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又赶了一天的路,打了半晚上的仗,八千县兵和侦察队的老兵都感觉很疲惫,所以派出警戒之后,单雄信便下令在高鸡泊休整,并下令留下伤亡较多的两个县的县兵,看守并负责在明天护送一万多民在高鸡泊抓的俘虏和妇孺老幼先回范阳郡,而他在明天带着近五千县兵继续追杀窦建德一行残敌。
“将军,那个女子身份蹊跷。”议事之后,侦察队长刘方义跑来给单雄信禀报。
单雄信神色如常,笑道:“我知道此女身份蹊跷,毕竟能够割下人头的女子肯定不是寻常女子,而且她之前也是装作昏倒的。”
刘方义见单雄信心中有数,暗中松了口气,他担心单雄信被此女美色所迷惑,冷笑道:“将军,此女当时自称是被反贼抢来的良家,割下孙安祖的人头说是为了给自己报被欺辱之仇,但卑职刚才找之前在高鸡泊抓的俘虏问了一下,此女竟然是孙安祖女儿,名叫孙铁丫,卑职刚才已经命人将她绑了起来,特来请示将军如何发落此女。”
单雄信闻言,顿时眉头一皱,意外道:“竟然是孙安祖的女儿,还割了自家父亲的脑袋,虽然是父亲已死才割的脑袋,但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见此女忍辱负重是一定要报仇的。”
刘方义眸中闪过一丝杀机,说道:“将军,卑职这就去将此女杀了,以绝后患。”
单雄信一脸迟疑,最后道:“此女当时看着我们时,眼神中感觉并没有多少仇恨,你跟我去看看再说。”
“呃……”刘方义有些愕然,道:“卑职带路,将军请。”
单雄信再看见名叫孙铁丫的女子时,后者衣衫褴褛,看起来身体赢弱,手脚都被镣铐锁着,头无力地低着,身体貌似由于害怕而不住地颤抖。
“贱婢,抬起头来。”刘方义一声冷喝,并且用力拉了一下铁链。
哗啦一声,孙铁丫被刘方义拖得向前跟跄数步,险些跌倒,但最终还是稳住了身体,同时抬起了头,目光闪动之中,充满了凄凉与惶恐,犹如受惊的小鹿。
单雄信与孙铁丫目光对视,只感觉后者目光如电如刀,电中了他的要害,一刀刺中了他的心脏,不知怎么的心中莫名的生出无限的怜惜,生出将此女抱在怀中呵护的强烈愿望。
“将军,此女之前欺骗将军,其心可诛,卑职现在就杀了她。”刘方义再次请示,而且将刀都拔了出来。
“不杀!”单雄信长吸一口气,但竟然难以压下心头的莫名的激动,伸手从刘方义手中接过铁链,然后出乎意料的打开了手铐和铁链。
“你走吧!”单雄信低声说道,不等一脸欣喜若狂和意外的孙铁丫做出任何感谢的表示,单雄信已经神色复杂的上马掉头离去。
刘方义一脸愕然,但单雄信既然已经发话,他只能服从,不甘的说道:“将军既然放了你,你便自行离开吧!”
孙铁丫却在脸色数变之后,向单雄信追了上去,扑腾一声跪在了单雄信战马后面,声音清冷的说道:“我要给将军大人做奴婢。”
“我带领大军杀了你父亲,让你做奴婢,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茶水中下毒。”单雄信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孙铁丫,说道:“走吧,不要想着给你父亲报仇。”
“我一定会给父亲报仇,但我的仇人不是将军,也不是官兵,我父亲既然做了反贼,被官兵所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孙铁丫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轻轻笑了笑。
单雄信一脸意外,但讥讽道:“那你说,你找谁报仇?”
孙铁丫一脸仇恨的说道:“我要找窦建德报仇,是他背叛了我父亲,将大队人马诓骗逃离,将我父亲灌醉,留下替他拖延时间,所以我要杀了窦建德这个狗贼。”
“噢!”单雄信一脸恍然,没有什么理由,但他却莫名的相信孙铁丫没有说谎,将马鞍后的钱袋随手拿下仍给孙铁丫,神色复杂的说道:“这些银钱你拿上,然后离开,窦建德我会杀了他,替你报仇。”
“将军贵姓?”孙铁丫没有去捡落在地上的钱袋,而是仰首问道,只是她此时目光是女人最吸引人的那一种目光,柔柔的,亮亮的,如春水如春风,如阳光如雨露。
单雄信与孙铁丫的目光对视,顿时不受控制的感觉心跳加速,嘴里面却道:“免贵姓单!”
“小女子孙铁丫,谢单将军活命之恩!”孙铁丫蹲下捡起了单雄信的钱袋,但却没有起身,而是顺势屈身跪了下去。她的那双眼亮亮的,火辣辣的目光扫过比她大不了多少岁的单雄信每一寸肌肤。高耸的鼻梁,浓密的双眉,开始密集起来的胡须,坚硬的唇角,结实的臂膀……与自己平素见过的每个男人都不同,虽然青涩,却令人觉得十分安全可靠,至少比那个男人要可靠得多。
“姑娘快快请起!”单雄信见对方向自己跪拜,连忙跳下马,伸手搀扶。二人肌肤相接的一刹那,有股异样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温润、细腻。
女人他也有过,青楼也去不少次,王君临对身边人的俸禄银子非常丰厚,再说单雄信家里面本来不差钱,所以每次都是最好的青楼,找最贵的、最漂亮、最年轻的女人,但他从未在那些女人身上有过这种感觉。
鬼使神差,单雄信看着孙铁丫的眼睛,低声又叮嘱了一句:“我保证帮你杀了窦建德,给你报仇。”
顿了一下,单雄信又稀里糊涂的问道:“你真的不恨我带人杀了你父亲和兄弟?”
“我从来没恨过单将军!”孙铁丫却一直表现得比单雄信要冷静得多,仿佛从单雄信说出第一句话时已经预备好了所有说辞,她立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至于这个说辞是否为真,谁也无法判断。
“那就好,但我还是不能收了你,你还是走吧!”单雄信点点头,如释重负,有些遗憾的再度跳上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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