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的刺寒袭身,阮明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太子殿下喜欢城外的风光,相信太子的部下亦不会不识趣的来打扰。”
这一路走来,原本她以为东方睿身上有内伤在,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药而愈,水里的冰寒,这时候对他来说不是多大的问题。
东方睿脸上的笑就僵住了,阮明心已经赤裸裸的在警告他,如果不走,就把他丢下,死活都不管了。
他抓了抓自己一身华服,破烂成乞儿一般,遮风御寒?效果不佳,再过几个时辰也得着凉,随阮明心下水,好歹入城后有药可治。咬咬牙,东方睿跟在阮明心身后一同下水。
他是一国太子,又是一个男子,在阮明心面前,岂有胆怯之理?
一层浅色的光晕围绕在阮明心身边,形成一个保护罩一般的东西,将她圈在其中。
“再不快点,天就黑了。”话落,她整个人没入水中。
看着水面上荡起的圈圈涟漪,东方睿无奈一笑,跟在阮明心身后潜下水。
好在这条河并不长,两人不到半个时辰便顺利进城,阮明心不急着走,运功驱走一身的寒气与衣裳上的水渍,离开怪林子后,她发现自己身上的内力又强厚了几分,倘若再多加修炼,不出一年,她便可以突破大剑师的境界。
想起武学修为,阮明心不由得懊恼几分,这几年来,四国纷争,自从师父走后,她几乎未曾静下心好好修炼过。
烘干衣裳上的水渍并不用多久,只一盏茶的时间,阮明心又带着东方睿溜进一处宅子,正想翻墙而入的时候,东方睿连忙将人拉住,小声在她耳畔问道:“你想去做什么?”
这处宅子是谁的东方睿不清楚,但能肯定一定不是阮明心的,如果是她的,阮明心又怎么需要翻墙进去?
多年来的宫廷教养让东方睿没勇气翻墙,梁上算什么君子?
“你冷不?”阮明心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东方睿一脸莫名的看着她,还以为阮明心良心发现了,当着一个女子的面,睿太子怎好比阮明心怂,又或者是男子的面子说不过去,他善解人意的应道,“还行,不冷。”
就是这一句话,阮明心的动作迅速,脱若狡兔,往地上抓了一把雪塞进东方睿的后领。
“清凉清凉,去去燥。”她眯着笑,一脸的无害。反观东方睿,不敢相信上一秒善解人意的阮明心,居然会给他衣领子塞一把雪,立马抖得哆嗦,连连倒吸冷气!
“太子殿下,您冷不?”连尊称都出来了,东方睿下意识的对阮明心有了防备。
一双眸子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做什么直说就是。”被塞进去的那把雪瞬间融化,让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心里开始有了个认知,阮明心这女人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这般无害的模样。
想起怪林子里他还曾想让阮明心随他回东圣,东方睿又打了一个颤,心道,一定是那林子怪,从而让他在林子里,人也变得奇奇怪怪,对于阮明心这样的女人,他那时怎么就觉得她好呢?
“冷就多裹些衣服。”落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阮明心翻身进了宅子。
东方睿还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跟着翻过墙后,一脸不可置信!这……这还是一个正直的人应当有的作为??
阮明心不理会东方睿这个时时掉链子不靠谱的,从院子中架着的竹竿上扯了几件厚厚的袄子穿到身上,又扯下来一件朝东方睿劈头盖脸罩下去。一边还不忘提醒道:“动作快些。”
近几日的天气很好,从城外河道中的浮冰中便可以见得,难得雪停,天公放晴,大多人家当然都要把屋里放得发霉的被子,衣服拿出来晒晒太阳。
入城后他们还没有联络上自己人,御寒是首要问题,阮明心毫不犹豫的挑了这处,看上去还算有钱的宅子“借”衣服。
“你这是……”强盗行为!
东方睿一句话来不及说完,嘴巴一紧,让阮明心捂住便被拖着走了。
如阮明心预料的一样,等他们钻进某间厢房之后,晾晒衣被处走过来两个丫鬟装扮的女子。
看着竹竿上明显少了衣物,两人面面相觑,隔得有些远,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
东方睿几次想开口都被阮明心打住,在阮明心瞪着的视线下,有些妥协。
过了一会儿,等外头那两个丫鬟走了,阮明心才发现他们随意钻进来的这间厢房里有人。
一阵一阵的咳嗽声,体虚气短,以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一股药味,让她不由得往内室走了几步。
东方睿被她禁令不能说话,跟在她身后,掀开垂落的珠帘子,内室装饰简单。
阮明心的视线就落在床上躺着的那人身上。瞧着身形是个男子,尚未见到那人的模样,阮明心心中已然有股久违的熟悉感,在牵引着她快步上前。
待她掀开垂落的帘子,正视床上那人的正颜时,阮明心几乎不可置信!
旧时那人久经岁月的沉淀,眉目间的风骨依然如雾,淡泊名利;一双眸子神采奕奕,夹着几丝细雪一般的风轻云淡。何时风骨经摧残,瘦骨如材,一双奕奕眸子如星辰巡逻,暗淡失色。
“你认识他?”见阮明心一言不发,东方睿也上前端详那人的模样,不过一个枯骨老人,并未觉得如何,却也注意到阮明心白玉的手指陡然间紧握成拳,带着微微的颤抖。
“是个故人。”阮明心笑应,脸上的笑有几分假,东方睿瞧得出她是在强颜欢笑,心中对床上的人多了几分留意,晓得阮明心嘴里的故人对她的意义不一般。何时得见阮明心在他人面前露出过破绽?
“太子殿下可否出去守着?”指使起东方睿阮明心没有手软过。
东方睿脚步没有犹豫,未有打探里头那老人身份的意思,移步至外头等候。
阮明心伸手去探床上那人的脉象,一副脸色比方才还要严肃得多。她把人慢慢扶坐起来,以内力为他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