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昊设想中,情况本该是这样:
战斗进行到激烈时,对方注意力被半空凝聚的法术吸引,伺机靠近的少年突然发难,激活了隐藏于右臂的杀招。人造的钢之拳激射出一记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中目标,将之彻底化作灰烬。
代价,并不是没有。承载远超正常数值的火元素,会对魔力经脉产生极大负荷,进一步加剧陈昊的不适感——通俗地说,就是疼痛感更剧烈,更漫长,希斯之前反讽的‘你是抖m不成’,就是针对于此。
有觉悟也有理论模型,本以为十拿九稳的陈昊无视了小伙伴的反对,却没想现实就像个喜怒无常的还有,再次给了自己‘惊喜’。“呃,啊,嘶,哦~~”面部表情因疼痛而扭曲,握住表面还翻腾着火焰的假肢,他也不知自己是在心疼遭罪的身体,还是挥霍掉的大量魔力。“尼玛的,为什么会这样?”
相较于半是不解半是痛苦的陈昊,场地另一边的气氛就欢乐许多。“哈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希斯情不自禁用粉拳敲击金属板,砸出一个个小凹陷。“这算什么,你独特的逃跑路线吗?”毫不留情讥讽着陈昊,她阴阳怪气了两句突然扭过头,望向同样忍俊不禁的幽灵。“给我。”
“欸?”
“影像记录,最高清晰度版本。”短暂停顿后,希斯幸灾乐祸眨了眨眼。“我知道你有,备份给我。”
“大小姐...”语气很为难,但老人伸手的动作却很干脆。“别告诉其他人,否则我很难善后~~”
给了个鄙夷的表情,绿发萝莉凌空一抓,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很快收入掌心;而在另一侧,依旧握着空碗的波波发出咯咯笑声,似乎情绪好转了不少。
“嘿,别笑啦,我哪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尚未觉察希斯与邓群的交易,陈昊抬高嗓音抗议了一句,随即为难地打量着傀儡假肢。在进行攻击附魔后,它已经拥有了为数众多的火元素,无法像过去那般仅是当个‘手臂替代品’使用。
问题只有一个,火球术释放并非朝前,而是对准自己。这导致少年激活法术瞬间,剧烈膨胀与爆炸的火球会作用于假肢和躯干链接的肩膀位置,把陈昊给炸出老远,被能量推动的假肢则会脱离他的掌控,以肉眼难及高速朝前飞射。
没错,就是超级系机器人最著名的招式,火箭飞拳。
决定是自己下的,材料是自己出的,甚至行动都是自己手操,时间无法逆转,少年也唯有接受这一结果。手握如烧红烙铁的假肢,庆幸自己有火元素亲和免于烧伤,陈昊唯有将错就错思考新攻击方式的可行性。
虽说看着滑稽,用起来也很费胳膊,但威力其实不算弱。刚刚的尝试虽说把陈昊炸飞老远,但废料堆也遭遇了钢之拳的正面一击,表面看毫无异常,绕到背后就会发现它已经被洞穿了。
如果打在人身上,铁定会出现比较血腥的画面,放影视剧里会被禁播那种。
好处有,坏处肯定也有,陈昊目前就能想到三个:太近,太痛,消耗型。
受限于岛上浓郁的放射性元素,离开陈昊掌控的火元素衰减极快,意味着必须近身施放方可奏效;为了减少损耗,陈昊把火元素灌入了魔力经脉,导致每次藉假肢施放火球术,他都要‘品味’一回胳膊被硬生生撕裂的感受;最初只考虑把火球术丢出去,未考虑回收循环设计,让假肢与爆炸药水同样,只可使用一次。
除非对手傻到原地不动,给陈昊把假肢捡回来、再重新充能的机会。
“这下麻烦了啊~”哭笑不得盘腿坐下,陈昊自言自语着把假肢装回身上。往上面浇了些水降温,脱掉法袍只穿亚麻内衣的少年为了避开扑面的蒸汽,不得不将脑袋撇向另一边。“你们能不能别笑了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呵呵,”忍俊不禁摇摇头,邓群有意无意朝某个方向眺望了片刻,随即正色颔首道:“既来之,则安之。陈昊你若有兴趣,可以尝试改良它,也不失为一条可取之道。”
“这是对我的安慰,还是‘系统’的又一次暗示?”
