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粗粗呼吸一口气,她起身就朝外走:我去暖阁。

陛下。秦棠溪察觉不对,朝上那句粗俗的话就显示她心思不对了,又暗自后悔自己对她的疏忽,脚步一转,忙追了上去。

明姝脚程快,几步就拉开了同长公主的距离。

秦棠溪追了几步就只能看着皇帝的身影越来越远,懊悔顷刻间就将她笼罩起来,她徐徐深呼吸,自己一人转回了太极殿。

片刻后,唤来温瑕。

温瑕从宫外赶进来,拘谨地走入殿,臣见过殿下。

去一趟皇陵。秦棠溪微微垂眸,目光停留在案牍上的白纸上。

白纸写了两字,吴谙。

但用朱笔将两字叉了。

温瑕明白,立即领命出宫,从公主府里挑了些好手,悄悄出城。

****

翌日朝会散后,孙太后出宫,禁卫军随行,皇帝为显仁孝,亲自送出宫门。

回宫后,皇帝依旧回到暖阁。

出乎意外的是长公主也在三楼上。

明姝走近,原本幽暗的双眸慢慢地溢出些许灼热,皱起的眉眼也微微弯出一抹弧度。

秦棠溪坐在地毯上,朝她伸手,如玉的指尖在她灯火下的映照下显得尤为纤细好看,还不高兴?

明姝看着她面上的温柔后,不自觉地垂眸,没有扭捏,自然的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下。

但她刚一坐下,秦棠溪从善如流般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手在她脊背上轻轻拍了拍,怎么哄你呢?

明姝耷拉着脑袋,蹭着她的颈侧,心口里的空虚渐渐被填满,她咬牙道:若我父亲在,定会灭了乌斯。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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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纳妃

太妃回来半月后,就要回去,孙太后不舍,设宴给她践行。

明姝知晓后不明道:为何要回去?她二人聚少离多,如今又极为方便,为何不多聚聚?

她二人从小一道长大,情分自然是有的,或许她们的念想与我们不同。秦棠溪看着面前幽长的宫道,纵在春日里也有几分萧索凄楚,庄重的威严下让人抬不起头来。

她悠悠想起母亲从小与她说的话,若是可以,宁愿不入帝王门,情非得已,命运使然,由不得你说一个不字。

帝王之下,看似满身荣耀,可真正所遇到的都是违心之事。

她二人一道长大?明姝好奇,分明是妯娌二人,原本以为是成亲后相遇,没想到还有青梅竹马这么一说,今日心心相印,怎地又各自成家了?

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哪里有人知晓,命运相遇,总是有情的结局。秦棠溪凝望着身侧日渐成熟的小姑娘,唇角弯出一抹笑意来,道:明姝,若是你,再遇到曾经相爱的姑娘可会动心?

不会,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更加不会了。明姝随手从小径上摘了一朵花,野花肆意,多了些浪漫。

她递给秦棠溪,认真道:她二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人出自秦淮勾栏之地,一人出自簪缨世家,云泥之别,很难想象两人之间竟是青梅竹马。

野花开得极小,或许是宫人的疏忽,竟叫它活了下来。秦棠溪捏着花,想起母亲的遭遇,心中叹息,道:安家也曾是大家,后来因贪污而被害,母亲被卖入秦淮,与孙太后断了姻缘情分。

可是冤案?明姝眼皮子一跳。

不是,是外祖父咎由自取。只是这段过往就被母亲掩藏,也被世人忘怀,说到底,母亲也曾受过良好的教养。秦棠溪惋惜道。

曾几何时,吴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数度嘲讽母亲身份低贱,宫廷之地,嘴巴烂了的人也是不少。

然而,对于这些,乾宗也鲜少去过问,久而久之,母女二人就成了习惯。

后来她长大了,才知人言可畏,无论你怎么做,总是会有人说三道四,倒不如随他们去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到了庆安宫门口的时候,野花也被秦棠溪丢下,明姝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或许野花不够好看,又或许野花少了牡丹的倾城。

总之,阿姐不喜欢。

进入庆安宫后,刚一抬眸就见到屋檐下的初九。

初九见到明姝也是震动着翅膀,明姝亲自给她打开鸟笼。

鸟笼刚一打开,初九就飞向秦棠溪,稳稳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嘴巴一张一合:静初等着殿下、静初等着殿下

谁?明姝一颤,眼中的清透立即被冷厉取代,招呼初九过来,再说一遍。

秦棠溪修长的睫羽也跟着轻轻一抖,下意识就去捉住初九,又浑说些什么呢,在太后处待得不好吗?

