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析提着行李到路边等车,看到迎面撞上的汽车,逆着光,眼睛刺痛,根本看不清车内景致,却仿佛看到顾浅浅眼中的一无返顾。只一只丹凤眼,恨意满满,毁天灭地。
下意识惊叫出声。
而顾浅浅嘴角弯起来,笑得诡异而狰狞,吞噬人命反倒有了别样的快感,全身的细胞都要暴烈开来。于是停不下,加大油门撞上去。看到安子析像一叶扁舟似的荡起来,划出令她心悸的弧度,再重重的摔到地上去。一只手忽然用不上力气,车子向路边的护拦撞去,翻毁之后擦出耀眼的火花。
带着迷人眼眸的绚丽,消弭一切。
顾浅浅歪在那里,终于想要放弃挣扎,任生命像一条湍急的河流一样带走她。
她仿佛看到了顾夫人,站在那里微微的冲她招手。她想,走吧,何必还呆在这个世界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蹒跚而行,母亲总是张开怀抱站在前面。
她咿呀学语:“妈……妈……等……”
救护车内医生连连摇头:“不行了。”
顾浅浅的下葬事宜是郑方一手办理的,没有别人,只能是他,按理也轮不到他。
可是,还是他将人给安葬了。
却不是为的顾浅浅,而是顾浅云,这是他此生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其实那天他跑去机场了,可是顾浅云早已经走了,他找遍了整个机场大厅,没有找到,只是杂吵的人群,一张张陌生的脸,而他扎在人堆里,第一次觉出恐慌。于是坐到椅子上喘气,将脸埋到掌心里不想亦不看。真的,他竟然不敢看。
那一眼的荒芜,是从未有过的茫乱。
世俗将他们拉扯得变了形,折合出一个屈辱又软弱的形态。不想的时候不觉得难堪,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扭曲得面目全非。
这个人是谁?
当然是自己,却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郑方这样丑陋的人,那一刻盯紧无数陌生的人来人往,虚弱到举步为艰。
季江影一进来,便有无数的人跟他打招呼。时至今日林嫣然也有了一席地位,倒是请来不少重宾。
一进来有人上来攀谈。
季江影没有带女伴,单手插在裤袋里走进来,依稀是当年的风范。跟人附耳轻言,微一偏首,看到一身华丽礼服的林嫣然。
笑着走过来:“二少,你终于来了。”
季江影嘴角一钩,眉梢一抑,给了她个似笑非笑含笑脸:“这身礼服好看。”倒是他的一惯风范,不吝啬赞美身边的女人。林嫣然道过谢谢,季江影才又说:“恭喜。”
林嫣然真正的笑起来,还是说:“谢谢。”
季江影的目光波澜不惊的藏着氤氲,总觉得说不清,哪里有人看得懂。
“听说女人结了婚会变傻,看来是真的。”
林嫣然嗔了他一眼:“二少,今天我结婚,你怎么还跑来刻薄我。”
季江影说话的时候语速放慢,总像是漫不经心的拉长尾音,即便有笑也是悄然,慵懒又邪肆,带着一点儿勾魂的味道,不会显得凛冽。没有办法,季江然演绎了一把年头的花花公子哥,于女人就像是一道无法抗拒的漩涡,不可自拔的跌进去。多年来成了习惯,声音低沉,张弛有力,他总要慢慢的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