“嗯...”稍加沉吟似乎在组织语言,邓群最终似笑非笑竖起食指。“就把它当成是长辈对年轻人的经验之谈,如何?”
“行咯,借你吉言。”与其说信赖,倒不如说是无能为力下的妥协,陈昊礼节性回了一句,扭头却见对方又朝那个方向眺望。“怎么了邓教授,那些兽人终于追过来了?”
“哼,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抬头双眼微闭,幽灵仿佛在观察什么般停顿了片刻,这才朝在场三人摆起手来:“你们先休息吧,记得别靠近辐射超标区域,我有些事要处理,失陪。”
目睹对方如来时那般突兀消失踪迹,已经有些习惯的陈昊砸吧着嘴叹了口气。朝依旧幸灾乐祸的希斯说了几句狠话,少年疲惫地转过脑袋查看胳膊状况,却对上了某人的视线。“波波?”
“波~”看上去恢复了部分乐观,紫发猫娘小心翼翼蹭到尽可能不被蒸汽烫到的距离,难掩好奇伸手去戳伪装尽除的假肢。可惜以她并不睿智的大脑,压根理解不了陈昊若无其事是有火元素罩着,莽撞下立刻吃了亏。
“波...噫呜!?”话音未落惨嚎出声,指尖被烫到的女性闪电般退至数米开外,忙不迭把手指塞进嘴里,同时惊疑不定打量着哭笑不得的少年,似乎在疑惑他如何忍耐这种高温。“唔唔?”
“含着东西就别说---算了,你反正也只能说单字。”话锋一转不再劝说,陈昊又掏出一袋水浇到胳膊上,在无名淡水湖停留期间,他把所有空的容器统统装满,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水。
玩闹归玩闹,麻烦总不能一直拖着。恩威并施让希斯保证不将此事说出去,解决了面子问题的陈昊很快把注意力放在附了魔的假肢上,试图去除它的缺点。一番思来想去后,他决定对最容易克服的第二点下手。“希斯,能降低我神经的敏感度吗?”
“可以,但是...”故意拉长嗓音,嘴角微微上翘的精灵犹如一个小恶魔,看得陈昊满脸黑线。“但你总不能让我打白工,对吧。”
还来?很想硬气地拒绝,但忆及之前让自己差点昏厥的剧痛,陈昊再嘴硬也不得不服软。每次释放魔法版‘火箭飞拳’,都会带给他强行扯断手臂一般的疼痛,那可比安装与适应假肢剧烈不少。
倘只是肌肉上的些许不适,陈昊倒可以凭意志扛过去,等到了圣·雷丁再另想办法。但刚刚的经历,给了他一个危险讯号,那就是他对痛苦的忍耐有阀值,而使用火箭飞拳已经趋近这个数值。
哪怕再坚强,对疼痛的承受都有一个上限,达到后人体会自动休克以免精神崩溃。这是一种独特的保护机制,与生俱来人人皆有,区别仅在于阀值上限,哪怕陈昊身为魔法师都不例外。
假如自己是个深居学院的理论派,遇到的危险最大也就是在走廊上滑倒,陈昊倒无所谓昏过去;可按照他的设想,使用火箭飞拳必然是战斗最激烈时,此刻昏迷不亚于自动认输。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他思考后得出的最佳方案,就是让希斯重复黑岩城时的做法。“帮个忙,拜托啦~~”
“不要。”
“你如果不帮,我就会生气,到时后果很严重!”
“...不要。”
“嗯,这样如何?”又提了几个条件,发现对方软硬不吃,陈昊唯有抛出杀手锏。“我听说圣·雷丁的教会学校里有烹饪专业。”
“......哦。”
有戏!遏制住心头的喜悦,陈昊咽了口唾沫继续道:“如果救世主审查像卡莲说的那样,要持续很长时间,我可以申请去当个插班生。”
“......”
