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赴死

老李并非习武之人,没有习武之人的应变能力,眼看着那剑光便要劈到自己的身后,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得放开手中的银簪,急急退开,这一退,老皇便也没有了性命之忧,那道剑光一闪,一人身着黑衣,飘落下来挡在了皇帝身前。

门外挟持着子桑榆的独孤羽也发现了前面的动静,眼看着皇帝已经脱离了老李的控制,大惊之下赶紧伸出手要去抓子桑榆的肩头,好歹死了也能抓一个垫背的。一直抵在子桑榆身后的剑也被狠心的向前一送,那力度似乎要将眼前这人刺穿。

眼见老皇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子桑榆也不再犹豫,再不自救小命马上就要玩完,电光火石之间,赶紧睡伸手入怀,之间黑影一闪,她手中已经握了一把通身黑色的利箭,而在身后独孤羽准备要伸手抓她肩头时,已经身子一歪,那剑带着她十分的力度,狠狠的向后劈去。她身子一倾一歪,这才堪堪避过了独孤羽最后的的杀招,但他毕竟是个男子,这一剑更是已经无所顾忌,力道之狠之大,哪里是子桑榆这轻轻一避便能躲开。眼看着子桑榆的剑就要劈下来,独孤羽眼睛血红,竟然焕然不惜自己受伤也要将子桑榆置于死地。

是以子桑榆一剑劈下,剑到半空便生生顿住,随即便见她身形一闪,已经脱离了独孤羽的牵制。狗急了也要跳墙,这道理她还是懂的,那一剑她根本没打算劈到独孤羽,不过是为了让他为了躲避剑而减少对她的牵制,而她身后还抵着他手中的剑,那才是最具威胁的杀招。远远的飞出数尺之外,子桑榆这才站定了身子。面有痛色,眸光微闪,细听之下,嘴里还发出浅浅的抽气声。

独孤祈站在她身边伸手扶住她,一只手放在她的腰后,一触及便是满手的湿滑粘腻,眸光一冷,沉声道:“拿下!”

“铿。”独孤羽手中的剑颓然落地,眼前一片白光缭乱,颈间已经被森凉的刀剑包围。到了此时,他眼中血色已经逐渐褪去,但见他唇边带着一抹凄凉的笑意,目光在独孤祈身上一闪而过,继而落在了御书房内,始终默然不语的老皇身上。

老皇被江捷护在身后,神色默然,看着独孤羽被禁卫军包围,眸光也没有一丝颤动,半晌冷冷的下令:“打入天牢,明日午时。”

“斩!”

最后一声落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御书房前的众人都不由得轻轻一颤,这是钥国两任帝王以来,第一个被皇家判处死刑的皇室中人。而独孤羽,也是第一个公然反帝,意图篡改圣旨,并将剑亲手搭在自己亲生父亲颈上的皇家后裔。

御书房前的人很快便散了去,独孤羽看到老皇冷然漠视的脸,也心知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半晌才讥嘲的一笑,那一笑,是在嘲笑他自己。到了这一刻,险些害死当今圣上自己的父亲,最后一刻还企图拉着当朝大臣做垫背,无论是多仁慈的帝君,也不可能容忍得下这样的行为,换句话说,父皇刚才那诛杀之令,并非一时气话,他是下定了决心要他为这一切付出代价,他必须死。

收回目光,他神色忽的变得平静,在他不远处的子桑榆一直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此刻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什么,她却只是冷然一哂,站在原地,不动。随即便听得前方重重包围的禁卫军中爆发出一声惊呼,等众人回过神来,独孤羽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子桑榆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御书房内的老皇,那至始至终一直漠然而视的老人家,眸光一颤,面部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却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苍凉,悲戚,和死气。独孤羽最后竟然用这样决然的方式,与他的父皇,与他的二哥,与这富贵荣华的一生,与这斑斓纷纷的世间,一一做别。

手握着那把被独孤羽就着刀刃自尽的刀的禁卫军呆了呆,愣愣的看着刀刃上的血,又看看致死不能瞑目,瞪着圆眼,眸光中似有不甘和悔恨,半晌之后,他手中的刀才仓惶落地,在此刻现场的一片死寂中,那刀落地之声尤为刺耳,所有人的眉心都忍不住跳了一跳。

在场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上的仁慈,是以刚才他下令要明日午时斩首独孤羽,众人心中并未完全真的当独孤羽是个必死之人,毕竟还有一天的时间,期间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毕竟当年大皇子也有反意,最后当今圣上也不过是将他罚出了玥京,再也不得回来。但只有地上身体已经逐渐冰凉的独孤羽和子桑榆知道,独孤羽不可能再有生机,明日他必死。

独孤羽此人不同于当年的大皇子,大皇子心有反意皆是门下清客幕僚所唆使,但他本性善良,更不会做弑母弑父之事,况且老皇当年身体尚佳,并不惧这个儿子的卷土重来,也愿意给他机会,若是他走了之后,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的封地里,那么那块封地便永远是他的。

但是,独孤羽不是大皇子。老皇对这个儿子太了解,此次不成,他定然会卷土重来,势必要达到目的为止。而他大限将至,到时独孤祈登基,根基尚且不稳,朝中又有相当一部分人属于独孤羽的门下,钥国外有虎视眈眈的曦国,这时国内绝不可再有纷乱。

老皇身子晃了晃,目光沉痛一闪,向后到处,亲眼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再加上他本就重疾在身,这一刻终于再也坚持不住的倒了下去。刚才已经退到他身侧的江捷赶紧屈身上前,将他就要落地的身体稳稳的扶住。

门外,子桑榆走到独孤羽身边,从他怀中抽出了那本放着遗诏的御书,一角明黄从那书页中露了出来,显示是刚才被独孤羽准备离开,从书页中抽出来的。奈何一时猖狂太过,尚未来得及看,便中了她的套。

一瞥之下,那明黄上的黑线绣字便落入了她的眼中。日头艳阳猛烈,照射她唇边一抹苦笑。

遗诏上书:独孤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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