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翘不愿在叶冬葵面前编谎,正怕他再追根究底,忽听得外头有人找,竟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登时大松一口气,匆匆地又与叶冬葵说了两句,吩咐他一定把话给秦氏带到,便匆匆地走了出来。
小院儿里,此刻立了五六个妇人,个个儿给晒得脸通红,一边小声说笑,一边拿手帕不住扇风,抬眼见叶连翘出来了,纷纷口称“卫家娘子”,呼啦围拢了来。
几日前,在衙门外头同叶连翘说话的,正是她们。
为首的那个娘家姓祁,男人是府衙里的刑房典吏,平日在众妇人当中颇能说得上话,这会子便一把攥住了叶连翘的手,亲亲热热道:“叨扰了,卫家娘子没忙着吧?”
“我闲着呢。”
叶连翘忙一一点头与她们招呼过:“几位嫂子今日怎么得空前来?”
少不得将她们介绍给万氏,又引着她们在院里阴凉处落了座,然后忙前忙后地跑去灶房里端茶点。
“哎呀别张罗了。”
祁氏惯来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眼见得叶连翘来来回回地跑个不休,便起身将她拽住,笑呵呵道:“我们来,也没甚要紧事,不过是来瞧瞧你,顺便和你道声谢——前儿你制的那敷脸膏,我们都用过了,真真儿是好东西,只敷了头一回,洗去之后面上便光生生的,还没花甚么钱,若不是碰上你呀,这等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其余妇人们也都纷纷点头:“是呢,更难得是,那小米末子里,还有一股花香味,可是月季?如今天儿热,平日里午后,总难免叫人有些犯困,谁知用了那东西敷脸,竟叫人登时来了精神,再闻闻那花香味,心情也好上许多,你说说,我们怎能不来好生道谢?”
“几位嫂子太客气了。”
叶连翘抿唇笑了起来:“小米是你们自家的,我不过动动手罢了,就连那月季花,也不是我花钱买的,横竖我现下用不着,搁在那儿走漏了香气反而不好,倒不如拿它出来派些用场,不值得嫂子们放在心上。”
“好了好了!”
祁氏嗔她一眼:“我说,咱们都别这样客客套套的说话了行不?弄得我好生别扭,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先我同你说过的,卫家娘子你嫁来府城不久,想必也不认识甚么人,你若不嫌弃,往后便常和我们一处解闷。此番我们得了你恩惠,下回你若有事需要帮忙,便只消言语一声,但凡我们能做到的事,决计没二话!”
叶连翘心中原本就存了要与她们多来往的意思,闻言当然不会推拒,大大方方地点了头,笑道:“我什么都不懂,往后几位嫂子别嫌我才是真。”
“哪个有空嫌你?”
秦氏噗嗤笑出声,转头一伸手,便将另一个妇人拽来她眼前。
“喏,这位是王捕头家的,你只管唤她一声王家嫂子便罢。往日她也常同我们厮混在一处,偏那天我们去给男人们送物,她有事没来,也没得着你那小米面子制成的敷脸膏,过后听我们提起,悔得肠儿都青了,今日我便把她一并拖了来——她男人与你家卫都头成天在一块儿办差事,你俩合该走得近些才好。”
说着又指了指那妇人身后:“那是她家小姑子。”
叶连翘定睛望去,便见那王捕头媳妇约莫二十五六,生得圆团脸,身段丰腴,她身后却是个十六七的姑娘,眉眼秀丽笑容腼腆,唇边两只小梨涡十分惹眼。
这王捕头,叶连翘曾经在捕快房瞧见过一回,晓得他与卫策各领一个捕快班,千江府衙现下那总捕头之位无人,凡事便皆由他两个做主,正正地位相当。想到自己年纪轻,她便站起身,冲那王家嫂子点头一笑:“嫂子若是也想要那小米制成的敷脸膏,这两日我就替你制。”
“正是要麻烦妹子你呢。”
王捕头媳妇也跟着站起来,笑吟吟将怀里抱着的小半袋小米递了过来,朝着祁氏她们的方向努努嘴:“听说她们得了那好东西,我便打心眼儿里犯馋,百爪挠心一般,纵然是觉得不好意思,也不得不腆着脸来请妹子你再劳累一回。”
叶连翘含笑将小米接过,寒暄两句,那王捕头媳妇便将她小姑子扯到身前:“这是云慧,平日成天在家闷着,又不爱说话,我便常领她同我们一起凑趣。妹子你与她年纪相仿,该是颇能说得着,今后多带着她些才好。”
王云慧于是走到近前,怯怯唤了一声“卫家嫂子”。
叶连翘只觉面上拂过一阵香风。
这姑娘多半常用熏香,一走近,那香味便溢了过来,当中藿香叶、檀香和辛夷的气味都很好分辨,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很特别的香气。
那是一种甜甜的暖香,在叶连翘记忆中,那就像是蛋糕或者某种酒的味道。她自然清楚这两样东西都不可能存在于大齐朝,好歹她也在药铺里打混了一年多,略一思忖,便猜逢这香味,多半来自于茅香。
茅香这玩意儿,原本就常被用来制酒和糕点,闻上去有类似气味,自然半点不奇怪。叶连翘一向觉得这味道太过甜腻,而且只要一沾染上,即便是用水洗过,也照样久久不散,是以自己并不喜欢,却也不得不承认,此种香味用在年轻姑娘身上,极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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