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洲将设立一家投资总商社,它将获得目前汉洲所持有商社和工坊股份的三成。我们当年从登州出来的所有老兄弟将平均分配这些股份。”统领府内,一间宽大的会议室里,曹雄坐在主位上,对着所有还在汉洲的原登州水师和军户说道:“这些股份将永久的保留在你们手中,以后也可以传承与你们后世子孙。”
“俺跟俞统领和大总管商量了,这些股份以后不会因你们个人犯错而被剥夺,尽力维护你们和你们的后代子孙富贵。这些富贵,是对你们跟着俺一路拼杀,历经千难险阻,最终建立汉洲基业的报答。不过,众兄弟们,你们可莫要为这眼前的富贵而迷花了眼睛,失了进取之心。”
“大统领放心,俺还要跟着你,在汉洲建立更大的功勋,搏个公侯万代!”
“大统领,俺几年前就将这命卖给你了,怎么着也要跟你继续搏下去!”
“没说的,俺也有了儿子,可以继承俺的这份富贵。以后,定会豁出这条命,跟着大统领干出一番大事业!”
“……”
齐天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看着曾经留难于海上,亡命于南洋的登州同胞,心中不免蔚然一叹。几年光景,谁曾想过,原来众多寂寂无名的水师官兵、卫所军户,如今会跻身于汉洲所有最重要的职能部门,妥妥的化身为特权阶级。
真可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兴平侯,大王让我们前来捉你回去!”莫朴朝着对面的赖四大声喊道:“如果你识相的话,乖乖受缚随我们返回王城。大王看在旧日情面上,或许会饶你不死。”
“屁的兴平候!”赖四啐了一口,“莫老二,老子也不想问你,是如何得知我要走的。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咱们这个大宋国,是个什么玩意!领着一帮野人,也要称孤道寡,特么的给谁看呢?那帮傻野人,知道什么是王,什么是国吗?再跟着老鱼头混下去,我们迟早要被汉洲,被曹雄他们捉回去,千刀万剐!”
赖四准备了四个多月,储存了大量的肉干和野果,在六月的时候,带着所有土著精壮丢下营地里的妇孺,直接往南跑了。
原以为等老鱼头那帮宋国君臣发现自己跑了,最少也得十天半月后了,自己早已经跑远了。可谁曾想到,南下走了不到五天,身后就隐隐发现有小队土著跟随而来。赖四顿时就慌了,特么的老鱼头一定是在自己的营地里安插了细作,在自己离开没几天,就能派人缀在后面了。
他带着一百多土著精壮钻山林,下土沟,到处躲藏,期望能甩掉身后的尾巴。结果,不到一周,就因为所带的土著有耐受不住荒漠的酷热而选择掉头回返,结果将莫朴等人引了过来,带着数百土著将他们堵在一处小河湾。
“我们知道打不过汉洲,但你也不能独自个跑掉呀!”莫朴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逃到内陆的人,就剩下我们五个,本应该齐心协力,大家互相帮衬着,做一番大事业。可赖四你这人,总以为自己聪明,总想自立出去。你这是自寻死路呀!”
“莫老二,我们守在那个破王城附近,才是自寻死路!”赖四说道:“你也不想想,汉洲曹雄他们既然在几个月前发现了我们所在,难道会任由我们发展,任由我们在此快活?我们跑了这么久,也知道这片陆地的广阔,是不亚于咱们大明的。”
“我们驱使那些土人,继续往内陆深处寻找一个安全所在,岂不是要比在那里等死要强得多!老鱼头是梦魇了,想拉着咱们建立这个大宋王国。还幻想着,汉洲因为路途遥远,不会来攻。不要忘了,一块山林,是容不下两只老虎的。更何况,咱们连土狗都不是!……老子只想好好地活着!”
“谁他娘的不想活着!”莫朴大声地嘶吼了一句,“可特么的,总这么跑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不到一年,汉洲的人就摸了过来。你能保证咱们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就能安稳几年?”
“老子不能保证。”赖四看着莫朴似乎也对老鱼头的等死行为有些不满,心中升起一股希望,“但咱们可以跑远一点,好歹有一线生机。你也看到到了,这里的土人颇为孱弱,一击而破。我们可以继续裹挟沿路的土人,找一水草丰茂的地方,好生快活几年,不好吗?”
