计划进展顺利,末将也可以回去向南王复命了!
半月之后,还请大师不要忘了约定,我们飞虎军和贵部落一同出兵,共同向大秦施压!嘿嘿,南方十三郡锦绣河山,你我两家分而治之!”
乌苍笑眯眯地低声言语,神情越说越兴奋。
可是他说完,才发现骨陆突始终无动于衷,连正眼都不看他,悻悻然地拱手退去。
骨陆突凝眼看着远方如血残阳,夕阳暮沉,天地间构成一幅如画美景!只是,这美景却沾染了太多凶戾杀气,颇为让人颤栗!
仰头看看依然阴沉的天穹,骨陆突低声吟道︰“西北大地,将成为祖神降世之圣境......”
入夜之后,金账草原下起了瓢泼大雨,营地内一片哀嚎之声,金账外泥泞的草地上,跪满了荒人部族。
黑暗中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密密麻麻地跪倒一片望不到头,哭泣声愤怒地咆哮声不断,荒人们跪倒在金账外,虔诚地乞求默托汗的尸体安息,祈祷祖神莫要将怒火降至草原,祈愿祖神护佑,能够将杀害默托汗的凶手捉到,用他的血肉平息祖神怒火!
如同殿堂般宽敞的金账大营内,撤去了一切华彩装饰,四周皆是用黑色帆布遮挡,正中摆放一樽巨大的黄金棺椁。
默托汗的尸体按照部落传统,全身金漆,大酋长盛装着身,头颅面带黄金面具,重新固定在了躯干上,头戴金冠,手握权杖,尽显荒人王族尊贵权威。
十六名荒人勇士抬着沉重的黄金棺盖进入金账,小心将棺盖合拢,用雕刻古老符号的铜钉封死,最后盖上一块黑色四方魂幡,上面用金线绣满了符号文字。
整座金账内,显得庄严肃穆。
金账大营左后方,有一座稍小但华丽之处丝毫不减的大帐,乃是长老劳执所居之处。
此刻,荒人王族各支族人,贵族中老一辈的尊贵之人,尽是聚拢在此。劳执躺在兽皮毡榻上,满头白发像一蓬乱糟糟的枯草,面容枯槁,尽显油尽灯枯之色。
经过部落巫师的诊治,劳执精神略微恢复了一些,饮下温热气味浓烈的草药,在两名女仆的搀扶下勉强坐起身子。
骨陆突恭敬地跪在榻前,殷勤小心地侍奉。
“叔爷的病疾如何?”待到巫师再次诊治完毕,骨陆突急忙问道。
巫师手掌抚胸恭敬地行礼,才说道︰“长老年岁老迈,此次是怒火攻心所至,需要好好调养半月,方能痊愈,期间不可再动怒,否则极为伤身!”
听到巫师诊治的结果,大帐内响起一片松了口气的声音,几名荒人王族弟子和部落贵族首领皆是舒了口气,紧张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唯独骨陆突漆黑双眼中划过一丝厉芒,脸上却很快配合着笑了笑。
“好了,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同骨陆突说!”
劳执疲倦地挥挥手,示意无关人等全都退出营帐。
等到奴仆和一众荒人贵族退出大帐,劳执用手撑在榻上,费力地稍微坐起身子,喘了口气,才面容倦怠睁眼看着骨陆突,轻声道︰“默托汗新丧,我年老多病,如今部落也只有你能主事了!尽快安排好默托汗下葬,约束各部首领不可闹事......”
骨陆突默默奉上一碗温水,劳执咳嗽两声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秦皇特使杀了默托汗,此事虽然就发生在我们眼前,但我总觉得其中颇多蹊跷!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待我疾病好转一些,我会亲自带人前去居妍城,向苏藤大将军讨个说法!”
劳执连续说话胸膛剧烈起伏,显得很是费力,白眉紧紧皱在一起,昏黄的老眼半睁半闭。
骨陆突眉头一挑,跪坐在榻前,淡淡地问道︰“叔爷,秦人阴谋杀害我部落大酋长,此事必定触怒祖神!我部族之人皆是亲眼所见,还有众多大漠之人,还能有什么蹊跷?哼,秦国欺人太甚,我必当召集各部首领,整顿兵马,向秦国兴兵问罪!”
“不可!”
骨陆突话音刚落,劳执一双老眼猛地睁开,枯瘦的手颤抖着指了指骨陆突,怒睁双眼喝道︰“秦国疆域辽阔,国富民强,我荒圣部落拿什么与之争雄?西北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你难道是想将我部族拖入水深火热之中?”
骨陆突眉眼低垂默不出声,只是眼楮中的阴冷越发浓郁!
“当务之急,是平息各部怒火,切勿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轻举妄动!兵戈一起,草原和大漠将会生灵涂炭!”
劳执混浊老眼睁得很大,瘦弱的身躯恢复一丝年轻时的虎狼之气。
“金账草原,不可一日无主!待老夫病愈,便在王族嫡系中重新挑选大酋长继位之人,汇集各部首领商议,决定新王传承!默托汗之死,我部落自然不能轻易罢手,只是更不可胡乱起兵,与大秦交恶!”
劳执低沉的说话声斩钉截铁,涉及到部落传承大事,他的精神劲头恢复了许多。
顿了顿,劳执叹息道︰“秦皇特使,那名叫杜玄的少年,老夫也曾接触过,机敏而睿智,绝非凶残任性乱为之人!细细想来,他为何要冒险当众斩杀默托汗,此事对于大秦没有半点好处呀!老夫不解,不解......”
劳执紧皱的白眉间,尽是浓浓的疑惑。
他虽然老迈,但心思并不糊涂,只可惜,整个部落上下,无人能够发现骨陆突的秘密,更不会想到,他才是默托汗之死的始作俑者!
大帐内昏暗的油灯火光缥缈,浓浓的草药气味弥漫,给人一种暮气深沉之感。
骨陆突放下手中水碗,低垂的眼眉慢慢抬起,面上毫无表情,朝劳执看去,极为平淡地说道︰“叔爷,我也是王族嫡系,自认才智不输任何人!大酋长之位的继承,为何没有考虑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