纤细的指尖拂过初九的脊背,初九抖了抖,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字不肯再说了。

殿内的安太妃蓦地摇首,她老了,不知这些年轻人的心思。

秦棠溪所为就是自己挖坑,过些时日狂风暴雨,泥土掺水后下滑,就会活埋了挖坑的她自己。

到时,也怨不得任人。

安太妃再回头看了一眼孙太后,后者捧着茶,津津有味地看着戏。

一眼的功夫,两人走了进来,初九恹恹地站在秦棠溪的肩膀上,皇帝脸色不大好看,但见到太后太妃还是多了些笑容。

秦棠溪神色如旧,没有半点异样。

你们来了。孙太后吩咐人去办茶,见初九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奇道:初九这是怎么了?平常喜欢皇帝,今日换人了?

明姝睨了初九一眼,做贼心虚,不敢面对朕。

安太妃笑了笑,一语双关。

做了什么事就心虚了?孙太后还被蒙在鼓里,闻言后更是不明白一只鸟怎么就心虚了。

再观初九,没有往日的骄傲劲头,可不就是心虚。

她淡然的笑道:一只鸟罢了,何必计较。

朕不是和鸟计较,是和人计较,长公主觉得呢?明姝微微转眸,炙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秦棠溪回道:陛下是天子,当胸怀天下。

朕小气,只可有一人,连这只鸟都容不下。明姝将初九捉了过来,指尖在她脊背上揉了揉,忽然,动作一顿。

初九翅膀上被人剪去一截羽毛。

初九,你这是得罪谁了?连毛都给你剪了。明姝惊讶。

孙太后闻声看了过来,这、这是谁干的?扭头看向安太妃,初九今日才刚送回来,一直都跟着安太妃。

安太妃诧异,道:这是谁干的?

重复了孙太后的话。

秦棠溪沉默,就像没有听到三人的对话一样。

这是飞去哪里玩被旁人剪去的吧,以后藏在宫里就行了。安太妃语气清淡。

明姝看向不说话的长公主,初九是太后的鸟儿,谁敢剪它的羽毛?找到后论罪该罚。

那是看破一切的失落与张扬夹杂而成的威胁。

秦棠溪慢悠悠地抬了抬眼眸,是该罚,陛下令人去查一查。

她不为所动,甚至带着一股自信。

坚信明姝查出来也不会说什么,亦或是将此事轻轻放下。

明姝面对自信的人莫名笑了笑,它方才喊着赵静初,莫不是她做的?

提及赵静初的名字,孙太后心口慌了一瞬,朝着安太妃眨了眨眼睛,赵静初是哪家的姑娘?

安太妃心领神会,忙点点头,道:前几日赵夫人领着女儿去长公主做客,初九应该见到了。

见到怎地会说那句静初等着陛下,为何要等着?明姝穷追不舍。

陛下怎地在意旁人的私事?孙太后急忙示意明姝莫要再问。

明姝却像没有听到那样,反而盯着秦棠溪波澜不讲惊的眼睛,长公主,她等你做什么?

皇帝太过敏感,三言两语就逼得人说不出话来,秦棠溪垂眸,显然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她拿眼睛示意孙太后阻止皇帝不要再问了,再问就要露馅了。

无非是些小事罢了,谁能记得起来。陛下怎地在意这些事?安太妃笑着接过话来。

皇帝笑了笑,无甚意思,朕见过赵静初一面,模样甚好,朕倒想令她入宫。

孙太后听懵了,安太妃也是一副讶然,忙道:陛下是要纳妃?

明帝可以,朕就不行吗?明姝淡笑,眸色露出已经阴冷。

其余三人一点都没有想到皇帝会纳妃,关起门说的事情,哪里能大声说话,尤其是孙太后,脸色已然很不好看了。

赵静初品性不端,陛下还是换换心思为好。秦棠溪主动开口,直视陛下眸子。

相反,皇帝很冷静,眉梢眼角都是清晰可见的笑意,朕觉得她很好。

陛下莫要胡闹,选妃也要同礼部说,哪里说纳就纳。孙太后不同意。

明姝摇首:朕即刻下旨令她入宫。

陛下要一意孤行?孙太后隐隐生怒,皇帝的性子愈发不如以前,就算是她将人送进公主府,也不能随意将人选进宫。

明姝懒散地看她一眼,就这么办了,安太妃还是等朕将赵姑娘宣进宫,您再离开。

安太妃扶额,皇帝报复的方式真是釜底抽薪,但她没有选择的的余地,惹恼了皇帝,任何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她笑道:我听陛下的。

