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睡一觉醒来后,叶轻蕴已经不在床上。养足了精神,似乎肚子也没那么疼了,她十分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起床往楼下走。
四处找了一圈,并未看到叶轻蕴的身影,最后还是听到他的声音,才找到厨房去。
只见他一本正经地念着菜谱:“红枣二两,盐少许……”
她探了脑袋进去一看,叶轻蕴背着门口,正对着冰箱上的便利贴看得仔细。
灶上热气腾腾地煮着东西,只是没有香味传来,看着像还未开始他的厨艺首秀。
许凉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叶轻蕴却忽然转身,一把将她抱住,她反而被吓了一跳。
“你干嘛?”,许凉惊魂未定地问。
叶轻蕴将她的头发抿到耳后,笑道:“真是笨得要命,不知道人是有影子的么?”
许凉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看了一眼砂锅里的东西,问道:“给我熬烫呢?”
他有些不自在地挡住她探到锅里的目光,说:“给你补脑的”
许凉瞪他道:“补脑用得上红枣?”
“这谁说得准”
最后红枣鸡汤端上桌,满饭厅都是一股沁人的香味。许凉刚拿了汤勺要喝,叶轻蕴却忽地抢过她的碗说:“烫,先吹吹”,便垂着头,很细致地把烫给吹凉。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侧颜深邃完美,睫毛很长,许凉身为女人也要嫉妒了。
叶轻蕴盛了一勺,喂到她唇边,许凉喝了,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他略显期待的表情,后又忽地笑着说:“好喝!”
他这才清俊一笑,像是得了天大的赞美,喂着许凉将一碗鸡汤给喝光。
吃完晚饭,许凉有些被叶轻蕴的鸡汤喝撑了,他赶紧给她吃了些健胃消食片,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是干什么,要是喜欢,我再给你熬不就行了”
许凉却说:“是真的好喝啊,你以为我会违心给自居的胃找罪受吗?”
她吃得多,但因为来月经的缘故,又不能陪着她一起出去散步。叶轻蕴便让她别急着睡,他捧了一本她书柜里的散文念给她听。
是张允和的《曲终人不散》,里面写着记叙了沈从文和张兆和的恋爱经过,听起来,倒有些像二姑母叶礼榆和二姑父池讳江的故事。
许凉沉湎其中,觉得这样细水长流的平淡生活,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和光芒。
不仅是书中,现在她和叶轻蕴的氛围也很温馨,床头点着一盏明亮但照射番位不大的灯光,他靠坐在床头,一字一句念着,声音饱满,温和,宁静,让人流连忘返。
她正听得津津有味,叶轻蕴的声音却戛然而止。许凉奇怪地仰起身去看,只见他不知不觉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些天他忙着出差,又因为她而心力交瘁,如何能不累,此时已然撑不住了。
许凉轻轻将书从他手里抽出来,放到一边。他警觉倒强,一下子睁开眼睛,这才想起现在身处何时何地。
“我睡着了”,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困成这样。
许凉拉着他躺下来,自动自发地窝在他怀里,叶轻蕴熟练地将她身体一搂,两人睡觉的姿势便无比舒适契合。
关了灯,两人很快沉入梦乡。
睡了个好觉,许凉第二天再次生龙活虎。好几天没回官邸去看盛霜和她肚子里的宝宝,再者叶轻蕴远行回家,一向要回去给老太太报声平安。
两人便在下午去了一趟。
不知是不是因为多了盛霜一家子的缘故,许凉觉得整个大院儿都热闹起来了。到了官邸,家里正在唱戏,盛霜则在一旁捧着肚子看,时不时跟着闭眼晃晃脑袋。
“有了孩子倒转了性儿,以前你一看戏就要把手机摸出来,不知道受了多少训斥。这时候倒听得津津有味,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许凉调笑道。
盛霜一看她来,两只眼睛发着光,笑着哼了一声,“就不兴我修身养性么?再说,老祖宗传下来的精粹,孩子从现在开始就要好好受一番熏陶”
许凉简直觉得她像换了个人,“当初三姑母训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盛霜抚了抚肚子,说:“此一时彼一时”
叶轻蕴在旁边笑:“果然戏听得不差,人文教养先学了三分。你能收收心当个贤妻良母,邢二自然烧高香”
盛霜不满道:“你到底是谁的表哥?”
