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听课,经常望着窗外发呆。

有了上次的教训,封泽不敢妄下定论,他不确定她真的是在发呆还是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

封泽注意到,她有时候会伸出两根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

研究了几天后,他按照她敲击的节奏,用塔拉密码翻译出了一串联邦语字母。

拼成句子搜索,是一首歌的歌词。

原来她在唱歌,奇怪……又可爱。

别人只当她是在发呆,唯有他知道她在心底哼着歌,这种同频共振带来的的隐秘快乐淹没了他。

封泽将歌曲加进了播放列表。

歌曲前调十分平缓,如同小船在静谧的海面上漂流,进度条走到三分之二时,女声从飘渺空灵骤然变得激昂,大海一下子显露出了残酷的真面目。

风暴来临,汹涌的波涛卷起浪头,将小船拍向天空,船身骨架分崩离析,一切毁灭殆尽。

夜里,封泽躺在床上,戴着耳机一遍一遍听。

徐园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歌,在她平静从容的外表下,是不是也隐藏着某种激烈的情感?

封泽研究了下歌词。

一条鱼想要变成鸟,于是一次次跃出水面,神明听见了它的愿望后将它变成了鸟。

但它飞累了,又想变回鱼。

在天空和海洋来回挣扎后,它选择了毁灭。

毁灭即是新生。

歌名叫《鱼与鸟》,因为小众,歌词是机器翻译的,显得有些生硬直白了。

封泽将歌词重新翻译了一遍,歌名则化用典故,改成了更有寓意的《北冥有鱼》。

怎么不可以既是鱼又是鸟呢。

他上传了新的翻译版本,由听众自主抉择。

徐园……会喜欢他翻译的版本吗?

***

十月底,学校举办了一场大型运动会,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参加至少一个项目。

封泽打听到徐园报名参加了短跑,结果不知怎么的,临时换成了三千米长跑。

他不得不转移阵地,跑到另一个操场去。

跑道上十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女生,他扫了一眼,在人群中精准无误地找到了她。

她的爆发力不错,然而耐力明显欠缺,开始跑得快中途渐渐慢下来落在了后头。

当倒数第二名越过终点,比赛结束。

毕竟名次已定,没必要再跑下去了。

徐园却坚持跑完了三千米。

这种坚持看起来毫无意义,只是因为她参加了项目,就一定会跑完全程。

长期的观察中,封泽已经逐渐了解到了她的脾性——徐园有种遵守规则的执拗劲。

她成绩优秀,深受基础医学老师喜爱,任职课代表,负责收发平时的作业。

基础医学老师是个严厉的小老头,明确表示但凡有一次不交作业就会挂科。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事——公共选修课不及格,意味着上高三了还要抽时间来重修补学分。

然而总是会有人完不成作业,跑来央求徐园,不要在漏交作业的名单上记上他们的名字。

可惜无论谁来求情,是威逼利诱,还是卖惨博同情,徐园都会坚定执行规矩,堪称冷酷。

封泽的父母恰恰相反。

他们定下规矩,比如没写完作业不能打游戏,在几点钟之后不允许出门,只有他一个人乖乖遵守。

盛朝做错事,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和盛朝争吵、打架,他们不理论对错,会对他说“你是哥哥让着一点弟弟”,堂而皇之的偏心。

但是他的徐园不会这样。

封泽拿着一瓶运动饮料,守候在终点,琢磨着待会儿给她递水该用什么开场白?

结果有人抢先一步。

徐园接过那人的水:“谢谢。”

“不客气。”递水的男生咧嘴笑,“我参加男子组长跑,你也给我送水了不是?”

送水?!!徐园给他送水了?

什么时候送的,在哪儿送的!

他怎么没看见。

徐园是喜欢他,所以给他送水吗?

封泽打量着递水的男生,一身肌肉,笑得傻里傻气,他联想到了盛朝于是更加不快。

两个蠢货,毫无自知之明。

封泽立在原地,脚尖碾穿了草皮。

徐园抬眼看向面前的男生:“……你是?”

两个字令他的不悦烟消云散。

“我,张恒,”男生摸了摸鼻子,调侃,“你是脸盲吧,咱俩同学一年了还不认识我。”

呵,强行挽尊,封泽撇了下嘴。

“哦。”原来是同班同学,徐园好脾气地解释,“是体育委员安排我给你们送水的。”

张恒耷拉下脑袋:“…………”

封泽扬起了嘴角。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了没当场笑出声。

徐园参加长跑似乎是被临时拉来凑数的,她跑完了,回去继续她原本的短跑项目。

这次封泽掐准时机,送上了水。

徐园平静地接过来:“谢谢。”

她把他当成了班级安排的“送水工”了。

徐园不认识他。

联考成绩榜上,他们的名字总是并排挨在一起,封泽以为她多少会有点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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