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弘马上回应道:“不,还是本官去泉州,将军或留守福州,或前往海坛。”
金弘的考虑不能不说是正确的,毕竟金厦的守军还是闽省及赣省绿营,多多少少还听福州的指挥,可海坛的浙省绿营若以浙省安危作为藉口要求撤军就不是普通的邻省巡抚能镇肃的了,须得曾经当过杭州副都统的胡启元才能压服他们。
胡启元也是老兵油子,这话一过脑子便明白了其中关窍,自是满口应下:“那福州和向朝廷上报一事就拜托总督大人了。”
郑军再强大攻打福州却并非一件易事,所以镇守福州是安定福州海防中最轻松的,但向朝廷报丧却是一件倒霉差事?但更为棘手的已经被金弘和胡启元抢走了,王骘自是不好再挑肥拣瘦了,所以略一犹豫便点头应道:“也罢,康王爷既然病倒了,这个战败的文书自然就由本官来写吧……”
午时刚过,两队骑士从奉命大将军行辕冲了出去,已经顾不得回衙的胡启元只是下了一个手札让三千福州驻防八旗听从总督指令后便疾行南下,而不会骑马的金弘更是让人将他绑在马上,争分夺秒的赶往泉州。
等两队骑士出发后不到半个时辰,又是一队骑士离开了行辕仅直北上,随即整个福州开始戒严了……
第226章 辛苦百姓几年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九月,喀尔喀三汗、札萨克、济农、洪台吉和台吉在苏尼特旗的阿鲁厄勒苏台召开会议商议喀尔喀前途。当时俄国已经在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扩张近半个世纪了,喀尔喀蒙古人已经见识到俄国人火器的威力巨大以及俄国哥萨克作战的凶悍勇猛,因此有一部分王公建议归附俄国人寻求其保护。但还有一部分王公主张归附清廷,双方争执不下,于是请求哲布尊丹巴出面裁决。
因为清廷对其庇护而从噶尔丹手中逃生的哲布尊丹巴对清廷感恩戴德,因此在会议上说到:“俄罗斯人不信佛祖教诲,风俗大异吾族,服饰更是奇形怪状,满洲与蒙古人同种,大清上下也信奉佛教,且清朝的服饰潇洒美观如天上仙人,衣服美观则必定心存仁爱。且大清繁华富庶,有用不完的财宝,锦绣绸缎更多,依靠他们,生活一定愉快。”
阿鲁厄勒苏台会议之后,居住在喀尔喀蒙古最北方的一部分台吉选择归附俄国,他们鄂领地就是后来的布里亚特蒙古;而绝大多数的喀尔喀蒙古王公则根据哲布尊丹巴的意见投降清廷,并于当年向北京递交了服表。
接到喀尔喀蒙古内附的康熙还来不及高兴,闽海上惨败的消息就如一瓢冷水扑面而来。
为此,康熙立刻召开御前会议,安亲王岳乐、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等一干宗亲贵胄及明珠、索额图、佟国维、张英、张玉书、熊赐履等满汉信臣悉数参加,此外皇太子胤礽、皇长子胤禔也一并列席。
会议之初,康熙就直截了当的问道:“如今东南又遭败绩,水师尽灭,西北又有噶尔丹侵凌,诸卿以为朝廷当如何应对为好。”
“海逆虽然逞强于海上毕竟人口、武力俱都不彰,且东南至京千数路,或有小患也不足为大。”在康熙的注视下,刚刚从汉军旗抬入满洲正黄旗的(顺治)孝康章皇后幼弟,主持康熙后宫的皇贵妃佟佳氏之父、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佟国维首先出列言道。“噶尔丹出没漠北威胁漠南及关东、关内不可不防。”佟国维建议道。“奴才以为可在东南持续封界,而首先专心对付准格尔人。”
“奴才以为佟大人所言极是,满蒙关系国本。”索额图也呼应着。“准格尔欲壑难填,一旦鲸吞喀尔喀,必然南下漠南,或出抄关陇,但无论哪一宗,都是我朝心腹大患,务必早日剪除。”索额图顿了顿。“至于海逆,虽然劫掠三十万琼州百姓,但时日尚短并未编伍整齐纳为腹心如臂使指,故虽然得以持海为僵,却不知为大患,只要小心其再次抄掠即可。”
“臣以为佟大人和索阁老的话有失偏颇。”刚刚复起为礼部尚书的熊赐履却认为台湾的威胁更大。“喀尔喀不过是臣属之地,但东宁之祸却在鼎革。”这话一出,康熙的脸色就变了。“海逆朱钦继位之后多有以前明为号召之举,若是坐视海逆壮大,则万一有奸民为其蛊惑,则乱及国朝腹心呢,皇上不可不查。”
“奴才以为,海逆与准格尔俱是朝廷大患,然国家用度有限,两相只能择其中之一对付。”明珠慢慢的说着。“观东南战报可知海逆以大洋为疆,纵横海上,实非我朝可以轻易制之的,而准格尔所持弓马本我朝强项,其兵不如我,械不如我,必能一战而胜之,战胜之后或可纳为臣属或分其地以偿喀尔喀,则不复为患。”
“皇上,虽说如今三省二十万大军已去三一,但毕竟还有十余万,攻且不能,守则有余。”时任兵部汉尚书的张玉书也附和着。“再者之前为了这二十余万大军已经从赣、湘、川、黔、皖、苏抽调了不少绿旗兵,要是再调,这些省份可就空虚了。反观北地,陕、晋、豫、鲁、直隶多有兵丁,随征北调绝无问题。”
听到下面的臣属大多提议先行北征,康熙的眉头慢慢凝了起来,随即看了看几位宗室亲王。老态龙钟岳乐低头不语,福全和常宁目光游弋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雅布和鄂札等人虽然一副康熙指哪打哪的架势却并无开口的欲望,胤礽、胤禔更是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发声。
于是康熙点名问道:“张英,你怎么看?”
