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昏迷五日之久的钥国第一重臣参知政事子渝终于转醒。她昏迷的这五日,纪兲营与武威营一战极险的胜出已经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操练,钥国老皇驾崩独孤祈即位。鬼医最终没来,倒是令小只送来了信--这只鸟其他好处未被挖掘,就是飞得快,当信差用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某只怨念的鸟愤恨的飞来,甩下信就走,因为鬼医家它最爱的糖豆豆还等着它呢,可别回去晚了那老家伙反悔。
鬼医一刻也没有忽略在钥国的子桑榆的动态,知道她做了钥国的重臣之后,定然日夜劳累不能安心休养,情蛊发作起来何等的凶猛,男子尚且挨不过去,更何况是女子。幸得子桑榆离开前他就早有所料,为不可预知的未来做好了准备,那些给子桑榆的药里就有护持她心脉的药物,防止情蛊发作时同时引发心疾,情蛊一旦不受控制的凶猛而来,这些药便会发挥作用,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子桑榆需要沉睡。
这几日,子桑榆每日都会被喂下不少的灵芝汤药,以保证营养,让身体能够支撑到她醒来。独孤祈即位之后,有太多的政务要处理,却不忘每日前往庑殿看看子桑榆,只是每去一次便是多一份的伤心失落,她没醒。
子桑榆看到独孤祈的第一眼目光便是深深的一颤,他看起来依旧偏偏儒雅,温润如玉,唇边浅笑,然那眸中的神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颓然伤悲,更未见过他眼中几欲将人淹没的欢喜,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这让她心中不由得一惊,面上却没有半分的不自然。
“醒来就好,几日未进食想必是饿了,来,用膳。”他笑着伸手过去要扶她下床,子桑榆很自然的将手交给他,下了床随即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自己走到桌边坐下来,却没注意到她的手收回的那一刹,独孤祈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对了,纪兲营那群家伙没让我失望吧?”子桑榆一边扒着饭一边笑嘻嘻的问道,自然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与以往没有任何分别。
独孤祈早已恢复了他儒雅温和的笑,看了眼她笑意盈盈的脸,夹了一块素笋放进她的碗里,无奈的笑道:“你带出来的人哪敢让你失望,虽然不算大胜,但毕竟对方是武威营,这个结果已经非常出人意料了。唔…纪兲营仅在你手下训练了不过五日,竟然能打败拥有钥国最精锐士兵的武威营,我真不知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难过。”
子桑榆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纪兲营是人人眼中的“废物营”,而武威营却是人人眼中的“精锐营”,两营的实力悬殊,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子桑榆再厉害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五天之内训练出一个所向披靡的军队,这一场模拟战,让独孤祈看出了武威营真正的实力,一切不过虚名。
这五日,武威营和风炽营上上下下都被重新换洗了一遍,重新委派了训练官与指挥使,两营也从新的营地迁出,重新迁回了稷山山谷。这一迁回,他们要面对的便是曾经被他们踩在脚底的纪兲营的嘲讽。然而当他们真的迁回稷山山谷之后,纪兲营竟无一人前来打扰,有的只是从他们营地中传来的一刻不停歇的,声声震天的“哼哼哈哈”训练有素的声音。
一个月之后,他们便要前往曦玥边境,比起这个,武威营根本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
“陛下,江大人到了。”门外的公公低声回报,独孤祈应了一声,便见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子桑榆确实是饿了,一直埋首吃饭,却突然觉得刚才那公公的话好像哪里不对,想来想去,终于想起来,那公公竟然称呼独孤祈为“陛下”!老皇驾崩了?
想到这,她忽的将碗筷放下,也没顾不上跟刚进来在身边坐下的江捷打招呼,慌忙道:“先帝…走了?”她知道老皇定然撑不过三个月,却没想到他竟然走得这么快,竟然还是在她也昏迷的时候。
“嗯。”独孤祈低声应道,温润的眸中有伤痛呼啸而过,险些掀起巨浪。
他眼中翻涌的情绪没逃过子桑榆的眼,突然便有一股淡淡凄凉涌上来,她的眼前逐渐浮现出老皇那张皱纹横生的脸,那个和蔼慈祥的老人,终于与这纷纷扰扰的世间挥手作别,离开了这处处充满尔虞我诈的皇宫。她与他相处不过短短数十日,竟也在知晓他离去的这一刻,好似自己的亲人离去一般,生出淡淡的苍凉与凄婉。
沉默半晌之后,子桑榆哈哈一笑,看了江捷一眼,有意转开话题,道:“江大哥怎么有空过来?不怕纪兲营那群家伙看你不在趁机偷懒啊?”
江捷脸上还是那一尘不变的表情,淡淡的掀了掀眼皮,同样回敬了她一眼,道:“他们可不是你。”
言下之意是,只有你练功的时候会趁我不在偷懒。
子桑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扒饭,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以后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再跟江捷说一句话!这人估计生下来就是跟她作对的,也没见过他跟别人这么毒舌过。可怜了她还要从他那学武,只能忍气吞声的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曦国与胡蛮部的战事想必已经告一段落了吧?”子桑榆这话一出,顿时迎来桌上另外两人不满的目光,这人最是会破坏难得的宁静!被她这么一说,两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分凝重之色。这几日曦国的探子屡屡传来消息,曦国已经在重整军队,似乎不日就要将军队派出。
而不久前,就传来了曦国与胡蛮部的战事,胡蛮部节节败退的消息,曦国这是在为大战做准备了。五日前纪兲营与武威营的一战,更让独孤祈产生了深深的忧虑,以钥国目前的兵力,根本敌不过兵力强盛的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