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庄贵妃的兄长,为了取得胜仗,将西瀚边关处,一座小城里的人给屠杀了,不管城里头的蛮人,还是西瀚子民,全无一活口,这场战役,赢了也是输了,身为一国将领却未顾百姓死活。
庄将军要是不被皇上斥责,那皇上就得被史官文臣弹劾昏庸无道,宠信奸妄,再得一个残虐百姓的罪名了。
“不知西瀚出征此次战役,依六王妃所学,有何高见?”她垂眸屏息,等着阮明心给她一个答复。
阮明心墨色的鸦睫颤了颤,一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一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极有节奏的在桌上落下。
庄贵妃这是想做什么?借她之手,给庄将军洗脱残杀百姓的罪名么?
兵法所学,可不是这么用的。如果她把此役侃侃而谈,说得越多,庄贵妃便更好从她话里挑漏。
如果大剑师都说此役该是这样打,那许多人就会一致认为庄将军做的没错,毕竟大剑师的威望就在那里。
阮明心嘴角挑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心无百姓,暴虐无道,想要借她的口给庄将军脱罪,简直就是做梦。
“庄贵妃进宫的时日不短了吧。”阮明心叹道。
庄贵妃抬头看她,不知道阮明心为何突然提她进宫的时间长短,很快,她便知道阮明心为什么这样问了。
“后宫不得干政是皇室历代的规矩,想来贵妃娘娘不会不知道吧。”一句话,噎得庄贵妃无话可说。
她知道,甚至比其他人还清楚,本以为靠她在后宫的身份与势力,能够捞一下她的兄长,可不想阮明心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拒绝。
打开天窗说亮话,前提是不触怒皇上的底线。
后宫不得干政,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后宫的女人,插手到朝堂上的事,容易出现外戚权势滔天的情况,祸及朝纲,皇上不得不重视防范。
庄贵妃许是察觉到,自己差点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一时神情低落,就盯着手里头的茶盏。
像她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宫里头又有多少人想要将她踩下去。
阮明心不主动搭话,台上的戏还没落幕,她正想着要如何找个借口离开,此刻外头突然一声:“皇上传令,召六王妃到御书房谈话——”
“贵妃娘娘慢慢听戏,皇上有召,明心不得不从。”对庄贵妃客气了一句。阮明心站起身,虽然十分疑虑皇上为何会突然召见自己,却还是觉得正好,她可以不用随庄贵妃继续留着听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
提裙由百灵搀着出去,动作不急不躁,没有一丝紧张害怕的模样。
一出“春阁”,外头便有小太监准备的软轿,阮明心没有拒绝。
即便阮明心给小太监递了个大荷包,他也对阮明心摇头,一脸的为难,“六王妃,皇上召见您所谓何事,奴才们也不清楚。”
阮明心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送出去的荷包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随着软轿摇摇晃晃走了一刻钟,阮明心在御书房外下了轿子。
皇上只召见阮明心一个人,百灵也不得进去,那位小太监收了阮明心的荷包,当然是要对她的丫鬟照顾一二。
入殿后,阮明心正微福身,便见皇上身边的高公公尖细的嗓音传过来,“皇上有旨,六王妃有孕在身,不必行礼。”
“多谢皇上。”高公公是皇上的人,这又是在宫里,阮明心没有把初见高公公时的间隙带到这来,便稍微秉着客气。
御书房内,阮明心站稳了身子,高公公便在皇上的授意下退了出去。
“恕儿臣不能允许!”御书房一声忽的提音,语气强硬。
启元帝一下子从案后的椅子上站起来,一双混浊的眸子,直直盯着阮明心她不知好歹的模样。
“阮明心,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嘛!”
属于皇帝的威严,在启元帝的有意无意下被释放出来。
阮明心调理好自己的心态,不能动怒,不能发脾气,虽然眼前这人说的话都不怎么中听,但看在他是霍铮的父皇这层身份上,她要稍微容忍。
别说阮明心怎么可能和多个女人共侍一夫,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拿霍铮去与其他人分享。
阮明心低着眸子沉了沉,没有去看启元帝,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瞪过去。
让霍铮纳妾,也只有这种奇葩父亲才会多此一举吧,霍铮自己都没有说什么,皇上的手何时那么长,这都插到六王府上了。
“此事皇上是否详问过六王爷了?”阮明心的态度,摆明了不同意启元帝给六王爷纳妾。
皇帝坐回位子上,轻叩在上好的沉香木案牍上,若不是阮明心肚子里的皇家血脉,他早就让阮明心滚出御书房了。
“身为六王府的王妃,不为自己的夫君开枝散叶,已是不合规矩了。
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如今你也知道自己怀有身孕,还不肯为自己的夫君纳妾,善妒的女人,不配当一个王妃。”不容反驳的威严渐渐显露出来。
光线从窗户缝隙透射进来,让阮明心有点看不清坐在龙椅上的人的表情。
皇上直接搬出女子善妒这一条,乃七出之条,普通人家尚且如此,皇上若是要死咬这一条,她倒是真没有话好说了。
因为再说下去,句句不在理。
阮明心轻轻吐纳一口气,对这启元帝她着实好感不起来,即便他是皇帝,是霍铮的父亲,她肚子里孩子的皇爷爷。
最后只是当看着霍铮的面子上按捺性子。声柔音清,“儿臣明白了,若王爷想要纳妾,儿臣定会为王爷张罗,让府上多添些姐妹,也好让整个六王府热闹一些。”
前提是霍铮他想纳妾嘛?他敢纳妾嘛?
此乃为缓兵之计,对面坐着的毕竟是一个皇帝,来不得半点硬碰硬,阮明心干脆把皮球踢到了霍铮身上去,打算让霍铮自己去应付他的老子。
“好,你先退下吧。”得到阮明心这边松口,皇上也松了一口气。
“是。”能够马上离开,阮明心当然不想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