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暗洛正低声对即墨东隅说些什么,余光憋见大殿外投射进的影子,不动声色的住了口。
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子桑榆在即墨轩身后缓步而来。一袭淡紫衣裙,罩在身后的日光下,衬得整个人柔软易碎。微风吹过,两鬓的碎发从随意挽起的发顶落下,温婉动人。透亮的肌肤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轻扫的黛眉,双瞳如剪水,再往下便是玲珑的秀鼻,丹唇列素齿。她就那样站在光影里,美得四座皆惊。
即墨东隅注视着子桑榆进来,服下云莲的她变得步态轻盈,一颦一笑愈发的动人心弦,脑子快速闪过一个想法:
也许把她留下了也没什么。
即墨东隅被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一惊,随即不再看款款而来子桑榆,将目光转到了即墨轩身上,嘴角带笑,眼底却森凉。
一路上子桑榆便心不在焉的思考着要怎么向即墨东隅辞行,怕是她伪装失忆,即墨东隅早就知道了,不过是不想戳破罢了。即墨轩来得突然,她完全没有准备。
大殿映入眼帘,子桑榆心底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往即墨东隅的位置上看。
“咚”
东看西看间,子桑榆丝毫没留意脚下,一不留神便绊上了低矮的门槛。堪堪稳住身子才没摔个狗吃屎,子桑榆暗暗舒了一口气,但依旧囧的两颊泛红,傻笑两声,放大步子走了进去:
“呵呵,墨,早啊!暗洛你早啊!呵呵。”
子桑榆一瞬间从天女下凡变成了傻二子……
“桑儿怎么来了?”对于刚才子桑榆窘态,即墨东隅只当不见,语气淡淡的问道,目光却依旧落在即墨轩身上。
“哦,刚才我去探望子桑姑娘,正好子桑姑娘要跟你辞行,便一起来了。”还未等子桑榆开口,即墨轩就接下了即墨东隅的话,子桑榆眉头一拧,暗道这人是不是有些积极过头了?
即墨东隅好像未被即墨东隅的话影响一般,神色未变,眼底却已悄悄现出寒芒。
“哦?桑儿是吗?”随即他将身体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闭上双眼,不再看进来的两人,慵懒的问道。
“是的,我该走了,今日便是来辞行的。”短短的一句话,子桑榆却感觉如此缓慢艰难,触动心底柔软,针扎般疼痛。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黯然。
得到子桑榆的亲口证实,即墨东隅看似未动,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却微微颤了颤,半晌不答。
子桑榆此刻只觉得如坐针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
“很好,很好。”即墨东隅的声音分不清是喜是悲,忽的他睁开双眼,看向子桑榆,脸上笑着,眼底却是冷然:“正好我也有此意,还思考着要如何跟你说,刚才暗洛已经在临州城内为你寻了一处庭院,桑儿若是暂时没地方落脚,便到那里先住下吧。”
即墨轩真的没骗她……
这是在听了即墨东隅的话后,子桑榆仅存的想法。
愣在座位上片刻,子桑榆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随即扬起一个笑脸,迎上即墨东隅的目光道:“临走了还要麻烦你,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既然如此,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麻烦暗洛送我下山吧。”
既然终究是要离别,不如就在此刻见这最后一面。
子桑榆说完,转开头,未留一丝余地,起身便走了出去。谁也未曾看见,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一滴晶莹自她的眼角滑落。
“墨,后会无期。”
空寂,萧然。
此一别,再不相见。
看着子桑榆转身,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中,即墨东隅至始至终未发一言。眼中似有什么要冲破而出,却被他强行压下,胸中闷痛乍起,他却笑了。
是啊,再见无期。
“哈哈,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墨要是以后想见子桑姑娘,再下山见她便是。只是不知,她是否会一直在咯。”一旁沉默良久的即墨轩突然笑道,听在即墨东隅耳里,又在他心里掀起了一道波澜。
“大哥有什么事要说吗?”骤冷的声音自即墨东隅口中而出,看着即墨轩的眼里,沉静中带着决然。
“今天是什么日子,墨难道忘了吗?”即墨轩有意忽略即墨东隅话中的冷然,但语气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笑意。
“爹的忌日。”
即墨轩眼中一沉,呵呵,过不久你的忌日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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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院落门前,子桑榆接过暗洛手中的包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便送到这吧,谢谢你。”
“姑娘自己小心,是去是留,姑娘自己决定,但庄主说了,这座庭院永远是您的。”暗洛公事化的说道。
“他有心了……”子桑榆喃喃道,心口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荡漾开来。
“如此在下便回庄跟庄主复命了,告辞。”暗洛双手抱拳,不等子桑榆回答,转身便走。
走出两步,身后才传来细不可闻的声音,让他的身体不由得一颤,步伐停滞。
“我知道他身不由己,请你,照顾好他。”
张了张口,暗洛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庄主有着难言之隐,难道自己真的不该对她有那么多的偏见?
“姑娘自己保重。”
暗洛的声音散在空旷的街上,转眼间,人已不见。
子桑榆抬手推开眼前院落的大门,大气宽敞的前院,沿着回廊向内便是古典朴素,隐在一片竹林后的内院。子桑榆不禁失笑,这么大的院子,她一个人住。
随意推开一间房门,屋内物品一应俱全,看样子还都是新的,一阵暖流涌过,却又被空荡荡的屋子压下。
房子再新再大,都不会是她的家。
远处,一坟前,两个人,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