“你和他连证都领了,我当然是你们共同的表哥”,他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到这儿,四周找了一圈,问道,“邢二不是一向对你贴身照顾,寸步不离么?今天怎么脱离岗位了”
盛霜嘴角翘了一下,忽地又撅了一下嘴唇,“他整天围着我转,赶都赶不走,翡城那边也是多天没去了。本来今天他又不打算去,被我几句话撵走了”
许凉一眼看穿她,“少在那儿口是心非。在我们面前花式秀恩爱么?谁不知邢二现在最听你的话,你三更半夜要吃老字号蟹黄汤包,他也得转半个城去给你买最地道的那家”
盛霜嗔她一眼,“真是的,还是孩子的表舅妈呢,一来就拆我的台”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噗嗤笑起来。
这边闲话差不多了,两人便进了宅子内,给老太太请安。外面又咿咿呀呀地唱起来,声音柔婉,和着庭院里的桃花香味涌进室内,别有一番意境。
老太太看见他们来了,展眉一笑,“我还想你们几时会回来呢,就这到我跟前了”
许凉坐到老太太旁边,老人家左右打量两个孙辈,心疼道:“都瘦了,今天让大师傅做些可口的,好好补一补”
叶轻蕴笑道:“冬天刚过,瘦一些也正常。我们倒没什么,您可得多注意。盛霜住在家里就显出来了,一则有人陪伴您,二则她一来上上下下都得精神百倍地伺候。不过您天天听她唱什么才子佳人的,竟不觉得烦?”
老太太笑容慈和,“有什么烦的,虽然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出,不过倒也解闷。盛霜是瞎闹腾,但这么着总比在外面让家里人提心吊胆要强”
许凉点头说:“可不是,她肚子一天一个样。我们这才多久没回来,衣服又宽一圈儿了”
一提起这个老太太就笑得不行,“等会儿你可别在盛霜面前提起这个,她正恼呢,说胖了不少,闹着要减肥,现在邢二那孩子一张嘴就是全世界他老婆最苗条”
许凉和叶轻蕴听了,都不禁觉得好笑。这两个活宝,凑一块儿可真热闹得不行。
晚上自然在官邸吃饭,本来说不回来的邢二却在下午就早早就赶到了。果然如老太太所说,一口一个盛霜肥瘦得宜,魔鬼身材之类,直把许凉逗得肚子疼。
两个女人在客厅里说笑,邢二和叶轻蕴单独说话的时候,却开始愁眉苦脸,“夏清江和温璇明天离婚”
叶轻蕴脸上也不禁变色,低声道:“这么快”
“先前本还没定下来,可忽然就说是明天。夏清江表面上看着洒脱,其实骨子里十分专情。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花名在外,但实际上根本没怎么真正碰过。现在想起来,我都替他冤得慌,为了报复人家把自己名声搞得一塌糊涂,可最后呢,自己陷进去了”
“夏温两家能这么轻易答应?他们本来就是图着两家结秦晋之好,其中未免没有功利的意思,但谁知道两人竟情投意合。这一箭双雕的好事,哪家都不会这么放手吧”
邢二却叹气说:“夏清江浑起来,谁治得住?除非现在温璇说不离,否则枪抵在他脑袋上,他也要单身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叶轻蕴沉吟道:“如果这件事夏清江说什么都不愿意离,那我们有一万种法子把温璇捆在他身边,只是现在他也跟温璇一个意思,倒真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而此时两人谈论的夏清江,却把温璇带到了一处郊外的古典宅子里。
这地方是夏清江外公留给他的,算是他独有的秘密基地。当时他和温璇结婚后,第一件事,便到这里来住了一晚上。
他相信逝去的老人会看到他同新婚妻子和美恩爱,琴瑟和鸣。
如今再到这儿来,正是他们夫妻缘尽的最后晨光。夏清江只想带她这里来,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车子停在院子里,下了车,正对面是一栋古朴的楼层,有些年月的建筑了,看着古韵洒然,但屋檐下风一吹便叮当响的风铃,还有窗户上张贴的精致窗花,又显得活泼灵动。
夏清江眼睛直视前方,对旁边的温璇道:“要离婚,我已经答应你了。不过你得像新婚的时候陪我一天,这就是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唯一要求”
温璇穿着一身米色的套裙,右手摩挲了一下左手手臂,轻声应好。
夏清江终于扭头看她,说:“你新婚的时候,也离我这么远吗?”
温璇垂着眼睛,抿了半晌的唇,走到他旁边,同夏清江十指相扣。
肢体的连接,像在两人之间通电一样,都不禁带着战栗。他们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正正经经地亲密,所以都在细细体会这一刻,要珍藏在心里,等将来想念对方,就将回忆拿出来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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