“穆勒有提过,好像专业的授课老师是诺森格兰德请来的,很擅长制作甜品---”
“成交。”握住陈昊左手用力晃了晃,用舌头舔掉嘴角的香津,希斯昂起头严肃道:“我,我只是觉得,身为你的辅佐,有必要让你的身体状况维持在健康领域内,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真是感人肺腑,若非有那个舔嘴唇的动作,陈昊都快要相信了。“啊,拜托了。”心知肚明外挂小姐为何转性,但为了自己的取向不会朝奇怪的领域发展,陈昊决定还是装傻充愣。与希斯就某些细节做了讨论,心神稍定的陈昊扭过头,果不其然发现波波依旧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右胳膊,眼神里满溢着好奇。
估计是因为组装机甲的缘故,从而对类似构造产物怀有兴趣吧。稍加思索很快释然,感应了一下假肢上的火元素浓度,确认其已彻底被放射性元素压制,陈昊微笑着朝波波招了招手。“没事了,想碰就碰吧,别弄坏就行。”
“波?”脑袋歪了四十五度,满头问号的女性调整好猫耳发饰位置,再度开始了尝试。换了跟手指轻触假肢表面,确认温度正常的她欢呼了一声,很快凑上前扒住陈昊胳膊,叽里咕噜着把玩起来。
直觉驱使下并未呵斥,陈昊只在她快要触及核心部位时加以阻止,其余时候则睁一眼闭一眼。“这不能碰,是轴承。”“这里是魔力经脉,传输魔力的。”“这是能量节点,用于...嘿,你tm别咬,挠也不行!”
如此这般艰难‘沟通’了近十分钟,波波这才满意地放开对方。“好,好!”迈着轻快的步伐,她一股脑扎进了废料堆,片刻后再度现身时,已经拖拽着一大堆破烂。像蚂蚁搬家那样运抵机甲脚边,波波单手握拳平举至与身体垂直,朝陈昊与希斯摆出某人刚刚发射火箭飞拳的姿势,接着就抓住材料钻进机甲身躯缝隙中。
莫名其妙观察了片刻,发现机甲内除了碰撞与敲击声、间或冒出的火花外并无改变,陈昊不明所以低下头,取出笔记翻到有关‘攻击魔法附魔’的部分,打算重新阅读一遍,来找出自己为何会搞砸的原因。
希斯忙于降低神经感度,波波继续她的‘徒手造高达’之旅,邓群不再现身的废料场很快人声尽褪,只余下哐当哐当的响动,听上去就像个机械车间。并未关注二女所为,将笔记描述认真看了两遍,依旧无头绪的陈昊叹了口气抬起头,却刹那间目瞪口呆---
距离波波开始忙碌才过去了不到半小时,但她的‘吃吃号’双臂已变得截然不同:外观更流线型,更加纤细;关节部外覆金属板,让原本的木质构造防御力更上一筹;橡皮管不再散乱,而是如dna螺旋那般缠绕,自金属框架内延伸;肩膀位置扩大了整整一圈,与机械臂连接处呈圆形内凹,仿佛被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毋庸置疑,波波吸收了假肢的结构特征,然后在短短时间内完成了技术复原,对自己的机甲进行了升级。
“艹,这是什么恐怖的天赋啊~~”百感交集歪着嘴,隐约在内凹处看见了一个圆形喷口,陈昊隐约猜到波波学会的不仅是外观。“你这么厉害,如果智力正常,怕不是会成为魔法天才---”
等会,魔法!?潜意识仿佛悟到了什么,陈昊后知后觉仔细回味,却发现灵感早就消失无踪。“淦,我刚刚想到啥来着?”懊恼地跺了跺脚,发现希斯依旧紧闭双眸坐在身旁,清楚她还在帮自己调节身体状况的少年思索片刻仍无头绪,不得不选择作罢。
“嘿,波波~~”与探出脑袋的猫娘打着招呼,陈昊并未注意到挑战面板的当前任务条目下,原本标注为25的进度短暂变成了35,随即又迅速变了回去;而在其下原先的空白处,此时却多了一个数字,并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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