“臣以为熊大人的意见不差,”以文华殿大学士的身份入值南书房的张英也是考虑到王朝鼎革的因素。“准格尔乃是表患,而海逆才是本朝心腹之患。”
听了张英的话,康熙嘴角上露出一丝笑容:“海逆奉前明正朔,屡有重夺江山之意,这个朕知道,不过水师刚刚大败,朝廷也一时无力对付东南,可以准格尔为先,待北疆安稳了再对付海逆。”为此康熙训示道。“索额图,你与鄂罗斯使臣要说仔细了,勿使其支援噶尔丹。”索额图领了命令,康熙又道。“着兵部准备兵马,万一准格尔再度来犯,务必予以重击。”兵部满尚书纪尔塔布和张玉书同样应声。“至于海逆。”康熙在几位宗亲的面前扫了扫。“杰书呕血不止,看来在福州是待不住了,雅布,你替朕南下主持东南战局吧。”雅布也领了命令,康熙站起来在御案后疾行几步。“海逆能造夹板大船,朕也要造夹板大船,下令三省重建水师,务必不使海逆猖獗为患。”
明珠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不知道造一艘夹板大船要多少钱,但造百艘的钱断然是少不了的,而且依照福州方面的说法,一艘夹板船上动辄二三十门大炮,上百艘等于要二三千门大炮,这炮铜的数量就足以让清廷破产了。
当然明郑知道康熙正在兴头上,不能直接劝止,所以他迂回道:“皇上,朝廷并无人知道该如何制造夹板大船……”
“让三省自己想办法。”康熙的话才出口,忽然看到明郑的眼神不对,他微微一思量顿时了然了明珠的暗示,没错,这一条夹板船上便有几十门大炮,这等利器又如何能掌握在汉人(汉军旗)手中。“着钦天监调泰西教士一批至兵部听用。”
康熙以为几名泰西传教士的万能的,但明珠的意思并不只是如此,见康熙不理暗示,他也只好再次跳了出来:“臣以为,台湾本非中华故土,荷兰红夷又屡屡不忘,不如驱狼吞虎,以东宁归属为饵,促其互斗,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不花一分一文便可坐收其利。”
康熙眼眉挑了挑,这是变相的借师助剿,按他的心意是不能同意的,但考虑到明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朝廷没钱,怎么办,他也要违心的不置可否。但不置可否便是默许,自有心领神会的臣下替他分忧的。
不过康熙的心气依旧不顺,于是某人就倒霉了:“傅魁谎报琼海战果,致使三省水师覆灭,其罪不可赦,来人,着有司抓拿至京严加审问。”
福全眨了眨眼,傅魁可是走了他的门路才署理的粤省水师提督,就这么被楸出来岂不是自己脸上也无光,于是他急急忙忙的劝谏道:“皇上,傅魁虽然罪有应得,但闽海一战只有他能率部从海逆股掌中脱出,可见其能,正所谓瑕不掩瑜,朝廷并经知悉海战的不多,还是准予其军前效力以自赎其罪吧。”
“能?”康熙冷笑道。“用降帆投降瞒过一意追击的海逆,这样的能将,朕如何敢用。”
这话一出,原先遮遮掩掩的窗户纸就被彻底捅破了,群臣都明白这位名义上取消了前明十三司的圣君其实还在用着特务政治的老手段,不过明白又怎么样,如今大清的皇权至上,根本没人能制止得了康熙的行动,也不会有人冒着身家性命去劝说康熙取消特务监视的。
御前会议结束了,几个臣子三三两两的走了出去,只有落在最后的明珠转身去求见康熙,等太监将明珠引到重新换了一套行头的康熙面前,这位权倾一时的大臣用焦切的声音报告道:“皇上,户部及太仆寺、太常寺的存银已经不足百万两,若是明年夏税之前向准格尔开战,怕是连马料都无法备齐。”
康熙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就听明珠解释道:“如今三省的军费已经占到岁支的四分之一,再加上修河的花销也是每年高达数兆(注:这里做十万计),更为重要的是江浙的丝绸、生茶、瓷器都被海逆堵在岸上,有出无入……”
康熙眯起眼睛看着讪讪收口的明珠:“你可有什么解决的章程?”