莫朴看了看旁边的易长顺,显然心里有些意动。他们奉老鱼头之命,带领着两百多土著精壮,一路赶来追杀赖四。杀了赖四以后呢?回去与他们的宋国大王继续守候那个所谓的王城,等待汉洲派出军队剿灭他们?
他们都是老鱼头一手带出来的,跟着他出海做着无本的买卖,但真正的安稳日子,其实还没有过上几天。两年前,贸然来攻汉洲,期望能捞一笔大的。结果,赔了个底掉,人员船只几乎全灭,仅跑出来他们几个。
如今,他们又将面临一次生死存亡的选择,是依靠着臆想,惶恐不安的等死,还是如赖四所言,跑个天荒地老,寻个几年安生日子。
“我们的大王既然愿意选择无谓的等待,那我们也只能各自奔前程了。”易长顺看了看手中早已经卷了刃的短刀,有些泄气的说道。
“既然两位哥哥的念头如此通达,我赖四愿意甘为小弟,为你们前头探路,寻一个安全所在!”赖四大喜过望,连忙说道。
“老子信不过你!”易长顺说道:“我们两人自去寻一个好的所在。你他娘的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赖四愕然,说真心话,他此刻丝毫没有生起要谋划他们的念头,只是想着,人多胆壮,抱团好取暖。但听到易长顺所言,显然对他是有很深的戒备心理。
既然如此,那爷爷我也就不与你们俩个蠢货走在一起了。身为老鱼头的心腹手下,居然不尽心尽力地替他们的大王安危考虑,稍微受到他人一番蛊惑,就能擅自逃散离去。
可悲的大宋国王呀!
见易长顺和莫朴带着各自所属的土著渐渐远去,赖四才带着他的人,从小河湾处走了出来。稍稍辨别了下方向,大手一挥,带着他的队伍朝南边而去。
老鱼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后,软软地趴在一个土著女人身上。身为大宋王国的君王,有些悲哀地睡在四处漏风的王宫之中,黑瘦的女人满足地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沉沉睡去。
老鱼头厌烦地将他“王妃”的胳膊甩开,赤果着身体,走到屋外。仰头看了看天上闪耀的繁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大宋王国的两个侯爷领兵去追杀擅自逃跑的兴平候(赖四),至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杳无音信。
或许,他们也跟着赖四跑了吧。大宋王国的君王烦躁地挥了挥手,似乎想驱赶些什么。北边汉洲的一系列补给点距离大宋王国的领地越来越近了,自己脖子上的绞索也是愈发紧了点。
两年多前,他们几伙海盗去攻刚刚立足不久的汉洲,落了个全军覆没的结果。经过两年的发展,汉洲只会越来越强,他们这个所谓的大宋王国,根本不堪他们一击。
但是,作为大宋王国的国君,老鱼头却是不想跑了。不是因为他有多刚烈,更不是他有信心击退汉洲的进攻。而是,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半年来,老鱼头经常咳血,身体愈发虚弱。虽然,他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英武不凡,努力装作一个王国的君主,但到了夜晚,他才会显现出一个垂死之人的颓势。他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病,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逃跑或者等死,似乎都无所谓了。他现在就想好好待在这里,在最后的时光里,将自己想象成为一个强大的大宋王国的君主。
刀口舔血的日子,过了十几年,终于该歇歇了。不过,可惜了他的几个王子和公主,也许他们都会被汉洲那些人斩草除根吧。虽然那几个婴孩瞧着,就与大明人模样有些迥异,却是自己好容易才有的骨血。
罢了,人死万事空!熬着吧,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忧心那么多又能做甚?
距离老鱼头建立的所谓大宋王国的北边,两百多公里的一条河边,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堡已然修建完毕,不断进出城门的马车和骑兵,显示着这座城堡已经具备了一定的中转补给功能。城中已经入驻了一百多的陆战队士兵和四百多乡兵。
汉洲的军事机器已经开动起来,准备扫荡内陆深处那个巨大规模的土著部落联盟,除了要解除潜在的威胁,这次军事行动最大的目标,则是尽可能多的俘获土著,为汉洲规模越来越大的矿石挖掘和采集,收罗相应的苦力。
这座矗立在河边的城堡被命名为永兴堡,位于后世澳洲北部阿德莱德里弗小镇,鉴于周边有大片的草甸和稀疏林地。汉洲民政府将此地规划为畜牧养殖地,未来将会迁移数百移民来此放牧垦荒,将汉洲的统治势力延伸至内陆两百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