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塞上牛羊

严伟芳最近很开心,因为陶其飞和陈桦终于要分手了。

陈桦说:“等他和他家里说一声,我们俩就没关系了。”

“阿弥陀佛。”严伟芳忍不住念佛。

但是陶其飞态度成谜:“她这么说?她这么说啊,可我,我爸还靠她养花呢。”

“咦?”严伟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俩,怎么怪怪的?”

他们俩闻言对视一眼又慌忙地躲开视线,眼神闪烁,俱都结结巴巴道:“没有啊。”

严伟芳一头雾水。

那天两人草草成事以后还没说点什么陶母便回家了,陈桦偷偷跑掉留下陶其飞和他母亲谈话,第二天才知道这是个误会。

陶其飞垂头丧气:“我知道,是我傻,哪有人给情妇寄情书往自己家里寄的啊,那信本来就是寄给我妈的。”

陈桦不明白。

“我爸,和我妈,唉……”陶其飞都说不出口,他有时候也有陈桦那样的感叹,为什么是我,是我遇到这样的爸爸。

看着他难以启齿的表情陈桦明白了,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夫妻,做妻子的套了个别的身份,和做丈夫的发展婚外情,他们还写情书,还做别的什么吗,她蓦然想起陶其飞的身体来,立刻红了脸。

陶其飞唉声叹气,他做了出格的事,他做这事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秩序来自于他爸爸,当秩序崩塌,他就只剩下本能了,可现在知道秩序没有崩塌,世界还在正常运行,他却做了他爸最忌讳的事,他下结论:“我爸爸一定会打死我的。”

陈桦安慰道:“那我们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对对对!我们瞒住他!”

陈桦坦诚体贴地看着他道:“我以后不去你家了,等过一段时间你就说我们俩分手了,这样谁都不会知道了。”

“嗯?”陶其飞觉得哪里不对,“等一下,我们要瞒住的是……你等等,我想想。”

陈桦不等他想,发誓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

“啊?”

他被分手了,可本来他们俩也没有谈恋爱,一切只是回归原点,他不知道怎么反驳了,这这那那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他因为什么都不缺,所以对人没有很强的企图,看似他是主动的,其实他是被动,而且没了这个还有那个呢,恭维他的多了去了,如此种种导致他脸皮很薄态度很飘,终究没有拉下脸来掰扯,他支吾半天停了嘴。

严伟芳很开心,跟陶其飞借小说看,投其所好嘛,陶其飞看下册就把上册给了她,她不免这里不懂那里不明地来问,促膝而谈,食指尖如笋在书上点来点去,笑了嗔了地还拿指头点他手和脸,陶其飞开了窍便看着那指头愣神,心想这指头若是生在陈桦身上定要抓过来咬一口,可惜长在她身上,想到这里又抬头看去,陈桦不看闲书,一心只有学习,她在默不作声地念书,念着念着手在脖子上无意识地挠了两下,那脖子纤长白皙,顺着脖子下去也是一片雪白……

“哎,我跟你说话呢。”严伟芳惊醒了他。

“哦哦哦,你说什么?”他清了清喉咙低头看去。

严伟芳还带陶其飞进女生宿舍,武侠小说稀缺得很,严伟芳托别人带了两本陶其飞没见过的来,她便拿那两本书吊着陶其飞。

“你肯定没看过,这是我哥哥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他不让我借人。”

“求你了,借我一晚,一晚我就能看完。”他是这个时候开始近视的。

“那好吧,你跟我来宿舍拿。”她致力于所有打破正常同学关系的行为。

真正打破了同学关系的人也在宿舍,陈桦穿了一件无袖黑色背心在写东西,在宿舍里自然没有穿胸衣,她听见动静回头望去,她和陶其飞一对上眼睛彼此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陈桦不着痕迹地去摸衬衣,但又觉得太显眼太刻意了些,便反身趴在书桌上,两根胳膊紧紧夹着她的胸,恨不得缩成一团。

可宿舍里只有这一张桌子,严伟芳的书就在她脚底下的箱子里。

“哎,你起起,我拿个东西。”

陈桦被逼无奈,只能站起来,伸手拿了一件衬衣边套边说:“你找什么呢,我帮你。”然而穿衣服胳膊带动臂膀臂膀又带动胸脯,伸展期间肉和胸俱都动了起来,陶其飞眼都不眨地看。

“喂,给你。”严伟芳把书递给他。

“嗯?”陶其飞回神,接过书来等不及回去再看了,一屁股坐在人家女孩子的床上。

陈桦小声嘟囔道:“我刚换了床单。”但她不敢去拉他。

严伟芳慈祥地看着陶其飞,像看她盘子里的肉。

陶其飞渐渐困惑地皱起了眉头,把书合上看封面,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把她的书递过去,说道:“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的这本我就没听说过,你看看作者。”

严伟芳和陈桦看过去,上面写着“金庸新着”。

“怎么了?”严伟芳不明所以。

陶其飞乐不可支:“这个作者叫金庸新!”原来是有人冒名顶替,不止有金庸新,还有金庸巨金庸名金庸原等等,买书要时时小心。

屋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严伟芳跌了脸,怒气冲冲把书扔在桌子上。

“这些书都差不多吧。”陈桦打圆场拿起来看,不都是一群人打来打去。

“才不是呢,”同宿舍的一个也看金庸的女生说,“金庸的故事都有一个很伟大很悲剧的核心,还有禅意在里面,爱欲恨离别苦求不得,而且,他写爱情也很厉害,我觉得比琼瑶厉害多了,塞上牛羊空许约……”

陶其飞要蹦起来了,知己难得,他拍手道:“对对对!我也喜欢这一段,而且他的目录都是一首词,我还会背呢,青衫磊落险峰行,玉壁月华明……”

严伟芳愤恨地瞪着说话的两人,陈桦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无名气,走到陶其飞面前要拉他起来:“我刚换的床单,起来背。”

陶其飞边背边笑着去抓她的胳膊,抓上以后两个人才回神,陈桦低着身体,因为没有穿胸衣胸脯垂在那里,沿着衬衣雪白的皮肤……

“你们俩干嘛呢?”严伟芳最近一直觉得两个人气氛有点怪。

两人慌忙撩开了手,陶其飞起身告辞要走,陈桦坐下继续看书没有送他。

严伟芳很多年后有了男朋友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把俩人掐死,“奸情”竟然开始的这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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