明珠一咬牙进言道:“为今之计只有将浙江、江苏、湖北、湖南、河南、山东加征漕粮浮收扩大到四川、江西、山西、直隶,另外再将浮收的额度加征到五分(5%)或可以多支二百万石的稻米及等值银两,不过这也缓不应急,明年六月前绝不能与准格尔开战。”
“朕知道了。”康熙不悦的点了点头。“开战之事,朕会安排的,至于这户部的窟窿。”康熙伸手在明珠的肩膀上按了按。“就暂且苦我百姓几年吧……”
第227章 刘国轩要死了
最近留在北京的泰西传教士们都有些烦,一方面以法国耶稣会士白晋为首的一批新近来华的天主教神父都强烈反对“利玛窦规则”即反对以天主教中国化的方式传教,另一方面清廷又以取消传教权为要挟迫使他们为清廷制造可以远涉万里重洋的软帆夹板大船。
说起来,这个时代欧洲的大部分知识都集中在教士手中,教会自然也拥有各种船舶的详尽线图和制造工艺,来到中国的教士也不乏了解造船技艺的,但是出于对“黄祸”的恐惧,泰西传教士虽然愿意为清廷铸造火炮,却绝对不愿意协助清廷制造可以驾驭海浪的交通工具,一如当年他们传授铸炮方法却不传授炮击要领一样。
但康熙是一个拥有无上权威的封建君王,要是不满足他的要求,其结果必然是几十年来在华传教的成果毁于一旦。怎么办?是向鞑靼人解禁呢,还是就此回国?对此举棋不定的教士们被迫采用了拖延的战术,以不懂不会为理由进行敷衍,同时表示可以向罗马教会禀报清廷的需要,请罗马方面派出专门的工匠。
可这些小伎俩又如何能蒙混过关。为此清廷明确告诉他们,若是不能帮助造船,则一律遣送回澳门,这下就连牛皮轰轰的白晋也抓瞎了。怎么办?这下真真被那伙只认钱的撒克逊清教徒们害惨了……
阮福溱最近也有点烦,清军侵台再度失败的消息在他心中形成一片可怕的阴影,要知道这可不是八百、八千,足足八万的清军可以说是广南如今全部军力的数倍,这样强大的军队居然一天之内就全部沉入了大海,万一东宁郑军想起他之前对金兰的侵犯,掉过头前来报复,广南小国又如何能抵御得了。
可是低头服软吧,想想身边居然有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盘踞着,他更是有些坐立不安,更何况明郑在此建立基地的目的是不言而喻的,难不成,今后广南就此终结了对外扩张之路吗?怎么办?阮福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比起传教士和阮福溱来,事实上更加心烦意乱的是闽浙粤三省的清廷官员了。须知道,郑军海战得胜之后,曾经隐匿起来的水师实力已经悉数曝光,既然一切已经暴露无遗,郑军方面也就破罐破摔了。从十月十八起,郑军水师连续二十余天侵入三省沿海,先后炮击金厦、铜山、南澳、海坛、海门、温州、玉环、太平、昌石、碣石,将沿海清军水寨及剩余船只悉数破坏。与此同时,右龙骧师还屡屡在炮船的掩护下出击,损坏封界边墙,摄取人口,以至于三省时时处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中。
然而这还不算完,郑军快速舰队一部六艘于十一月初七驶入甬江口,炮击定海城,并一度深入至宁波城下,唬得宁波官民弃城而逃,幸而郑军并无登陆的意思,否则宁波就如岔开大腿的少女任由郑军随意侵占了。
十一月十日,郑军又寇乍浦,清军乍浦水师余部避入杭州以西,郑军好整以暇的占领整个水寨,搬走清军遗留的铁炮等武具并火药若干之后,纵火焚砦,杭州、嘉兴等地大哗,直到郑军撤出后第二天才人心稍定。
“巩兄,恭喜了。”麻英有些吃味的看着面前的巩天,没错,童子军系统中的第一个伯爵诞生了,可惜不是自己,而是面前的巩天。“是不是该请咱们这些同年好生乐乐呵乐呵了?”
“没有问题,不过别光说我呀,你老兄不是也得了指挥使的彩头,可是离伯爵也就咫尺之遥了。”巩天眉开眼笑的回应着,他是贫家子弟,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不过得意归得意,他还没有忘形。“可惜林康、洪辉他们了,到如今才是正千户……”
“当初可是让他们选陆师还是水师来着,谁让他们选错了呢。”麻英淡淡的说着,与不得意的同侪相比,他现在的地位也算是云泥之别了。“不过也就是咱们上面没有老人压着,若是水师一样有孙总教习、何副总教习这样的师长,伯爵也好,指挥使也好,哪轮到咱们。”