朕让中书令去吧。明姝起身,扫了一眼秦棠溪,道:朕先去太极殿。

陛下,人都来,不用膳吗?孙太后有些慌了。

当初想的是木已成舟,到时皇帝想做什么都没有用,长公主对她无心,她也只能作罢。

未曾想到皇帝会半路截胡。

赵静初入宫就是进了地狱。

孙太后又道:陛下,此事是我去办的,与赵姑娘无关。

朕喜欢赵姑娘,太后何必自责呢。明姝淡笑,眸色清透,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怒火,语气都带着几分亲昵与恭谨。

寻常人听起来只当是真的喜欢赵静初。

孙太后微恼,陛下所为,有违伦理。

安太妃眼皮跳了跳,自己拿手抚摸了几下,选择性不说话,这个时候越说只会越惹得陛下不开心。

火上浇油。

哪里有违伦理?朕做了什么?明姝看向孙太后,语气沉着,没有丝毫的慌张,言辞间依旧隐着笑意。

孙太后见她这么从容,心里开始慌了,皇帝的反应太寻常了,她下意识就道:陛下可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朕坦荡,不知孙太后说的是什么事?明姝朝回走了几步,堂而皇之地在孙太后下首坐了下来,你说了,我们就说清楚,免得冤枉了朕。

安太妃倒吸一口冷气,明姝的变化让她惊愕。

秦棠溪站在一侧,转眸看向天空,天色清朗,碧空澄澈,光明徐徐落在心口上。

她缓缓阖眸,耳畔响起孙太后咬牙的声音:陛下觉得我眼瞎了吗?你与长公主之间可知避嫌?

为何要避嫌?我二人情分好,朕不像明帝,知恩不报反为仇。朕感激长公主,太后觉得朕错了吗?明姝眨了眨眼睛。

孙太后气得满脸通红,胸口微微起伏不说,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安太妃见状忙去安抚,你急甚,她二人干干净净,你莫要胡思乱想。

干干净净?她二人在暖阁内一待就是一夜,当真是干干净净吗?孙太后拂开安太妃的手,蓦地站起身,手指着对面的明姝,陛下的行径还不如明帝,明帝还知长公主不可触碰,你可倒好,恨不得日日在一起。长公主抹去你之前的旧事,不代表就没有人认出来你就是她府里的情人。你二人就更应该避嫌,神明犹在,当心天雷。

哪里就有那么大的忌讳,陛下不懂,长公主也懂

懂什么?是不是我二人反目成仇,太后才觉得我二人在避嫌。到时朝堂不宁,您又能做什么?明姝毫不畏惧,一点都没有在意孙太后口中的事情,甚至,她扬首挺胸,在孙太后咄咄逼人的视线中缓缓站起来,朕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百姓,不会危害大魏,这就足以。孙太后往长公主府塞一个人,我就将她纳入宫中,死生不许出宫门。

气氛陡然间剑拔弩张,安太妃却从太后身侧走到一则坐下,平静地叹了口气。

秦家几代皇帝阴狠无情,未曾想,竟出了这么一位重情的皇帝。

不知是幸还是祸。

她慢慢看向沉默不语的秦棠溪,道:长公主可要做个保证?

什么保证?明姝明眸盛怒。

我没说什么,陛下息怒,时辰不早了,您还是赶紧将赵姑娘宣进宫,赵家不算高门,封妃怕是高了些,不如就贵人。安太妃退而求其次,对这位皇帝也有几分害怕,毕竟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明姝看似不掌权,可长公主对她听之任之,可见她要做的事情很容易。

安太妃先投诚,孙太后孤立无援,看着明姝就道:陛下该收敛些。

朕勤奋,采纳贤言,不流连花丛之地,哪里还让太后不满意?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太后就更觉得憋屈,喜欢自己的堂姐还不如流连花丛之地,只要陛下同长公主保持距离就甚好。

如何保持呢?明姝反问,神色中夹杂着嘲讽,朝政之事由长公主做决定,朕有麻烦回来找您,您会解答吗?

陛下息怒,先用膳。安太妃两相安抚道,忙朝着秦棠溪使眼色,后者悄悄地扯了扯明姝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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